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怎能了无痕》柠檬郡主

1、似曾相识故人来

　　那一年，你笑靥如花，开在了我心里。
　　那一年，你目光如水，照射进我心里。
　　你说，不枉时光曾美好。
　　我道，光阴怎能了无痕。
　　————题记
　　第一章似曾相识故人来

　　如果记忆中的TA有一天突然毫无防备地闯入你的生活，你会做些什么？
　　似曾相识的故人，你好。
　　——题记
　　（一）
　　2012年4月28日
　　他和她的婚礼。
　　在北京南城的一个室外草坪上，他们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完成了新婚仪式。
　　面对着众多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他们笑僵了脸，走断了腿，累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喧嚣过后，夜幕降临，回到新房，一切安静了下来。
　　终于只剩下属于两个人的时间。他们就这么默默地坐在一起，拿起摊在桌子上的红包，数起了礼金。
　　“这个礼金可有点意思，”她笑着说，“520元，是最后的表白嘛。可是，没有署名啊。”
　　“我看看。”她把信封递给他，他刚拿过来，哗哗的钱币便从红包里掉了出来，她弯身去捡，一共8角8分，“88，拜拜？这是说再见的意思吗？520元8角8分，我爱你，再见。这是对你的表白还是对我的啊。”她半开玩笑地问着，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此时的他，眼神死死地盯着信封上的四个大字：新婚快乐。那个快字和乐字的最后一笔，都俏皮的上扬，还画了几个圈，仿佛看到了写字人恣意的笑。
　　他的心突然慌乱地跳动了起来，今天那些在婚礼现场注视他们的人群中，莫非有她？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2001年12月31日
　　“给你，新年快乐。”那一天联谊会结束后，大家都在热闹的互赠贺卡，她走到他面前，把新年贺卡递给了他。
　　他打开一看，笑了：“你的‘快乐’两字写的很有趣啊。”
　　“是吧。”她说这话时，嘴角轻轻上扬，一刹那间，仿佛人世间所有的快乐都凝聚在了她脸上。“这个快字和乐字的最后一笔上扬画圈可是我的发明，这么写上去，你是不是感觉整个字都快乐起来了？”
　　字有没有快乐他不知道，只是那一霎那，他突然觉得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的对话。
　　那一年，他们高一。
　　（二）
　　记忆仿佛宣泄的洪水一般，拉开了闸，就再也关不上，他想起那一年的联欢会，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淡淡的，却有些疼。
　　他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本来并没有准备那张贺卡。
　　那一切，都只是个意外。
　　那一年的新年晚会上，为了加深同学间的熟悉程度，班长王诺提议，让每个人都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作为礼物，现场互相交换。至于交换的方式，也是别出心裁，高一二班恰好52个人，刨去大王小王，正好可以用52张扑克牌来代替，黑桃对应红桃，梅花对应方板，他当时恰巧抽到的就是黑桃Q，而她的手里，则握着红桃Q。

　　“林沐，红桃Q，那谁是黑桃Q啊？”王诺念出林沐手中的牌，四下望去。远处，齐蒙站了起来，“是我是我。”
　　林沐看了齐蒙一眼，手里的礼物握得紧了又紧，她有些舍不得。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礼物能够抽到要好的朋友，这样送出去也觉得心安，可她跟齐蒙几乎算是陌生人，她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学军时他站在她的面前，走路的时候磨磨唧唧，好几次她都因为怕踩到他而绊倒自己。那时候她就在想，我可不要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开学以后，他们果然没有交集，林沐是班里的活跃分子，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好，可是在林沐的印象中，齐蒙应该是班里唯一一个她没有说过话的人。
　　齐蒙此时笑盈盈地站在了林沐面前，把自己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了她，那礼物个头很大，包装的方方正正，林沐一看便知道，是一套书。“林沐同学，新年快乐。”林沐抬头看向齐蒙，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整个脸却因为羞涩而有些红晕，倒是让林沐有些不知所措，她勉强地笑了笑，收下了齐蒙的礼物。然后转身从屉娄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她摩挲着包装好的封面，想了想，就这样吧，不论是谁抽中了，都是缘分，给他吧。
　　“这是我的礼物。”林沐把它递给齐蒙，“别看小，可是花费了我一周的心血呢。”
　　大家一听这话，吵吵着让齐蒙现场就打开礼物，齐蒙刚把包装拆开，就听到不少女生“哇”的尖叫。这确实是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里面是一个手工编织的钱包，用黑色和白色两种细毛线拼成了双色，素净雅致，很是好看。林沐还在钱包上，用一根小线绣了一个M，但是秀的很浅，“如果你不喜欢那个M，轻轻一扯就掉了。那不过是我个人品牌的标记。”林沐说这话时，狡黠地一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齐蒙还愣在原地，看着礼物，又看看林沐，把钱包握在了手里，“你手真巧，我会好好留着的，谢谢。”
