《古镜歌》舒小二

13、遭逢突变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的厉害，马车里的人也是被晃的东倒西歪。

　　璃姬是被身旁的女子一头撞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脚被布条捆了个结结实实，因为在马车上蜷缩着昏睡了一夜，现在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一般疼痛。

　　璃姬环顾了一下四周，包括她自己在内，总共有七名少女挤在这小小的马车里。

　　这是一个密闭式的马车厢，缝隙都被黑色的布遮住了，空气也是沉闷浑浊。车厢唯一的门上面有个小小的隔窗，能看的出已经是白天了。而堵在车厢唯一的门前，赶马车的两个人正在交谈。

　　细细聆听，声音却恰恰是那两个拐子，由于马车颠晃的缘故，车轮和石头、沙土一直发出摩擦的声音，璃姬也听不真切这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因为手脚被捆，而且在不知名的山路上，对地形完全不了解的璃姬尽量地保持冷静，不敢妄动。毕竟不论情况多糟糕，也得到了城镇后再做打算。而其余的姑娘们也陆陆续续的醒过来了，因为无事可做，大家都借着小隔窗的光亮在打量彼此，也没有人说话。

　　“你们都是被拐子抓来的吗？”璃姬首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没想到，璃姬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像一个大石头扔到湖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小姑娘们纷纷都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我前些日在村头给表哥送饭，途中被人弄晕了抬到这车上。”

　　“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我好害怕啊！他们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啊？”

　　“我们会被卖到哪里去吗？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啊”

　　“……”

　　“……”

　　就在这时，赶车的男人用力砸了一下门：

　　“几个小贱蹄子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所有人都扔在这荒郊野岭喂野狗！”

　　听到了粗声大吼之后，几个小姑娘都吓得噤了声。

　　半响后，赶车的男人听不见车厢里有人说话，他掀开一点门缝往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什么异动也没有人说话，他便再次把门关严实了，偏头和同伴继续交谈了起来。

　　而车厢内，几个胆小的姑娘已经开始抽泣，不知道这马车将要去向哪里，不知道她们的生死要受何人摆布……种种都让她们无所适从，唯有用无声的哭泣来宣泄她们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是奴隶商人的手下，专门物色像我们这样的姑娘下手。听说海外有很多国家都流行豢养我们这样黑发黑眸、皮肤雪白的女子。奴隶商人们通常等手下找出面容姣好的女子抓回来后，送到他们手上再经过严格挑选，最后统一聚集到我朝边境供境外商人挑选贩卖。”

　　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璃姬循着声音望去：

　　这女子生得眼睛狭长，眼尾略微上翘，香腮琼鼻，丹唇皓齿，面色略微带着红晕。好一个貌若西施、瑰姿艳逸的大美女！

　　她虽然身着粗衣麻布，但是却难以掩饰其明艳动人。看着年岁应是比自己这副身躯大个四、五岁的样子，就是不知她穿上华服，描上妆容，会是何等的香艳夺目了。

　　令璃姬更惊奇的是，在这马车厢里所有的女子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捆住手脚的人！但不知为何，她既没有逃跑，也没有给其他女子松绑。

　　璃姬在打量她的时候，这名女子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璃姬。她在马车上已经待了三天，之前马车上的五个女子她都瞧不上眼。

　　这最后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被扛上马车时，因着天色太暗，她还没怎么在意，可今早有光照进来之后，这个一身锦衣华服的小姑娘便最是让她侧目。

　　虽然看着才八、九岁的样子，脸还圆嘟嘟的还未长开，可那模样儿的确生得玉雪可爱、玲珑剔透，加上穿着一身的好料子，倒是不由得令人自惭形秽。

　　这小姑娘一看便是个身份非凡的千金小姐，不论是她那举手投足间所流露的仪静体闲，还是那百般难描的莹脂冰肌，或是那直叫莺惭燕妒的琼资月貌……这小丫头从头到脚竟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真是不知，她长大了会如何的倾国倾城……

　　这女子自诩已是难得的天仙美人了，想不到这个昨夜刚被抓上马车的小姑娘竟然比她还要更加漂亮。

　　自己和她相比，好似蒙了一层灰一般，倒令人觉得寡淡无味了。

　　“我名叫楚涟，小丫头你叫什么？”她一脸不善地冲着璃姬道。

　　“我……我叫……唐儿！”璃姬灵机一动，随意杜撰了一个名字。她深知自己家世显赫，这身份姓名可不能轻易就告诉了别人。

　　璃姬毕竟不是真正儿十岁小姑娘，她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爹爹祖父都在朝堂上当官，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个政敌，若是随随便便就暴露了身份，搞不好明明有机会逃脱大事化小，却因自己走露了身份而毁于一旦。

