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者》日月齐发

4、第四章

　　程妗从电梯里走出来，前台看见她便如同往常一般热情地打招呼。
　　“程姐，早。”前台打过招呼后，惊讶地问：“你度假回来了？”
　　昨天她们果然没有看见自己跟在了莫微莱的身后进来，程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面上她没有点破，只是点了点头。
　　“程姐你是特意赶回来参加下午的交流会的吧？”前台凑前撑着头问她。
　　程妗颔首，“有事提早回来了，倒是恰好可以参加。”
　　今天下午在本市有一个心理治疗师的交流会，业内很大优秀的治疗师都会参会，程妗也收到了邀请函。
　　度假之前，程妗本已经打算不参加会议了。
　　当时她觉得太过可惜，反倒是她提前回来了，正好可以参加这个交流会。

　　程妗拿着一杯速溶咖啡走到茶水间，莫微莱正好迎面走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杯白开水。
　　莫微莱的表情和平常无异，两人照面互相点头打了招呼。
　　“等一下，”在两人快要擦肩而过时候，程妗叫住了他，“你的手臂处理了么？”
　　莫微莱脚步顿了一顿，轻声说：“噢，我忘了。”
　　他这样回答，程妗自然不会轻易地放他走了。

　　程妗从办公室里拿到医药箱推开莫微莱的办公室大门，他已经坐在椅子上卷起袖子等着程妗，右手还抓着笔写字处理公文。
　　程妗终于看见了他的伤口，比她想象得要严重一些。他的伤口应该是没有做任何处理，又碰了水，表面的皮肤有些发白，里面透出红色的肉。
　　她皱眉，叹了一口气：“昨天应该去医院的。”
　　一边说着，程妗把棉签沾了药酒，在他的伤口上抹开。
　　莫微莱浑不在意，只是药酒涂抹在伤口上有些刺痛，他停止写字，问：“心里有嫌疑人吗？”
　　“什么？”程妗在专注地给他涂药，根本没有专心听他的话。
　　“当天晚上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他再问了一遍，手里转着钢笔，“之前和你有过语言冲突的、利益冲突的人心里排查过吗？”
　　“还没有，昨天这个人我不认识，大概是临时起意犯罪的吧。”在莫微莱和歹徒交手的时候，程妗看到了歹徒的脸。他的脸对于程妗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因此程妗没有往其他方面深想。

　　“通常来说，对你下手的人更可能是你身边的人。你不应该放过。”钢笔在莫微莱几个手指上旋转了几圈，最后掉在桌面上，他收回手掌笑了笑。
　　程妗正在莫微莱的手臂上缠绑带，听见他微妙的语气，她的动作顿了一顿，随意问道：“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莫微莱眼皮垂下，勾起唇角对程妗说。
　　程妗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严肃的意味，再问下去也许就是个人隐私问题。程妗和他的关系也只是老板和下属，这种关系并不会因为他昨天救了她而改变。
　　因此程妗站起来，笑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回去了，毕竟还有一大堆资料要看。”
　　莫微莱点了点头，复又开始看桌子上的文件。
　　“伤口不能碰水，忌辛辣。”程妗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叮嘱。

　　酒店大厅里的人流三五成群，餐桌上布满了下午点。
　　程妗从服务员的手中拿过一杯红酒，她刚刚和一位声名在外的长者交谈了一番，心得颇多。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交流会很快就要结束。
　　上次她答应了舒珂君和柳雨的相亲，她们两人办事的效率火速，要求她今天晚上就要和那个男人见面。
　　程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年龄到了要急着相亲的地步。
　　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旁问她：“程妗，程小姐是吗？”
　　“你好，我是程妗。你是？”程妗谨慎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她昨天经历了那样的事，尽管她毫发无损，但她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自己面临险境。
　　“你好，我是邹蓝的上一任心理治疗师。”男人抿嘴微微一笑，“我想就邹蓝，和你聊一聊可以吗？”
　　程妗望了男人一眼，她不想放过有关邹蓝的任何有用信息。