　　齐蒙回到位子上，旁边的女生都找他要钱包，要求交换礼物。林沐想着自己的心血落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手里，还是有些遗憾。“打开看看，这礼物是什么？”好友英紫灵凑了过来，要帮她拆包装。
　　“估计是一套书，你拆吧。”紫灵拆包装时，林沐无精打采地看着同学表演的下一个节目。
　　“真的是书，是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一共三本，沉甸甸的。”紫灵最喜欢读书，马上就翻了起来，“这书我知道，是金老爷子射雕三部曲之一，貌似还挺精彩的呢。你看，这上面还有字呢。”
　　林沐接过紫灵递来的书，扉页空白的地方写了这样几句话：
　　同学你好，虽然不知道会是谁拿到这本书，但这是我们的缘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另祝：新年快乐，学业进步。
　　齐蒙
　　“字还凑合，”林沐看着，合上了书，“可是我从来不看武侠小说，紫灵你不是涉猎广泛嘛，这书就送你了，拿去看吧。”
　　“真的啊，那我就收了？”紫灵看着林沐，欢快地说。
　　“嗯。”林沐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正好我没看过金庸的小说，回去品品。”紫灵一边说，一边把书装进了书包里，“本来这书也该是我的，谁让你非要跟我换牌的。”
　　“那不是因为我提前知道南华抽中了黑桃6不想跟他换礼物嘛，他那么抠才不会有好礼物呢。谁知道还不如把那礼物给他呢……至少我还好意思要回来。”林沐望向远处的齐蒙，他正和南华开心地聊天，全然没有注意到林沐的失落。
　　“要不然你送齐蒙个贺卡问问他？看他愿意不愿意还你？反正他拿着那个礼物也有点娘，不适合他。”紫灵这个主意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让林沐的心里燃起了点希望，“正好我这还有一张贺卡，是今年的新样式，立体的，我什么都没写呢，你拿去试试。”
　　林沐接过紫灵的贺卡，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没送人了，打开后里面立体的图案是个桃心，送出去容易让人误会，可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了，就在上面认真地写上了：
　　齐蒙，祝你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快和乐两个字特意的上扬，还配上了一个自创的笑脸。
　　新年晚会结束后，她把贺卡给了齐蒙，正想着怎么说自己钱包的事儿时，齐蒙率先说了出来：“你那个钱包真好看，正好我妹妹今年初三准备中考，我打算把这个礼物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这样你不会介意吧？”
　　林沐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介意，也祝她中考顺利。”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生，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那么浓墨重
　　彩的一笔。
　　（三）
　　因为这份礼物，他第一次和林沐说话，第二次说话，是在新年晚会回来后上学的第一天，他换了双新款运动鞋，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却遭到了朋友们的一致嘲笑。因为林沐那天也换了双新鞋，跟他的鞋一模一样，只不过林沐的是红色的，而他的，是蓝色的。
　　南华逗他：“怎么，一个钱包就把你俘虏了？看上林沐的贤惠了吧？”林沐此时恰好回过头，听到了南华的话，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而那微微发红的脸，让人有些怜爱。
　　下课后，林沐找到他，特意跟他说：“我不会穿这双鞋了，你也别穿了，免得惹来是非。”那时的她，气鼓鼓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时光如梭，转眼10年过去了，当时的画面却还历历在目，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昨天。齐蒙的手里依然攥着那个信封，脑海中像过电影般闪过当时的画面，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那个笑起来就像阳光照进心里一样快乐的女生，她，现在在哪里？

　　“数累了，听听歌吧。”看到他有些发呆的样子，她以为他累了，拿起手机，随机循环了歌曲。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歌声就那样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心头，如果当初没有那缘分的开始，也就不会有如今刻骨的回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
　　绞痛着不平息
　　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十年了，只愿那时，我们未曾相遇，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和如今那藕断丝连的回忆。
　　（四）
　　可终究，他们还是相遇了。
　　相遇的交集，在2002年的夏天。
