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第柒簿

13、风雨同舟 错付痴心【2】

　　“林安，等我长大后，我就做你的皇后。与你一起游遍江河山川，执手到老，如此可好？”这是我心里最简单的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我知晓男子三妻四妾尚不为过，又何况他将来会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弱水三千又何必只取我一瓢饮。但是他说过的话，我都相信。
　　他说此生此世只爱我一人，那我愿意相信此生此世他只会爱我一人，其他的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的云烟。
　　我死前依然记得，不过十几岁的他，温柔的为我披上外衣：“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我一直以为，我如果对他好，他必定会永远爱我的。
　　他说，他想要学习战术，我在父皇前费尽口舌，父皇为他请了最好的先生，但那先生早已归隐，我便在每日清晨繁星未落的时候爬上山，开始为他砍柴做饭，洗衣缝补。到了晚上他熟睡的时候，我再拿着灯笼回宫休息。
　　林安说：“算了吧，您贵为长公主，如此实在是不妥。”
　　我也总是带着笑：“没关系啊，你若学好了，便可以保护我了。”我在他面前只敢笑，我总是想，他以前是皇子，必定习惯了宫里女子的知书达理，温柔婉约，若我骄纵蛮横，他必定会讨厌我的吧。
　　所以就算我每日爬山因为看不见路摔倒受伤，我也总是温柔地笑着，不抱怨，也不后悔。
　　那先生终于耐不住我每日的拜访，他愿意教授林安战术，林安高兴的看着我，不断地对我说着谢谢。然而我唯一的想法是：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吗？
　　林安学习很是努力，他说他要变成我的父皇那样，征战天下，无人能敌。我只当做他是崇拜我的父皇，却忘了，我的父皇夺了他的国家，杀了他的亲人。
　　等到他胜过那位先生的时候，他说：“小依，我想要去打仗，征战四方，许你安定天下。”
　　我笑着说：“好啊，我这就去请求父皇给你大将军之位，再拨你精兵千人，如此，可好？”
　　我习惯了对他好，就像是我的父皇对待我那样。
　　他开始整日的出征打仗，每年相见不过匆匆几次。他曾带回过许多异族女子，或娇俏可人，或泼辣大胆，无一不是绝色佳人。而我，笑着听他的叮嘱，安顿好这些女子，予她们以贵妃之礼。
　　我的父皇总含泪笑我太过痴情，莫要痴心错付才是。
　　我也总是笑着回答：“他许诺的，一定会做到。”
　　是的，我相信他，就算他说黄河水干涸了，就算他说牛郎织女永远在一起了，就算他说这些异族女子是他的亲人，我也相信他。
　　温柔，贤淑，对他百依百顺，这些，我都做到了，做的比那任何一个异族女子都要好。
　　终于，我的父皇老去，他说他无力执政了，从今以后，我便是这国家的女皇。那一天，我恰好十六岁。
　　豆蔻年华，佳人如玉。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那日晚他回来了，先去一一看过了那些异族女子，然后才来了我的寝宫。
　　他说：“小依，你相信我吗？”
　　我用力的点着头：“当然相信，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啊。”
　　他笑着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如此，我为帝，你为后可好？我不忍心看你劳累。”
　　我十六年来第一次落泪，我说：“好。”
　　我没有听从父皇的劝阻，义无反顾的在第二日下了圣旨，传位于林安。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笑得那么温柔。我假装那是看着我的，即便那目光，盯着席下的绿衣女子。酒过之后，他先借口出去，然后那绿衣女子便跟随而去。我的心，凉了。
　　我笑着遣散了席下的人，去了御花园醒酒。然而，真正让我醒了酒的，是他说的情话，他说：“兰芷，等我明日下旨废了她的皇后之位，你便是皇后了。”
　　“是吗？臣妾，谢皇上。”他拥着她，眼看他的唇就要落下，兰芷用手抵住：“陛下这唇，可还干净？”
　　他肆意的笑着：“当然，那女人，我嫌她脏。从小在乞丐窝里长大，就算变成了长公主，又有何用？”
　　“呵呵，那陛下，让她离开你我的生活，如此，可好？”
　　“如此，甚好。”我从树后缓步踱出，说着他说过的话。我是笑着望他的，一如我之前温柔的模样。“陛下，天寒露重，莫要染了风寒才是，若是染了风寒，不知要让多少俏人儿伤心。臣妾今日在这里赏月陛下不会打扰的对吧？也是，将死之人，陛下总该是会满足臣妾的一些小小的心愿的。我弄脏过的地方，以命来偿，可够？”
　　夜晚的时候，传来父皇被刺客刺杀而死的消息，我坐在围栏上，不哭不闹，一如既往的笑着。父皇，原谅小依，是小依害了您。
　　第二日一早，圣旨便到了，他亲自拿着，宣读着把我打进冷宫的圣旨。他说：“小依，我终究是舍不得你死。”
　　“陛下，是臣妾错了。”
　　“你……不后悔吗？你若没有对我那么好，我就不会习惯于你温柔的样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后悔啊，因为我爱你啊。”微风拂过，我笑得格外灿烂。“陛下可愿意等我片刻？”
　　我精心梳理好我的发髻，而那发髻恰是大婚女子才会梳的发髻，我一件件的戴上凤冠，而我的衣服，是父皇为我备好的，嫁衣。“陛下，臣妾这一身嫁衣好看吗？对不起，没有等来和你成婚的那一日。我的样子，很美吧。陛下，我愿与君绝，今生不复见。”我看见他惊艳的目光，也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我却再也没有牵念了。
　　我愿与君绝，今生不复见。
　　我想要遇见你，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我也许狼狈的一塌糊涂，你却美好的如西湖那般温柔。你笑着递给我一个馒头：“喏，给你吃。”盛世浮光，我开始相信这是一场梦，梦里我们相遇，然后，我被抛弃。
　　我开始想象我现在睁开眼，是不是你还在我身边说着此生此世只爱我一个，我希望，这是梦呵。
　　对不起，因为我爱你啊，我纵容你所有的一切，我害怕你离我而去，而我孤单的死去，所以，我偷偷服下了毒药，把我最美的样子留住。
　　愿你安好，愿我们，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