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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皆好 ...

  •   谢淇澳半夜了发起了高热,急得鹤书团团转,天刚蒙蒙亮便想下楼去找太医。
      皇宫之内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鹤书慌乱之下,早就将这些规矩撇在脑后,更是忘记了自己辨不清幽深宫苑里的道路。
      好在她刚打开书阁的门,就看见小太监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医走来。
      鹤书心中先是一喜,鼻子很快又是一酸。皇帝到底不愿意让谢公子就这么死了,可也不给他平平安安地活。
      老太医吭哧吭哧爬上了三层小楼,给昏睡中的谢淇澳把了脉。鹤书跟在后面,偷偷看见太医皱起了眉头。
      她的心脏“砰砰砰”跳起来,不知是怕还是期待太医说出什么话。直到一旁的小太监扯扯她的衣袖,鹤书才反应过来,看见太医取了笔墨,开了一张方子。
      “也没什么大事,取了这服药,吃几天就好了。”老太医起身,将那张薄纸塞进鹤书手里。
      他显然不愿意多待,由小太监扶着下了楼,再也没多看谢淇澳与鹤书一眼。

      小楼里常年备着一个小炉,冬天可以取暖,四季皆宜熬药。
      鹤书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手绢捂住口鼻,两眼眯着看着药罐下不断涌出浓烟。
      谢淇澳在太医来后的下午就醒了,神志算还清楚,就是高热未退,浑身无力。
      鹤书试着给他喂了两口水,这才发现谢淇澳竟把自己的嘴唇咬破,留下血痂。他牙关紧合着,任侍女如何劝,都不肯张开。
      鹤书不敢用力,最后只得取了湿毛巾,粘着热水滴抹在谢淇澳的唇上。
      她不敢离开他太久,便在楼上下跑来跑去,看完药罐子又得上楼去探谢淇澳的额头,没有一会儿便汗湿衣衫,布料凉飕飕地敷在背上。
      好不容易将药熬好,鹤书端着碗又犯了难。熬出炉的药摆在一边的矮几上,一直放到冰冷也没能让谢淇澳喝进去几口。
      此时已是下午,鹤书一口食水未入胃中,整个人又疲倦又无力。她呆呆地站在谢淇澳的床边,一时茫然不知所措。脚下一软,鹤书跌坐在地上,钻心的痛从脚腕直直地戳进心窝子里。
      她附身捂住脚踝,将头埋在膝盖上,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下来。
      公子早就没有生意,何须她一个人在这小楼里挣扎?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又如何挣扎得动呢?
      她身体猛然一颤——是了,她不如抱着谢淇澳从这小楼上跳下去,又或是去跳那御花园中的湖,再不济,摔一个碗割手腕子也是可以的——死法那么多,样样都是解脱,她为什么不试一试?
      她又突然想到,以前谢淇澳不是没寻过死,只是从未成功过。自己想死,能够么?
      鹤书望着谢淇澳微瞌着的双眼,惨白的脸与暗淡的唇。
      这藏书小楼又如何能与玉浮宫相比。倘若那是个华美的囚笼,这阁楼不过是堆积皇帝丢弃玩品的坟墓。
      若自己与公子想要一死百了,除了这天地,谁知?
      等到谁突然想起来看一眼这小楼,只怕他们的尸体也早就腐烂,尘埃落定矣。

      鹤书想着,呼吸愈发急促起来,一阵热潮从痛处顺着骨头朝她的胃与头脑扑去。
      就在侍女伸手摸到那药碗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她从失神中惊醒。
      “啪——”碗在地上裂成几瓣,鹤书则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她还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便见床上的谢淇澳蜷缩起身体,手抓住胸口的衣裳,凌乱的长发垂在脸边,整个人因为咳嗽与喘气弓成了一只虾从床铺上弹起。
      鹤书甚至未来得及起身,用膝盖蹭了两步,趴在床边,试图让谢淇澳平静下来。
      她看着对方露出痛苦至极表情的脸,将“死”这个字直接抛之脑后。
      侍女搂住谢淇澳,一只手不断在他背后拍着、抚摸着,助他顺气,另一只手则去拿床边摆放的白水,趁机喂一些进谢淇澳张开的口中。
      虽然大部分水仍旧顺着唇角沾染上被褥,但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好些。
      等谢淇澳重新安静下来,鹤书帮他躺会榻上时,只见淇澳的唇小小地动了。
      鹤书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实在认不出他在说什么,只能暂且当是胡言乱语。

      随着夜幕降临,空气中渐渐泛起凉意。
      鹤书不敢离开谢淇奥身边,只能取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趴在榻边小眯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到肩上微微一重。鹤书挣扎着坐起身,正好看见将薄毯盖在她身上的谢淇奥。
      他已经清醒了,月光下的脸色憔悴得吓人。
      鹤书一时没缓过神儿来,呆呆地喊道:“......公子?”
      “你且去休息吧,我没事。”谢淇奥朝她挤出一个笑来。他没说两句话,已是浑身乏力,人靠回枕头,只是挥挥手叫鹤书离开。
      鹤书急忙抓住他的手,“公子!”
      谢淇奥的手很冷,鹤书打了个哆嗦,道:“我去端药给你喝。”
      “别——”淇奥刚说完,就看见侍女恶狠狠地瞪向自己:“你说什么?!”
      他有些愣。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喝药?不喝药身体怎么好,你要是不好了......”鹤书越说语气越急,原本瞪得圆圆的眼睛,逐渐泛起红来。
      两个人凑得很近,谢淇奥可以看见鹤书眼底一点微弱的晶亮。
      他被惊到了。
      侍女的话音被吞进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哽咽声。她脑袋里搅和成乱糟糟的一团,怒气来得突然而莫名,还带点恐惧。
      “我没事......”谢淇奥的语气带上一点歉意。鹤书下意识就要反驳——你去找皇帝怎么可能没有事!在话要脱口而出时,她又生生忍住了。
      忍着膝盖的酸痛起身,鹤书小声说道:“我帮你去拿药。”
      她转身下了楼,重新点燃炉子。罐子里的药咕噜咕噜冒起泡来,鹤书握着扇子,心里后知后觉地多了几分欢喜。
      公子醒了,那这药喝下去,病也肯定很快便会好起来。
      只要这次熬过去就好了。
      一切就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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