　　那一年的世界杯期间，他和她，渐渐地熟络起来。
　　2002年，中国队竟然史前无例的在预选赛出现了！因此，那一年的世界杯，对于国人来说有着格外重大的意义。林沐印象中的世界杯，还是1998年，齐达内率领法国队获得冠军的时刻。她依稀记得那年罗纳尔多忧伤的眼神，当晚他的表现好像梦游一般，最终强大的巴西0比2不敌法国，那一刻所有的焦点都在齐达内的身上。那一年，林沐小学6年级，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球转还能有那么激动的样子，也不明白比赛结束后，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泪流满面。
　　可是在2002年，当中国队奇迹般地进入世界杯小组赛时，林沐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一项如此让人幸福的运动。其实林沐彼时，连中国队球员的名字都叫不全，于是她买了一本世界杯特刊，上面一个一个的对名字，一队一队的看。那时，央视每周一晚的《天下足球》，是当时最为红火的足球节目之一，林沐每期必看，一个个球员的名字与面孔，就这样渐渐根植于心。
　　这一次的世界杯，对于中国球迷来说，还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他们再也不用熬夜看球了，因为比赛在日本和韩国举行，他们只需要安排好翘班的时间，再也不用担心顶着黑眼圈上班了。为了支持中国队打进世界杯，好多单位甚至发出通知，只要中国队有比赛，当天放假或者可以在单位看球。那一段时间，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世界杯，全中国人盼了大半辈子的心愿，终于在这一刻得到满足。
　　中国队比赛的第一天下午，S中全校停课，大家都买好了零食在教室里一起看球，林沐老早就拉着好友夏柠柠和英紫灵一起去麦当劳买了一堆好吃的，然后在教室里边吃边等着看这场比赛，毕竟这场比赛对于中国队来说至关重要。赛前中国球迷们曾经算过一笔帐，巴西是世界最强队之一，赢巴西肯定是没戏了，如果中国队想要打入十六强，最次也得平土耳其，而最关键的，是要赢哥斯达黎加，恰巧，中国队对哥斯达黎加的比赛，就在第一场，韩国光州时间下午3点半，北京时间下午2点半。
　　比赛开始前，南华已经下好了赌局，“我跟你们说，中国队赢哥斯达黎加没戏，别听丫们吹的挺牛逼，但是我告诉你，至少输两球以上，不信咱就开赌。”
　　“操，你丫是不是中国人啊，怎么也不能赌中国队输啊，我看好中国队能赢，赌10块钱的。”齐蒙说着，就把钱拍在了桌子上。
　　“你丫是中国人，但你丫也是傻逼，实力差距那么大怎么赢啊，这十块钱我赢定了。”南华说着，也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拍到了桌上。“你说个比分，几比几赢？”
　　“3：0，cai丫哥斯达黎加。”齐蒙眉毛一扬，不服气地盯着南华，这时蒋涵也走了过来，“根据我的分析，中国队赢哥斯达黎加难点，这次李毅没去，我觉得中国队损失有点大，而且南美球队都很彪悍，有点悬。”
　　有了蒋涵的支持，南华更得意了，“齐蒙你丫不行就别赌，看看人蒋涵说得多有道理，林沐，来陪哥玩一次，你赌谁赢？”
　　“我觉得吧，作为中国人当然希望中国队赢了。不过我比较保守，要不就赌个平吧。”说着，林沐笑盈盈的从紫色钱包里掏出10块钱来，“一比一平，希望中国队能进一个，不能赢也得有点面子啊。”
　　“还是我妹善良，等着哥赢了请你喝可乐。谁还下注快来，一会儿开始了就没钱赚了啊。”南华刚吼完，电视里的开场哨就响了起来，几个人过来下了自己的比分和结果，扔了钱赶紧看比赛去了。大家彼此三五成群，两两一组围坐在一起，小小的电视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林沐和夏柠柠都不是铁杆球迷，英紫灵因为家里的关系，常常去现场看球，因此比她俩都懂球。林沐只去现场看过一场球，那是国安9:1大胜上海申花的那场比赛，整个工体都沸腾了，林沐还记得那些外援的名字：冈波斯、卡西亚诺、安德雷斯，那场比赛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整个工体变成了绿色的海洋，以至于以后国安球迷只要谈到这场比赛，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感觉倍儿牛逼、倍儿有面子。林沐的二哥是球迷，跟不少国安队员都有交情，所以林沐对国安队的球员还是略知一二的，这届世界杯，国家队里她就认识邵佳一、杨璞和徐云龙，看比赛的时候，她也会格外注意这三个人。
　　“今天米卢摆出的是442阵型，最引人注目的变化是徐云龙出任右后卫，孙继海顶到右前卫的位置，李霄鹏顶替祁宏加强中路阻截能力。而我们的对手哥斯达黎加则排出3-4-3阵型，吉马良斯用主力前锋冯塞卡顶替了主力前腰洛佩斯。本场比赛的执法裁判是来自希腊的基罗斯，两位助理裁判分别来自葡萄牙和荷兰，第四官员来自瑞典。”今天这场比赛，是央视的黄健翔解说，那时他还没有靠激情解说火遍全中国，林沐听着这些，感觉跟天书一样，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看球的心情。
　　“操，你丫倒是传啊。”林沐身后，南华、齐蒙等一众男生早就摆好了架势，几个人都是资深球迷，估计从94年上小学那会就已经爱上足球了。
　　林沐第一次认真地看国际比赛，早已紧张的不成样子，蘸了酱的薯条在空中举了半天，都没放到嘴里，还是柠柠提醒她，“喂，薯条都凉了，快吃吧。”她才把薯条慢慢放进嘴里，可是却咀嚼不出味道来。
　　“操，哥斯达黎加踢的真野啊。”第15分钟，杨晨中线附近转身摆脱被对方球员勾倒，黄牌警告。“给丫黄牌活该。”齐蒙话音刚落，南华就叫起来了，“操，太黑了，下脚太狠了。”
　　“靠，孙继海竟然被放倒了。”凌新雀盯着屏幕，认真地看着比赛，林沐也紧张的不再吃东西，画面上，孙继海被带到场边接受治疗。
