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静候晨曦

87、chapter87

　　公学临时接到通知，明天要有部级领导来检查，现在全体员工去校舍集合，看一看还有哪些没有顾及到的地方准备一下，说的直白点，就是要把清洁机器人顾及不到的卫生死角找出来，比如角落里的蜘蛛网，或者窗户缝里的灰尘等等。

　　万滕文对此相当有经验，他们那个年代，哪一次检查不是这样的走过场？下面的人辛辛苦苦一星期甚至一个月一整年，耗费无数精力辛苦准备，领导来了之后，匆匆一眼，所有的检查都化作一个目标-----检查卫生，好像只要把窗户擦干净了，业务就像玻璃一样干净透明；厕所扫干净了，账目就如瓷砖一样清洁明了。

　　毕竟这样最省力，大家也都好过嘛！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有人真的费劲和这些事情较真。

　　园长集合员工开会，言简意赅地说明一下，就把任务分配下去，之后各人解散。比之他那个时代，表面文章和没必要的废话已经省略了很多，万滕文也很乐得接受，他领了任务，带了两台清洁机器人朝着公学后半部分的校舍走去。校舍的后半部分是多功能室的集中之地，里面包括了实验室、图书馆、天文台以及农业试验基地，面积相当可观。万滕文要负责的是天文台和实验室，孩子们有的出去接受校外实习中，有的在公学的前半部分帮忙，只有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场地中，机器人的走动间甚至产生了回音。

　　应该叫桑月过来一起帮忙，不然地方这么大，光是指挥机器人，也得忙到天黑。这样想了一下，然而想到还需要照顾的景絮，还有刚刚送到家的露襄手办，估计他的私人助理暂时没有出来的打算，于是他打消了念头。

　　忙碌下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小心地把天文台里的仪器都擦拭干净，确认一遍橱柜都被锁好了，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估计桑月等久了可能会生气，万滕文准备锁上门回家。忽然，通往楼顶的螺旋楼梯口处传来咕咚一声。

　　“谁？”万滕文皱眉，直觉是有学生偷偷躲在那里，等着晚上出来自己偷拿仪器看星星。他放柔声音笑道：“快点出来，想看星星的话出来找我登记，我可以帮你打开仪器，不然晚上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可别怕的哭鼻子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有什么危险人物闯了进来？他记得这几天上海刚刚结束一轮清扫工作，有数量不少的地下犯罪网络被揪了出来，部分嫌犯落网，还有一部分逃脱了，目前正在搜捕中，难道是潜入到了公学躲藏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应该装作不在意，先走出去，然后躲起来，等着看结果……

　　忽然，他嗤笑一声，想太多了吧！可能是在墨西哥那一年太过风声鹤唳，现在留下了点多疑的毛病，说不定就是什么仪器倒了发出的声响。

　　尽管这样安慰着自己，他还是悄悄摸出一个电击棒别在身后，小心翼翼走向楼梯口。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藏着，她光明正大地坐在楼梯上，双手抱着膝盖，靠在凉凉的墙壁上，瑟瑟缩缩。

　　“多米？”看到熟悉的身影，万滕文吁了一口气，将电击棒别到腰间，轻轻踏上台阶，温声问道：“怎么了，小姑娘？你不是去姨妈家里了吗？怎么躲在这里？”

　　这个女孩他是熟悉的，多米，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因为母亲早逝，姨妈将她送进公学，每个月会接她回自己家住一次。一个非常开朗可爱的小姑娘，但是今天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反常。

　　看到万滕文靠近，多米悄悄从膝盖上露出脸，她的眼睛发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和姨妈吵架了？”万滕文在她身边坐下，想摸摸她的头，但是忍住了。

　　多米摇摇头，抱紧了肩膀没有说话。

　　万滕文笑了：“没关系，你一定是遇到了困难，和我说一说，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多米抬头看向他：“真的吗？滕文妈妈，你会帮助我吗？”

　　滕文妈妈……万滕文嘴角抽了一下，即使听过无数遍，这个称呼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然而公学里就是这个规定，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孩子们的妈妈，孩子们对他们都是这样的称呼。

　　“是，如果你不说，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虫，知道你想些什么。”万滕文笑着指指她的肚子，“如果你说了，说不定困难就被你吓走了。”

　　显然他的比喻不够好笑，多米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半张脸藏在膝盖中，身体还在抖。

　　万滕文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小姑娘也许真的是遇到了让她为难的事情，而她一时不敢说出来。半晌，她抬头看向万滕文：“滕文妈妈，鞭子抽在身上，会疼吗？”

　　“当然。”万滕文一哂，随即皱眉：“是姨妈对你怎么了吗？她用鞭子抽你？”

　　“不是，不是我。”多米摇头，随即咬紧了嘴唇，“是一个男孩，他光着身子，我看得很清楚，真的是一个男孩。我以前只在健康教育画册上见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的身体。”

　　“男孩？你去了保护中心？”万滕文不解，即使是在保护中心，也不可能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更别说是被鞭子抽了，毋庸置疑，这是虐待行为，他记得多米的姨妈是一名富商，并不在保护中心工作。

　　“不是，就在姨妈的家里。昨天夜里，我忽然做梦梦到了妈妈，觉得很难过，就下楼去找姨妈。可是，姨妈不在自己的房间，她在地下室，她穿得很奇怪，我差点没敢认她。”

