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南芽

9、解释

　　是一条短消息。
　　“对不起，今天利用了你。我知道你看出来了。”
　　许蓉丁有些懵，没想到程一骋会承认得这么爽气。既然他这么开门见山的，许蓉丁也不想再绕圈子。
　　“为什么？”
　　十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我要一个事实依据，让前女友死心。”
　　许蓉丁感觉，这些字程一骋还是打得比较艰难的，前后花了大约有十分钟，可能他并有想到自己会直截了当地询问为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许蓉丁想，程一骋对自己应该不是毫无所谓的吧，否则这句话不会纠结这么久。
　　“哦。”
　　这个哦字是许蓉丁看见那句解释后的第一反应，她甚至嘴巴里都发出了这个声音，所以想都没想就发了出去。发出后许蓉丁马上就后悔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字感觉像是在敷衍，透露出不喜和不耐烦，想再追加一句，但一时也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
　　晚安？——一样是不再继续对话的意思。
　　再问分手的原因？——关你什么事。
　　表示自己不生气了？——又显得急吼吼了点。
　　许蓉丁下意识地看了眼熟睡中的林真真，然后甩甩头克制住拉她起来的冲动。
　　程一骋没有给许蓉丁太多纠结沮丧的时间，马上连着两条消息过来。
　　“事先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拒绝。为什么选你，是因为她见过你，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这样比平白无故编出一个现女友来更有说服力。”
　　“你还生气吗？”
　　许蓉丁没有回答程一骋的问题，因为她不想说违心的话。
　　“从问我兔头吃不吃开始就想好了今天的安排了吗？”
　　这次消息回得更快，许蓉丁甚至脑补了程一骋急切想解释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绝对没有。那时候是真的想带点辣的东西给你尝尝，觉得你会喜欢。”
　　“去四川前分手的，回上海后她一直说要重新开始，今天出来前她又来电话，我才想到可以乘今天顺便解决一下这件事。对不起，那时候没有想太多，也是一时冲动。”
　　许蓉丁相信程一骋没有骗她，这些解释都合情合理，并且情有可原，最重要的是，许蓉丁愿意相信。
　　“好吧，我相信你。”
　　“以后还是朋友？”
　　“是。”
　　两人结束短消息对话时，已是下半夜。
　　许蓉丁突然觉得好累好困，虽然她没有发几个字，但是情绪起伏得厉害，伤神费脑。每次读程一骋的消息时，许蓉丁都很紧张，既怕会有什么她不能接受的情节，又怕程一骋做出的解释过于敷衍或者虚伪。
　　许蓉丁轻手轻脚地将手机放到桌上充上电后，倒在床上五分钟不到就睡着了。虽然程一骋对自己的心思到底如何还未明了，但是起码程一骋这人在人品上没有硬伤，偶尔犯个错，能够主动承认道歉，在许蓉丁看来，还是一个值得继续期待的好青年。程一骋这人品德恶劣，和程一骋对自己没有感觉，两者的打击，许蓉丁觉得还是前者更大。前者被认定的话，就没有后者什么事了。现在，最大的疑虑消除，其它的都明天再想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许蓉丁毫无意外地头疼欲裂。林真真看着许蓉丁的两个熊猫眼和枕巾压出的华夫饼脸，嫌弃地说，“你有必要把自己整这么憔悴伐？争气点会不会啊？”
　　林真真不知道的是，许蓉丁的脸是不高兴，心情却是越挫越勇的灰太狼。许蓉丁想过了，和程一骋的事情，仍有可为之处。面对林真真的申讨，许蓉丁眼神高深莫测，但笑不语。
　　林真真稀奇了，脑子转了下，突然眼放精光，“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昨天晚上乘我睡着，又去和男人私会了？”
　　许蓉丁将手上的牙刷往林真真的方向扔过去，“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私会！你怎么不说私奔，私生子啊？”
　　林真真如武林高手般接过牙刷，随后边用牙刷轻敲自己的额头，边自言自语，“出去私会不可能，门口那个婆娘不会半夜给你开门……要么是打电话，不对，打电话我不应该一点都没听到……”
　　许蓉丁插嘴，“你睡得比猪还香，打电话能把你吵醒啊！”
　　林真真不理许蓉丁，继续分析，“不是打电话，那么……就是发消息了。发……消……息……”林真真慢慢拖长最后三个字，同时目光搜寻许蓉丁的床和书桌，看到目标后，立即扑上去，拔掉充电线，拿起手机冲向卫生间随即反锁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许蓉丁看得一阵眼晕，“喂！要不要这么拼啊，我又不是不给你看！”
　　十分钟过去，林真真还没从卫生间出来，许蓉丁拍门，“看这么久，是不是看不懂啊，出来姐姐教你啊。”
　　林真真像是憋着口气似的说道，“我在边蹲马桶边欣赏姐姐的手机呢！”
　　许蓉丁一听马上掩住口鼻，恨恨踢一脚卫生间的门，“我还没刷牙呢，你就污染空气！还真没有你林真真做不出的事！”