　　比赛越来越紧张，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第21分钟，索利斯右路断球后快速突入禁区射门，江津用身体封住角度，化解了险情。教室里一片如释重负的声音。
　　“你们看着吧，打成这样，中场结束前中国队准能进球。”齐蒙把椅子转了过来，双手搭在椅背上，眼睛却一直没离开电视。
　　他这预言一出来，中国队的表现真是更好了，频频出击，制造有威胁的射门，可惜都差了临门一脚。上半场结束哨声一响，大家悬着的心都暂时放了下来，教室一片惊叹声：“我操，没想到中国队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啊。丫们要这么打还真有戏。”林沐回过头去，看到南华站在椅子上，对着他们那帮兄弟们又狂喷起来。“中场休息时间，你们丫还可以改变自己的看法啊，咱们重新赌。”林沐笑笑，南华那□□老大的劲儿又来了。“要照上半场这么打，齐蒙你丫没准还真能赢。”
　　“那你改还来得及。”齐蒙拿起桌上的薯片，放到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我要是赢了，拿钱都请你们吃薯片。”
　　“瞧你丫那点出息。”南华伸手就给了齐蒙一下，教室里那个角落，笑开了花。林沐第一次发现，原来足球真的是如此激动人心的运动，男生谈论球的时候，每个人都显得光彩照人，她突然好想加入这样的队伍，看得懂战术，分析得了结局，甚至每个队员都如数家珍，这大概就是喜欢的表现吧。
　　此时，下半场的哨声响起，因为上半场中国队的表现，所有人都充满了期待。他们真的认为，中国队进球只是时间问题，拿下哥斯达黎加，16强不再是梦想。这就是年少的我们，永远用积极的观点看世界，永远相信拼搏就会胜利，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第59分钟，哥斯达黎加队的索利斯头球顶偏。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越位在先。”凌新雀冷静地汇报着。
　　可是好景不长，2分钟后，李铁就获得了中国队的首张黄牌。“靠，你丫不用那么使劲，他肯定进不去球。”齐蒙在后面急得不行了。
　　“得几张黄牌就会被罚下场啊？”林沐回头问南华。
　　“累计两张黄牌啊，傻妹妹，你规矩都不懂还看得这么认真啊。”林沐冲着南华吐了吐舌头，此时，全班发出了叹息声，哥斯达黎加进球了，1比0领先。
　　“靠，江津你行不行啊。”齐蒙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还是蒋涵扶住了他，可是他的表情，却非常激动。“牛逼！”南华此时却笑开了花，“我说什么来的，不行就是不行。”
　　“你丫乌鸦嘴加卖国贼，一边呆着去。”齐蒙推了南华一把，“咱们还有机会呢，还30分钟呢，进个两三个不成问题。”
　　“就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紫灵回头撇了眼南华，打开了一个香芋派，“我记得现场看过一场国安的比赛，补时阶段进三球扳平比分，足球就是这么神奇，什么都可能发生。”
　　林沐冲着紫灵点点头，喝了口可乐，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可是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中国队再被对方凭借战术角球进了一个，大比分已经0比2落后了。
　　此时，班里一片哀叹，不少人失去了激情，已经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只有南华他们还一如既往地盯着电视看。柠柠问林沐：“走吗？今天那家小店进些新头绳，咱们看看去啊？”
　　“不去了，要不你先走吧，我得看完比赛。”林沐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都没抬眼看一眼柠柠。
　　“操，踢的真臭。”身后传来齐蒙的哀叹声，“又一张黄牌，看来今天没戏了。”
　　果然，补时三分钟后，中国队以0:2的比分结束了在世界杯的处子秀。南华高兴地揽着钱，其他人却连话也不想说，大家都明白，中国队本届世界杯的旅程，几乎就此结束了。赛前再多的期待与希望，终究只是空想。那一刻，林沐突然觉得很失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五）
　　其实，无论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结局如何，那一年的世界杯，依然是他们过得最快乐的时光。没有学业的压力，每天三点半准时放学，剩下大把的时间，都用来看世界杯和讨论足球上。男孩子们还会去操场踢会球，模拟一下世界杯赛场的感觉。那样的时光，再也无法复制。
　　女孩子们，有少数就在这一年，成为了真正的球迷，林沐就是其中的一员，还是特别铁杆的那种。林沐的家中，摆满了各种各样和世界杯相关的书，每天看完球，林沐就会从书中和报纸中寻找相关的信息。那时，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他们获取信息的方式还是古老又传统，可是那样的方式相比于现在，反倒多了些许的期待。林沐总是期待着回家拿报纸看看当天的足球评论，晚上再看看体育新闻，一天的生活，充实而又幸福。
　　中国队出局后，林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法国队身上。法国队的小组赛先踢。林沐依稀记得，98年的世界杯，她陪着父亲看过决赛。全场奔跑中，她就记住了一个名字：齐达内。
　　现在，她知道还有人叫他齐丹，但是她更喜欢那个被人仰视的名字：齐祖。可惜，这届世界杯，齐达内受了伤，小组赛的头两场都没法上场，法国队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第一场揭幕战就爆了一个大冷门，输给了非洲雄狮塞内加尔。第二场平了乌拉圭，到了最后一场对阵丹麦，如果不能取胜，卫冕冠军就将这样首轮出局，黯然回家。