　　她望了一圈四周，看见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张两人桌还是空着，“不如我们到那边详谈，你方便么？”
　　“当然。”男人一边走过去，一边和她说道，“你不应该接下这个病人的。你应该知道，邹蓝看过很多医生，但她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我没有办法缓解她的病情，我怀疑她的症状都只是她的表演，我们都被她耍了。”
　　程妗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男人。
　　她回忆起邹蓝第一次来到她面前的情形，她的表情和动作都表示她需要帮助。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装，她认为邹蓝应该进军娱乐圈。
　　男人了然她的想法，进而说道：“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也有可能她看见的或者听见的其实都是真实的。”
　　程妗没有说话，男人替她拉开了椅子，“请坐。”

　　和男人的谈话超出了她的预期，两人分开后，程妗看了一眼时间，小跑到了停车场。
　　“程妗，你到了没有？”舒珂君表现得比她还急迫，半个小时之前就打电话催她，现在快要到点了又打了一次电话，“宋易在二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到了，要是迟到的话你就死定了！”
　　宋易就是她相亲对象的名字。
　　“还有段距离。我尽快。”程妗带着蓝牙耳机，转了一个弯。
　　“如果你因为迟到搅黄了约会，我估计伯母会再给你安排十个八个的相亲的，相信我。”舒珂君语气怜悯地说道。
　　程妗无端地有想要踩刹车的冲动。

　　她最终还是迟到了。
　　门侍替程妗打开玻璃门，她进门听见了轻音乐。
　　走到约定的餐位面前，程妗看见了一个男人坐在位置上。他应该就是宋易，宋易打扮得很体面，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大衣和西裤，脚上穿着的皮鞋锃亮。
　　感受到有人接近，宋易抬起头看到程妗，他好像是确认了程妗的身份，站起来笑着礼貌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宋易，你就是程妗吧？”
　　“我是程妗。”程妗点头，落座，自然而然地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等待这样一位佳人，是我的荣幸，不是吗？”宋易对她客气地说道。

　　宋易谈吐自信，言语透露出优秀的涵养。他是一个健谈的人，程妗只需看看他一眼就能明白。但是，程妗却没有兴趣和他谈话。
　　她的态度在相亲中很容易导致对方恼怒，如果程妗没有兴趣熟知对方，无疑是在浪费时间。但宋易依旧维持着良好的礼仪，非常绅士地替程妗斟茶倒水。

　　程妗有些无趣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玻璃，却看见了邹蓝就坐在她的左上方。她不禁感慨事件的巧合，但让她更为惊讶的是，顺着邹蓝望过去，她看见了倒影里的陈亦崎。
　　程妗一惊，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凑巧，邹蓝和陈亦崎会认识。
　　邹蓝朝陈亦崎露出舒心的笑容，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他们的位置，不太容易看见程妗所在的方位。
　　程妗当然不想要和陈亦崎见面。
　　自从她从法国回来，她就下定决定和陈亦崎划清界限。直觉告诉他，陈亦崎身上有她不可窥探的秘密，她对陈亦崎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也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
　　但是陈亦崎和邹蓝搅和在一块，让她感到恐惧。

　　“程妗，怎么了？”
　　程妗对着玻璃走了一会的神，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宋易在叫她的名字，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你是一位心理治疗师？这听起来有些神秘。我有一位朋友，他的职业和你的很相似，他有一些很有趣的伎俩。”宋易见她的神情恢复如初，便接着之前的话题和她聊下去，他对她的职业表现得很热衷，“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职业？”
　　“因为我适合。”程妗用勺子搅拌咖啡，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早一些离开。
　　“你认为心理治疗师是你的‘天职’？”
　　“你可以这样理解。”程妗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宋易，“我可以知道，你带着目的来见我。你会坐在这里是受人之托，你无法拒绝这个人拜托你的事情。尽管你对我不耐烦，但你也强迫自己继续坐在这里。我说得对吗？”
　　程妗看见宋易睁大了眼望着他，他的瞳孔变小，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她说得一点也不错。

　　程妗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可以透过虚伪的面具看见别人的真实意图，透过善良的伪装看见他人恶毒，透过友好的目光看见他人的厌烦。
　　正因为如此，她很少能交到朋友。
　　程妗抿唇，她不知道宋易会不会觉得她的伎俩有趣，但她把话说得这样直白，总算是可以提早离开了吧。
　　至于宋易受谁所托，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十二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