　　“穿成什么样子？”万滕文追问。

　　“反正，很暴露的样子。她手里拿着鞭子，正在抽一个男孩。那个男孩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光着身子跪在地上，姨妈抽他一下，他就爬一下，看起来像条狗一样。”多米把自己抱得更紧，声音抖了起来，“他看起来很疼，叫得很惨。我不知道姨妈为什么要用鞭子抽他，滕文妈妈，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吗？”

　　万滕文的脑袋嗡了一下，一个念头忽然闯进脑海。这件事情，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在墨西哥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过。阿耶莉娜，有S .M的嗜好，她自己豢养了一批少年，闲暇的时候就会让职业的调.教师调.教他们，他和诺薇拉曾经被邀请过去观赏过。

　　那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当时，他拒绝观赏，并且对阿耶莉娜出言不逊，结果被她教训了一顿，还被强迫着看完全程。

　　“他们的基因天生就带着缺陷。”阿耶莉娜说，“他们根本就活不到成年，柔弱，无用，我赋予他们生存的意义，有什么不对？”

　　“可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争辩。

　　“对社会毫无贡献的存在，注定会早早死去。”阿耶莉娜无情地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连出生都不应该，更别说被当做正常人去尊重。凯文，我看重你，是因为你的基因健康，你有存活的价值，我不是做慈善的，我可不会养着闲人。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你看，你帮助他们说话，他们甚至不会感激你，因为我赋予了他们存在的价值，他们才能在这里。如果他们连这点用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继续存在？”

　　万滕文看着那些早已失去灵魂的羸弱男孩，心里冰凉。

　　不，应该不是那样的，这里是中国，不是阿耶莉娜主宰的毒品与暴力的王国，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存在才对。

　　他捏紧了拳头，声音黯哑：“多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看到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眼花了？”

　　多米摇头，怯怯开口：“姨妈发现了我，她不让我说出去。说要是告诉别人，以后她就再也不会让我去看妈妈，还会告诉别人我是个爱撒谎的孩子，会去向法院提交申请，断绝我和她的关系。她是我的亲人，我舍不得离开她，但是，我觉得她这样不对。那个男孩一定很痛，他叫得那么惨，我，我听着觉得很难过。”多米的泪水滑下，她用手背擦掉，长长的睫毛粘在了一起，“我该怎么办，滕文妈妈？如果我说出去，我姨妈会被惩罚吗？那个男孩呢？他会怎么样？”

　　万滕文喉咙紧了紧，觉得呼吸有些沉重，他摸摸多米的头：“你是对的，幸好你告诉了我。那个男孩呢？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你姨妈呢？她把男孩送走了吗？”

　　多米摇头：“没有，姨妈说他还会在家里住上两天，本来我应该也在那儿的，但是我觉得那里很可怕，所以偷偷跑了回来。”

　　万滕文狠狠喘了口气，抑制语气里的颤抖：“没事，你在这里会很安全。我去你姨妈家看看，我觉得她有可能是生病了，说不定她现在很需要医生。”

　　“真的吗？”多米又看了看他，“那我现在去帮她打电话。”她站了起来，却被万滕文制止：“不用，还只是猜测，我先去看看，有问题，我帮你，好吗？”

　　多米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回到自己在公学里的房间。

　　万滕文心情很激荡，他忽然想到了景絮，是巧合吗？景絮被人下了混合了兴奋剂的大剂量春.药，导致吐血昏迷，而多米说她看到一个正在接受S .M调.教的男孩……

　　这里是上海……不应该有这种情况……

　　他有些昏昏沉沉地坐上车，先是联系了桑月，通话被接通，他语速飞快地说明情况。

　　桑月表情冷淡，语气冰凉：“哦，不放心的话，你自己去看看好了。”

　　万滕文楞了一下，真是难得，平时遇到这种事情，她可都是强行让他待在家里不许乱走，然后自己出去将这些事情解决的，今天怎么这么爽快？

　　“不跟你说了，我还在和露襄互动，你去了赶快回来，说不定可以赶上晚饭。”

　　万滕文：“……”他的地位已经被一个虚拟偶像彻底取代了……

　　掩饰心中莫名的酸气，他从杂物箱里摸出一把槍。这是桑月给他的高科技产品，不用填装子弹的“鼓槍”，其开发灵感来源于“鼓虾”。鼓虾拥有一对非常强壮的钳子，当鼓虾快速合拢钳子时，产生的冲击波能量足矣击晕或杀死虾钳前方的小鱼小蟹。鼓槍的原理和这个相当，当扣动扳机时产生的冲击波可以击晕对手，如果对准的是要害部位，致盲或者让人急速休克甚至死亡都有可能，因为材质特殊，形状也特殊，目前也没有被公布于世，因此在槍枝管理极为严格的中国拿着这个武器相当高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相还是得由自己亲眼见识，他才会真的相信。把鼓槍别在腰间，他发动汽车，朝着资料上调出的多米姨妈家前进。

　　而此刻的桑月被景絮用绳索紧紧捆缚在椅子上，看着他用投影冒充自己和万滕文结束视频通话。

　　“你很着急吗？”景絮在她面前蹲下，笑眯眯看着她几乎瞪出血丝的眼眶，表情非常愉悦。

　　“很快，我就会把他彻底拉进黑暗，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吗？也许你不知道，他从来就不属于那些道貌岸然的光明世界，他和我，才是同一种人，他该站在我身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