　　那天下午是自习，紫灵拉着林沐偷偷的逃了课，跑到校门口的麦当劳看球。世界杯期间，很多下午的课都改为了自习，班主任于晶对于他们逃课看球的行为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林沐终于感受到好学校的大气，这要是在她初中的那个学校，估计学生之间都没时间谈论世界杯，每天就只是学习考试和成绩，能够在天亮前回家，就已经是老师们开恩了。
　　紫灵和林沐是同一所初中的，在学校时认识但是不熟，来到S中，两人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等她们赶到麦当劳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S中的学生，还有隔壁两个中学的学生，比赛已经开始了10分钟了，林沐惊喜地发现，这一场齐达内上场了。
　　“看来为了胜利，法国队拼了。”林沐在心里暗暗地想。
　　可是当齐达内踉跄过人的画面呈现在电视屏幕上时，林沐的眼睛突然有点酸酸的。足球运动可能就是这样的无奈，有时候，一个人能够拯救一只球队，而为了胜利，也需要付出更为艰辛的努力。
　　“楼下没地儿了，全被占领了。林沐在这儿呢，太好了，我们坐这儿行吗？”齐蒙和凌新雀出现在了林沐面前。林沐往一楼望去，果然整个麦当劳全被周边学校的学生占领了，还有不少站着的，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大屏幕。林沐点点头，把书包拿了起来，位置让给了齐蒙他们。
　　“法国队现在怎么样了？齐达内上了吗？”齐达内是凌新雀的偶像，他拉着齐蒙逃课出来，就是为了看法国队这场比赛，那时的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随时随地就能知道首发阵容，在当时，电视依然是强势的媒体。
　　“上了，不过境况不太妙。”林沐盯着大屏幕，微微叹了口气。面对赛前不被众人看好的丹麦队，法国队就仿佛老年人一样，步履蹒跚，没有占得一丝便宜。中场哨声响起，上半场双方均无建树。
　　“你们吃点什么吗？我去买。”中场休息的时候，齐蒙站了起来，林沐摇摇头，她没有心情，紫灵指着自己还没吃完的薯条，也摆了摆手。
　　“来个可乐，再来一个双吉汉堡，下半场法国队一定能赢。”凌新雀说完，齐蒙就下楼买吃的去了，不一会儿，就端上一大堆零食。他吃着草莓圣代，加入了林沐她们的话题。
　　“雀哥最喜欢的球星是齐达内，我最喜欢的球星是大罗，罗纳尔多，绰号外星人！你们看他最后进中国队那个球了吗？多牛逼啊。”齐蒙说这话时，眼里放着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那跑位，那抢点，天生的射手啊。”
　　林沐仿佛被齐蒙这种精神感染了，兴致勃勃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球的啊？”
　　“那时我还上小学呢，94年世界杯，那是我第一次看球。巴乔的那个身影，至今难忘。那时我就觉得，一个男人一生必须有一项挚爱的运动，我的这个运动，就是足球了。”
　　齐蒙还在热情地讲着自己对足球儿时的回忆，底下突然一阵骚动，下半场比赛开始了，林沐赶紧转头看向了大屏幕，她的心里格外的紧张。
　　“能赢，放心，有齐祖呢。”雀哥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冲她微微一笑。林沐回敬了一丝紧张的笑容，赶忙又看向大屏幕。
　　第67分钟，丹麦队进球了，林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雀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齐蒙也有点惊讶。“今天法国队太不在状态了，丹麦这个球进的漂亮。托马斯果然牛逼。”
　　林沐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哪儿头的？”
　　“我错了，可是丹麦这个进球确实挺精彩……”齐蒙看着林沐犀利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弱，一旁的紫灵笑出了声。
　　“没事，法国队一会儿一定会大逆转的。”齐蒙说着，拍了拍雀哥的肩膀，大家又继续看球。没想到，丹麦队又进一球，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知道，卫冕冠军的世界杯之旅，就此结束了。林沐失落地走出麦当劳，齐蒙跟她说再见她都没有注意，她和紫灵告别后，就这么默默地推着车，失魂落魄地走着。世界杯的比赛就是这样，总有太多的未知，4年前那个意气风发举起大力神杯的队伍，如今却连小组赛都没能突围。林沐的泪水悄然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第一次为足球落泪，是难过伤心的泪水。中国队出局她都没有这样难过，这种心碎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热爱吧。想起几年前自己还在嘲笑那些为足球落泪的人，如今自己竟然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林沐吓了一跳，“怎么走得这样慢？”
　　她转过头去，看到是齐蒙。齐蒙看到她泪流满面，吃了一惊。
　　“你还好吧？不就是一场比赛吗？没事没事，以后看球多了，你就会明白，输赢是很正常的事儿。”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林沐，齐蒙有些不知所措。