　　毕竟在这种旧社会里，名节是极重要的东西，被人贩子抓去当奴隶若是传出去，璃家的名声必会受损。更有甚者，演变成绑架撕票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涟，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为何你没有被绑住？你也是被抓来的吧。”一名长着瓜子小脸的大眼女子问道，她是前夜被抓上车的。

　　“我并不是被抓来的，这种事在我的家乡并不奇怪，每年都有像我一样出生贫穷农户的女子被卖掉。”紧接着，楚涟不屑的撇撇嘴又道：

　　“卖掉也好，我们家也根本养不起我和两个弟弟！就算不是拐子，我被卖到青楼妓院或者高门大户做丫鬟也是迟早的事，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成为丫鬟低声下四地伺候别人的，这是一个好机会！凭我的容貌，绝对会被有钱的商贾买下当妾室，得到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璃姬目瞪口呆的望着名叫楚涟的美女，真真是也有以当“小三”为目标的人啊……

　　“唐儿，我叫红默，你多大了？今年有九岁了没有？”

　　“你看样子和我妹妹一般大小，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想必你家人现在正在四处找你呢。”

　　身旁一名女子一连串地问道，璃姬今早就是被她一歪头给撞醒的。

　　“哼！不过是打扮的好看而已！昨天可是月夕之夜！哪户人家的女儿打扮的不好看？她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真是可笑的紧，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有成群仆从簇拥着，坐在轿子里的，有那么多侍女看护着，她大晚上的还能在街上被拐子抓走？只怕是哪个老爷养在外室的妾生的庶出吧！”

　　楚涟睨着眼，口气不善地道。

　　其实楚涟说的这番话是毫无根据的，镜朝风气开放，出门游玩的大家小姐也是比比皆是，当朝社会并无不许小姐抛头露面的说法。只是晚上出来游玩的着实很少，可因为昨天是逛月夕之夜的喜庆日子，别说是深闺小姐，就连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寺庙出家人都有出来逛这庆典集会的。

　　楚涟这女人！刚刚还在说自己想当小三，转眼就把别人说成小三的女儿！

　　璃姬有些无语，她本想回噎楚涟两句，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以及被捆得严实的手脚，还是作罢。

　　有跟楚涟废话的闲工夫还不如想想如何脱身呢！很快地马车厢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偶有人窃窃私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璃姬突然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停车！停车！！我有急事！”

　　“噯，太难受啦！”

　　然而马车却片刻未停地继续前行，璃姬只好厚起脸皮继续嚷嚷。过了一会儿，赶车的其中一个拐子不耐烦地拉开了一条门缝：

　　“吵什么？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大哥，我……我……我想小解！车上实在不方便。”只见璃姬憋红着小脸蛋，可怜兮兮地望着目露凶光的拐子。

　　“你跟这小姑娘一起下车，盯着她！”拐子无法，只好指了指楚涟，叫她看着。原来这几天都是由楚涟守着其他女子下车方便，以防有人逃跑。

　　马车停在了路边，楚涟给璃姬松了绑，并拉着她下了车，而其他人仍被留在了马车里。

　　“喂！小丫头！这里可是荒郊野岭，你切勿趁着小解的空档乱跑，没得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我一起倒霉！”楚涟不耐烦的开口道。

　　璃姬装作害怕地点点头，毕竟璃姬现在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对这深山老林的又不熟悉，她又不是想不开，怎么会趁这时候跑？她只是为找寻合适机会逃跑做好准备而已……

　　璃姬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手藏在袖子里在楚涟看不见的角度摸索着地上的石子，而后她选了一颗还算锋利的扁平石头迅速的藏在了身后的腰带里，站起身道：

　　“谢谢楚涟姐姐，我好了。”

　　楚涟用力地将璃姬拉了一把，查看了她的手里并无其他东西，才又粗鲁的将她的双手背到身后，用布条捆了个严实。将她往前推着回到了马车，上了马车又继续捆上璃姬的双足。

　　整个过程痛的璃姬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还是没有吭一声，因为她知道，要是喊出来只怕会被更粗鲁的对待吧……

　　最重要的是，虽然楚涟很谨慎地检查了她的双手，却没有发现她腰带里暗藏的乾坤……这对璃姬来说，就已经很好了。

　　马车继续在山路上前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璃姬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嘈杂的吆喝声，马车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她想应是进城了。

　　车上的女子由于长时间呆在密闭的马车厢里，精神很萎靡，面容也都很憔悴。

　　璃姬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她悄无声息地取出了那颗藏在背后腰带里的小石子，特意选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车厢边角，她靠在那角落里，小幅度地磨着布条。

　　磨了一路，她试着挣了挣布条，听到了有一些布条已经断裂的声音，捆的没有那么紧实了，便停手，静止不动，假装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