　　奇怪的是，自从那次深夜短信后，程一骋又连着消失了一个星期，林真真对此颇为不满。用林真真的话讲，程一骋这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副小人做派，半夜暧昧短信都发了，接着不说进一步暧昧吧，干脆玩起失踪了。不就是有一个死缠烂打的前女友嘛，这都搞不定，还叫什么男人啊。
　　对此，许蓉丁只能对暧昧二字进行反驳，而其它的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那晚的短信只是道歉，别的什么都没有。最后自己已经原谅了他，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那他不来联系也正常，毕竟两人之间什么都算不上，顶到天也就是普通朋友。
　　想清楚这点后，许蓉丁气是顺了，但也有点小小的黯然。本来还以为接下来两人的关系会顺理成章地升级为男女朋友，结果人家解释清楚得到原谅，立马就抛诸脑后了。显然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而自己却还在这里每天纠结期待的，真对得起林真真说的那五个字，没用的东西。
　　为了重塑有用的东西的光辉形象，许蓉丁决心用知识的力量赶走失恋的阴霾，这个周末许蓉丁家也不回了，在图书馆耗了两天。
　　离考试什么的还远，因此卖力读书的学生并不多。许蓉丁环视周围，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这里坐着的可都是真心要求上进的学生楷模啊，当然，自己除外。自己是由于不值一提的小儿女情怀混迹其中，想想都羞愧难当。
　　想到这里，许蓉丁丢开小说，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压在最下面的理论力学翻开来看。但是再羞愧难当，也抵挡不住书里一望无际犹如滔滔江水般长得令人发指的力学公式，许蓉丁挣扎几下还是败下阵来，最后无力地倒在书桌上，睡着了。
　　就在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叫闹声吵醒。被扰到好梦，许蓉丁不悦地睁开眼睛，看见满桌子的书，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在图书馆重塑形象呢。许蓉丁自嘲地笑了笑，往吵闹的出入口看去，那里已经围了六七个人了。
　　仔细听了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有个学生私带图书出去，没有在前台登记，结果被防盗报警的感应门扫出来了，然后和工作人员起了争执。
　　许蓉丁揉了揉太阳穴，这书是看不成了，还是早点走，去吃顿好的压压惊吧，于是将书放到回收框里，便往出口走去。
　　路过时听到那个被围在中间的男生还在嚷嚷，“我没有想偷啊，我是想追一个熟人的，没有注意到已经出了门口……”
　　一个尖细的女声，“那你要追他，不会喊他一声啊，要这么跟着跑啊？”
　　许蓉丁瞥了一眼那个男生，白白净净的，不像傻到去偷学校图书馆的样子，不过许蓉丁也不在意，脚步都没有缓过，绕开人群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叫他？怎么叫？图书馆不许大声喧哗啊……怎么和你说不清呢！我是追人的，不信你看一下，前面那个出去的人叫程一骋！你看你电脑上的记录，我看见他来登记的，肯定是借书了，你看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乍然听到程一骋的名字，许蓉丁呆了一瞬，回头再次看向那个男生，几秒后反应过来，再看也没用，程一骋已经走了呀。许蓉丁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了图书馆。
　　本来想去校门口吃川菜的，但是鬼使神差，许蓉丁最终去了离图书馆最近的第四食堂。或许潜意识里，许蓉丁还是希望能和程一骋再来一次偶遇吧。
　　果然，许蓉丁一进食堂，就看见程一骋正站在打饭窗口前排队。许蓉丁没有犹豫，默默走到程一骋身后，酝酿好笑容，刚要开口打招呼，突然食堂门口方向有人大喊，“程一骋！你在这里啊！”
　　许蓉丁看过去，正是前面图书管里那个男生，脚底生风一样疾奔过来。许蓉丁脑子里只想到四个字，仇家上门。虽然觉得自己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点，但想到刚才人家正是因为追程一骋而被冤成偷书贼，那么姑且算个仇家也勉强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