　　“恩，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难过。”林沐有些腼腆地笑了，大概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小孩子气了，一场比赛而已。“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说我哭了啊。”
　　“放心放心，我齐蒙谁啊，嘴严着呢，保证不说。”齐蒙做了一个缝嘴的手势，林沐笑了起来。
　　“你还是笑好看。所以别哭了。”齐蒙说这话时，脸微微有点红。
　　“恩，谢谢你，我准备走了，你们家也在这个方向啊？”林沐出于礼貌，多问了齐蒙一句，其实也是想要缓解自己之前的尴尬。“是啊，我们家往这边走，不过我先不回家，找小伙伴踢球去。今天的比赛看得太不痛快了，踢个球运动运动流点汗，得发泄发泄。”
　　“那我先走了，祝你踢球愉快。”林沐说着，冲着齐蒙摆了摆手，骑上了车奔向远方。
　　“再——见。”齐蒙还没反应过来，林沐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他看着那身影，竟然有些出神。脑海里都是林沐刚才含泪微笑的画面。这种感觉，是他头一次拥有。

　　如今，还有两年，又是四年一届的世界杯了，她还会看球吗？
　　如果她依然看球，还会想到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球的那个夜晚吗？
　　他一直记得，那是2002年世界杯的决赛，那一场比赛，连同那晚的一切，都将是他抹也抹不掉的回忆。
　　（六）
　　那一年的世界杯，南华赚翻了。
　　他之所以能赚钱，是因为林沐。
　　南华发现，只要林沐支持的球队，下一轮准出局，甭管多强的队伍都逃不开林沐的魔咒。于是南华总是先问清林沐支持谁，然后反向下大赌，从淘汰赛到半决赛，从阿根廷到意大利到英格兰再到西班牙，即便是冷门，也无一失败，南华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妹，你简直太好了。哥赚了这么多钱，说吧，想吃啥，我小卖部给你买去。”
　　南华一边数着钱，一边忍不住的坏笑。
　　林沐看着他，刚要生气却噗嗤一下笑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世界杯，竟然是这样的杯具，喜欢上哪只队伍，下一轮马上出局，她都有点害怕说出自己支持的队伍了。
　　“后天决赛，妹，你支持谁啊？”南华看着她，坏笑着说，“这场比赛我得压个大的，嘿嘿。”
　　“我支持……”林沐本想脱口而出“德国”两个字，却担心又一次变成乌鸦嘴。
　　“林沐，拜托你千万别支持巴西。”齐蒙趁着林沐犹豫的功夫，赶忙作揖。“巴西队人才辈出，我大罗不知道还能参加几届，这一次我不希望他们又错失冠军。”
　　“我支持……”林沐看着齐蒙哀求的眼神，有些不忍，“德国。”
　　“你别听丫齐蒙一忽悠就改了行吗？”南华瞪了齐蒙一样，“到底支持谁？第一直觉最重要。”
　　“我本来就支持德国，我喜欢卡恩和巴拉克。”说着，林沐话锋一转，“我虽然乌鸦嘴了那么久，但是人不能一辈子都倒霉吧，也许决赛我支持德国，德国就赢了呢。我压20块钱，赌德国赢。”
　　“不过巴拉克决赛上不了，累计两张黄牌停赛，我觉得德国悬。”紫灵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说。
　　“那我也赌德国赢，就这么定了。”林沐拿出钱包，找了一张10块的和十张一块的，放在南华桌上，“给你钱。”
　　“痛快，我也压20赌巴西赢。”齐蒙说着就从兜里掏出20块钱来，拍在桌子上。“没事，林沐你要是输了，这赢的20块钱我还给你。”
　　“不用，我赢了也不会还你20的。”林沐冲着齐蒙吐了吐舌头，“愿赌服输。”
　　齐蒙看着林沐调皮的样子，开心的笑了，南华捅了他一下：“你丫干嘛呢，赶紧叫人过来赌，后天周末一起看球。”
　　齐蒙的脸唰的红了，“好，我这就去。”
　　“林沐，后天跟哥一起看球吧。反正是周日，不上课。”南华一边收钱，一边向林沐发出邀请。“几点啊。”
　　“好像是晚上6点，是吧，齐蒙。”
　　齐蒙点点头，“咱不是一起吃大排档嘛。在东直门那边。”
　　“6点有点太晚了，我不去了。”林沐摇摇头，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没事，到时找个人送你回家。不行还有你哥我呢，我送你，东直门离你们家好像也不太远，你坐地铁来就行。”南华极力邀请林沐，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紫灵那个周末恰好家里有事儿，去不了，林沐就用三顿麦当劳的诱惑，拉来了夏柠柠。即便是这样，林妈妈还是有些不高兴，觉得女孩子回家那么晚不太好。林沐则跟老妈发誓：“就这一回，保准期末考个好成绩，报答老妈。”貌似在那个时代，对于父母最好的报答，就是交出一份满意的考试成绩。
　　（七）
　　就这样到了6月30日，世界杯决赛的那一天。林沐先拉了柠柠逛街，逛到快6点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地铁，来到了东直门。那会儿北京的地铁可不像现在这样四通八达，总共也只有两条线：一号线和二号线，即便是在高峰期间坐二号线，也总是能找到座位。
　　远远的，她们就看到了南华那帮兄弟，还有蒋涵。蒋涵因为家住在附近，也被南华拉来看球了。齐蒙现在还记得，那天柠柠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褶皱连衣裙，随着夜晚的风轻轻摇曳。而一旁的林沐则是简单的格子衬衫加上白色短裤，干净利落，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两人落座后，齐蒙开始点菜。“吃点什么？”
　　“先给爷来俩大腰子补补。”南华的话刚一出，周围的男生都笑做了一团，“南华你丫你注意点，别太多运动了。”
