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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你不许生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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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验孕棒,看了好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长?我就这样看着那两条杠,脑子里思绪万千:我二十岁的生日还没过,我还在圣彼得堡读语言学校。我还没有考上大学,爸爸对我的叮嘱,我都没有听。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我该先告诉谁?
在这个让我惊慌失措的午后,我不知道该跟谁商量这件事。但我知道当我把“我怀孕了”这件事告诉齐俊林和爸爸时,他们的反应绝对不一样,叫我处理这件事的方法也绝对不一样。冷静了半天,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陈玉玲对我说的话:“只有我结婚生孩子了,爸爸才会安心跟她过日子。”
是啊,来圣彼得堡就是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既然我已经回不去了,干嘛不往前看呢?既来之则安之。这是齐俊林的孩子,我要先跟齐俊林商量怎么办?我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想明白了这些,我的心安定了许多。我给齐俊林打了一通电话,过了许久他才接通:“怎么了?雨晴,我在上课呢。不方便接电话。”“俊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怀孕了。”说完这句话,我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所有的压力。“什么?是真的吗?”他的声音陡然增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是真的,我今天用验孕棒测过了,应该有三个月了。上次我们亲热,你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应该就是那次怀上的。”“太好了。你等着我,我这就回家,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细细思索着。我知道齐俊林和他的家人一定会因为我怀孕而感到很开心,可是爸爸呢?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他会责怪我吗?我心里感到一阵深深的不安。
不多时齐俊林就回来了,我听见他腾腾腾急速上楼的声音。然后他推门闯了进来,我刚要做直身子,他就把我按住了:“不要动,好好歇着。雨晴,你真的怀孕了?我们真的要做爸爸妈妈了吗?”看着他因为奔跑而汗水涔涔的脸,我点点头,让他看了验孕棒:“是真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吃酸的东西,而且没来月经。结果买来验孕棒一测,真的怀孕了。”“太棒了,老婆。你太伟大了!我就要做爸爸了。太棒了。”他紧紧搂住了我,忽然又怕力度太大,稍稍放松了些。看到他对我紧张的样子,我知道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一定很开心、很在意:“俊林,我还在读语言学校,我还准备考大学。现在要孩子合适吗?况且我爸爸还不知道我怀孕了。”“怎么不合适?大学可以明年再考啊。你才二十,有的是机会上大学。怀上了就要生下来啊。这可是一条小生命啊。是咱们俩儿的爱情结晶,一定要好好生下来。你爸爸不知道,可以告诉他啊。”他搂着我,兴奋地说,依旧沉浸在将为人父的喜悦中。
“可我怕爸爸不同意,出国前他一直让我以学业为重。现在我大学还没考上,就先生孩子,他一定会很失望的。”“雨晴,你不要那么在乎你爸爸的想法。你又不会跟你爸爸过一辈子,将来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们家有的是钱,足够让你和孩子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将来只要一生完孩子,你想考什么大学,我都支持你。求你了,雨晴,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齐俊林热切渴盼地说,眼中满是哀求。他的头贴着我的肚子:“再过一两个月,就会有胎动了。这是个小生命,他会集合咱们两个人的所有优点。你不期待他的降临吗?他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小婴儿。”齐俊林说着,闭上眼睛,陶醉在自己的遐想中。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到了爸爸匍匐在陈玉玲肚皮上倾听胎动的那一刻。我的心又开始抽痛了:或许每个男人都期待做个父亲,都期待自己的生命有一个新的延续。而在这个诞生的婴儿脸上,他能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他能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以担负起家庭的责任。我瞬间参悟的这个道理,让我明白:我需要这个孩子,他是我和齐俊林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想明白了这一切,我对齐俊林说:“嗯,我答应你。等生完孩子,我再考大学。你先出去吧。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爸。”“太好了,谢谢你,雨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他激动地亲吻我,揉搓我的头发,喜悦溢于言表。
“你先出去吧。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好吧,我去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也高兴一下。”齐俊林说完,笑着下楼了。
我侧耳倾听他下楼的声音,直到再也听不见。我拿起手机,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不断对自己说:“要勇敢面对,要对爸爸大胆地说出来,这没什么的。”自我鼓励了好半天,才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现在上海应该是晚上十点多。
爸爸在电话里,问道:“是囡囡吗?”听到他温润清雅的声音,我咬了咬下唇,勉强笑道:“是我,爸爸。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奧,刚洗完澡,就要休息了。囡囡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情吗?”他关心的问。
“爸,有件事想跟你说下,我怀孕了。”我鼓足勇气,豁出去了告诉他。“什么?你在说一遍?”他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我猜想他此刻一定面色凝重。“我怀孕了,是齐俊林的孩子。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想把孩子生下来。”有了第一次豁出去,我已经不怕在对他说第二遍了。
“程雨晴,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怀孕了,你怎么会怀孕了?你当初去圣彼得堡之前,爸爸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马上把孩子打掉!你不许怀孕!你不许再留在俄罗斯!你马上回上海!我去接你!”爸爸在电话里吼道,声音里充斥着愤怒和焦虑。
他的声音很大,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生气,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专制跋扈地命令我,要我打胎,要我立刻回上海,不容我有一丝一毫反驳的余地。
我也生气了,他都没有问问我的想法,就强硬地命令我。我已经快二十岁了,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想法:“爸爸,我不能听你的。这是我和齐俊林的孩子,我们要结婚,我们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一条小生命,我们不能放弃他。俊林说了,等生完孩子,我还可以考大学。爸爸,我自己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
“这就是你自己的想法吗?考上同济,只读了一年,就去圣彼得堡。还没等再考大学,居然怀上孩子了?你才多大?你还不到二十岁!你的人生就过得这么随便吗?程雨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混账女儿。”他急怒攻心,口不择言地说出这句让我最为伤心的话。
我愤怒了,因为“混账”这个词,他只骂过我两次。一次是在很久的从前,我撞破他和陈玉玲的好事时,一次就是在此刻,我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时。尘封的记忆像撕裂的伤口,又重新迸发出鲜血与剧痛。我也不管不顾了:“是,我让你失望了!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好女儿,我只会让你失望,我就是个混账。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反正你还有雨泽,你还有他这个儿子!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你管不着!”
我近乎疯狂地对他吼完了这些话,然后狠狠地摁下“关机键”。手机关了,房间又安静了。我坐在地上,眼中缓缓地流下泪来。我知道,这才是我和爸爸真正的决裂。我们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