　　“边呆着去，我就好这儿一口。有种你们丫别点。”南华坏笑着，“给他们一人来一串。”
　　林沐和柠柠听着这对话，愣在那里，不知所云，蒋涵赶忙转移话题：“你们吃什么？”
　　林沐看着菜单，不知道点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来大排档，并不熟悉，“要不，来点蔬菜吧。”
　　“靠，妹啊，你也吃得太素了，这么多老爷们就光吃蔬菜哪行啊。”南华这话刚说完，齐蒙忙拿起菜单，跟服务员说，“我来点吧，50个烤串，5个大腰子，再来个拍黄瓜，下酒……女生点个烧茄子吧，你们喝露露还是椰汁？”
　　“露露吧。”柠柠话音刚落，电视里就响起了解说员的声音，这场比赛的解说是黄健翔和张路，“德国队和巴西队的世界杯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先来介绍一下双方的首发阵容……”
　　一刹那间，十几只眼睛同时盯上了电视屏幕，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支持巴西和支持德国的都各自关心着自己的球队，上菜慢了也没有人催，似乎吃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一场矛与盾的比拼，前六场仅丢一球的门神卡恩和已经打入6球的神奇大罗，究竟谁会笑到最后？”解说的话音刚落，齐蒙就接上了茬，“我有直觉大罗会进球，还不止一个。”
　　“别说话别说话，看这次进攻。”南华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这是巴西队一次有威胁的进攻，“草，就差一点啊。”
　　此时菜已经基本上齐了，男生们倒了点啤酒，机械地拿起烤串，认真地看着比赛，这场决赛确实精彩，双方踢得都很卖力。
　　“草，你丫倒是传啊。”齐蒙一激动，啤酒撒了一地，蒋涵递了纸巾给他。
　　林沐看得很专注，而柠柠则专心致志地吃菜，只是偶尔在男生们激动的喊叫声中歪过头去看一眼比赛。
　　“我草，差一点。”
　　“靠，你丫行不行啊。”
　　“该给了，草，太独了。”
　　“赶紧撤回来防守啊，草，跑动起来啊。”
　　……
　　整个大排档响彻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上半场比赛就在这样的遗憾中结束了，双方均无建树。
　　“赶紧吃，赶紧吃，都凉了。”齐蒙一边招呼着大家，一边递烤串，林沐接过烤串，说了声谢谢，还沉浸在刚才的比赛中。“如果巴拉克上了，会不会德国队上半场能打的更好一些？”
　　“那肯定，”雀哥一边包毛豆一边回应林沐，“上半场明显看出来，巴拉克的停赛让德国的中场陷入真空了，面对3R强大的冲击，卡恩再神勇，也有点悬。”
　　“所以说，这场冠军非巴西莫属了，来，兄弟们，走一个。”齐蒙举起杯子，几个男生一涌而起，咕咚咕咚，几个杯子的啤酒一饮为尽。林沐突然明白，什么叫做男生之间的友谊，大抵就是这样：一杯酒，一场球，一个共同的爱好。
　　大家开心地聊着天，一会儿菜就吃的差不多了，盘子空了的时候，下半场比赛也开始了。“巴西你可要加油啊，要是赢了，今天这顿饭我都请了。”南华喝了不少杯，脸已经开始有点微红了。
　　“你丫说话算话啊。来，给满上。”雀哥刚说完，齐蒙就给南华又倒上了一杯。
　　“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南华看来是喝高兴了，舌头都有点不利落了，林沐转过头去，偷偷地笑了。男生之间的那种哥们情谊，确实挺有意思的。柠柠看得有点困了，不停地包着毛豆打发着无聊的时间，林沐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享受着晚风轻轻拂面的感觉，北京的夜色，原来也有种喧嚣的美。
　　“进了进了！！”“牛逼！！” “我草！！”“老板，再来三瓶啤酒。”“老板，加菜！”
　　67分钟，罗纳尔多抓住了卡恩扑球脱手的机会，补射打破僵局。“卧槽，不愧是天生的最佳射手，这机会都能把握住。”球刚一进，齐蒙立马就跳起来了，激动的脸上都有些抽搐。
　　“牛逼死了，爷的钱又要到手了。”南华高兴地倒满啤酒，和齐蒙干了个杯，一饮而尽。现场激动的人不少，碰杯的，欢呼的，瞬间变成了热闹的海洋。林沐却愣在了那里，前一分钟她还悠闲地靠在柠柠的肩头，下一秒钟突然就进球了，德国队落后了，她瞬间觉得有点难过。
　　“看把你们乐的，我告诉你们，德国还有机会，不就进一个球嘛，至于嘛。”雀哥是在场为数不多支持德国队的，“还有20多分钟呢，谁输谁赢可还不一定呢，都别太美。”
　　是啊，足球是圆的，什么都可能发生，林沐有些凌乱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她不再懒散地靠着，认真地盯着大屏幕，期待德国队的绝地反击。
　　可偏偏事与愿违，12分钟后，又是罗纳尔多，再进一球，巴西队2:0领先，基本上锁定了胜局。齐蒙笑开了花，“还是大罗牛逼，我就预感他今天要进球。牛逼牛逼牛逼。四年的等待值了，98年的事儿过了，所有事儿都过了，牛逼的大罗又回来了，太TM高兴了，干。”
　　南华和齐蒙的杯子猛烈的碰在一起，白色的泡沫在翻腾，酒撒了不少，两人一饮而尽，却仿佛并未尽兴，又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其它桌有穿着德国队服的人，已经开始不看大屏幕专心吃饭了。林沐的心里，空荡荡的失落，蒋涵看到她这样子，给她递了罐露露，“别难过，比赛还没有结束，还有机会。”
　　林沐抬起头，看到眼镜片背后蒋涵那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10来分钟的时间，想要逆转，创造奇迹，太难了，更何况德国队又缺了中场核心巴拉克，她的世界杯之旅，就要这么结束了。
　　“妹，我敬你，哥干了。”南华的脸已经从微红变成了通红，整个人看上去满面红光，兴奋的不得了。齐蒙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看来酒力还不错，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高兴地不停掰开花生往嘴里送。
　　柠柠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儿，抱着林沐，“三顿麦当劳不用请了，你说陪多久我就陪多久，别难过了，不就是一场球吗？”
　　林沐把头埋在柠柠的怀里，眼眶有些湿润，其实胜负没有那么重要，享受过程就好了，可是她为何还是会觉得心里难过呢？也许，球迷是这个世界上最虐心的职业吧，可以快乐如南华、齐蒙一般，所有兴奋洋溢在脸上，也可以悲伤难过如她一般，默不作声。
　　随着一声哨响，这一年的世界杯就这样结束了。现场最高兴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南华，他又反向压了林沐支持的球队，大赚一笔，这顿饭钱都归他掏了。另一个就是齐蒙，他的偶像大罗在这场比赛中大放异彩，独中两元，可以说为巴西队第五次捧起世界杯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已经打入八球的他，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本届世界杯的最佳射手。
　　隔壁几桌，还在互相敬酒庆祝，有些人甚至开心地唱起了歌。可是林沐他们因为第二天还要照常上学，比赛一结束，就收拾准备回家了。南华拉着男生们，非要再喝上几杯尽兴，蒋涵站了起来，“你们喝吧，我也没喝酒，正好把林沐和夏柠柠送回家。”
　　“行，行，行……我妹，那就，拜托你了啊啊啊……”南华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他站起来想要送送林沐，可是刚起来就立马跌到了椅子上，还是一旁的雀哥扶住了他，才没有倒下。“咱们接着喝，庆祝庆祝。”
　　这时齐蒙站了起来，“太晚了别坐地铁了，我打车把她们俩送回家吧。我打车能报销。而且我明显比你们都清醒。”
　　“扯淡，就，就，你丫刚才可没少喝，怎么就，就清醒了。”南华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再说大罗进球了，巴西赢了，就，就你丫最高兴，还不赶紧，赶紧接着喝点。”
　　“我送就行。”蒋涵回身拉住齐蒙，“你留下来继续庆祝吧。”
　　这时，一辆出租车恰好停在了路边，齐蒙冲上去，“走吧走吧，打车安全点，蒋涵你家这么近就别再绕远送了，我家正好在西边，送她们俩也顺路。” 那会的出租车，还不像现在这样，随时有可能遭遇拒载的风险，齐蒙拉了车门，就进去了，柠柠家更近一些，先报了第一个地址，朝阳门小街。
　　师傅箭一般的飞出去，林沐摇下车窗向着远方蒋涵他们招手再见，南华的手都抬不起来了，还在往杯子里倒。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林沐也转过身，拉着柠柠的手，一路无语。她没有发现，齐蒙坐在副驾，正通过师傅的后视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柠柠下车后，和两人道了别，进了楼道。师傅再次启动车，齐蒙直接报了“南河沿大街。”林沐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可是她心情实在有些低落，不想费力开口去问了。
　　“林沐，我能理解你，四年前的我，也像如今的你一样，特别失落。”齐蒙的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但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啊，你永远在期待，期待他们卷土重来，期待能够让你再次激动的那一刻。”
　　“嗯，虽然我心里很难受，但还是会祝福你啊，能够看到自己喜欢的球队夺得世界上最高的足球荣誉，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好想也拥有那样的幸福。”林沐说这话时，眼睛微微泛着泪光，整个人却依然努力挤出嘴角的笑容，齐蒙看着，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世界杯就这样结束了，突然觉得好不舍。虽然看比赛时惊心动魄，而且这届世界杯喜欢的球队都陆续出局，所以经常忧伤难过，可是那种充满期待的感觉真的是让人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而且足球是圆的，什么都可能发生，所以格外让人上瘾。只是，下一次再有这样的青春记忆，就要四年以后了。”林沐说着，眼幕垂了下去，带着淡淡的忧伤。
　　“其实啊，虽说世界杯四年一届，但是两年后还有欧洲杯，也是超级精彩的，你喜欢的法国队、西班牙队、德国队都会在，精彩程度不亚于世界杯。平时呢，我推荐你看欧洲五大联赛，豪门林立，竞争激烈，有好多特别牛逼的球星可以看，而且比赛不次于世界大赛。”齐蒙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大罗如今在国米，你可以看看国米的比赛。”
　　就这样，在齐蒙的推荐下，林沐开始关注欧洲五大联赛，因为齐达内的缘故，她开始关注西甲豪门皇家马德里。其实，要让一个女生喜欢一家足球俱乐部很容易——拥有她喜欢的球员，她就会成为这家俱乐部的粉丝了。林沐就这样成为了皇家马德里队的铁杆球迷，巧合的是，一个月后，因为罗纳尔多转会了皇马，齐蒙也就势成为了皇马的粉丝。成为球迷之后，林沐发现，足球这项运动，一旦喜欢上了，就会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有时候，爱情也是这样，突如其来，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