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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纠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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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溪云晟依然沉睡不醒,这可急坏了白黎婉,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救回的命,又怎能眼睁睁的看他成为活死人?
风一卓说,进入幻境迷情的人若三天之内醒不过来,这辈子只能在睡梦中度过了,只怪自己执念太深。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白黎婉有些丧气,真好奇这厮心里在想什么,又放不下什么,他的执念是什么呢?
此时,风一卓修长的身影倚在窗边,执起衣袖细看上面的纹理,娓娓道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还未有人试过,一旦失败,连性命都保不住,可不是儿戏,小婉婉。”风一卓语气带了几分恐吓。
“什么办法?”白黎婉抬头看向风一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是真的不希望他就这样轻易死。
风一卓抬起头,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进入他的梦,在梦里杀了他,或是让他自杀。如果失败,你们会双双毙命。”
白黎婉瞬间觉得心灰意冷,果然是很难:“啊?不是吧,看他这武功应该不差。如果不是他自己想死,我也杀不了他啊。”苦恼的转过身,撑着下巴,看着那个躺在塌上的罪魁祸首,现在还在做梦,一点都不知道马上要大祸临头了。
“睡睡睡,你都睡两天了,不想醒来就永远别醒来了,睡死吧,哼,再见!”白黎婉鼓起腮帮子,用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溪云晟的额头后,转过身不去看塌上的人,似乎这样就能泄气。
“小婉婉,要我说啊,如果他不是你情郎,就不要冒这个险,让他自生自灭得了,没有十足把握不仅救不了他,搭上你自己的命就不好玩了。”风一卓看白黎婉如此苦恼,就随口说两句安慰的话,他知道白黎婉就是口是心非,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清楚的明镜一样。
“还玩?还不是你,没事弄什么幻境,就会没事找事。”白黎婉狠狠瞪了风一卓一眼,把刚刚恼人的情绪都抛给风一卓。
风一卓嘴上打着哈哈:“啊,那个天气不错,我出去散散心。”说完,就立马溜之大吉,这会儿就让小婉婉一个人去做会儿挣扎。都说了不关自己的事了,怪他自己执念太深。
白黎婉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溪云晟,这回我也帮不了你。
寒月清冷,白黎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恼人的情绪撕扯着她的神经,起身披上衣服出了木屋。
桃花依然开的很盛,一簇一簇挤在一起,白黎婉还真有些想家了,在她心里宝月山庄的桃花才是天下最好看的桃花。也不知道爹爹,娘亲和哥哥怎么样了,他们一定很担心自己吧,毕竟自己是偷偷跑出来了的。希望爹爹不要罚水琴,要不那丫头又要哭死了。
唉,这段时间他们都怎么样呢?果真是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以前在家的时候,总觉得太无聊了,捉弄人的计量都玩腻了,现在离开家了,还真有点想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由的想起了溪云晟,按理说只不过是路人甲,自己已经做的很仁至义尽了,现在是死是活就由他自己了。但是白黎婉内心却有个声音叫嚣着,溪云晟不能死。感觉自己都快恼死了,这花还开这么艳,真是乐景衬哀情啊。
看着看着更觉心烦意乱,魔爪就伸向可怜的桃花,揪下那最艳的一簇来泄愤,谁让碰上白黎婉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呢?
凉风习习,独自待了会儿,或许是站的有些久了,白黎婉感到一阵寒意,刚转身准备进屋,却发现风一卓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分明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白黎婉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站了多久了。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像鬼魂看齐么?”白黎婉没好气的问道,末了还不忘挖苦风一卓,正好情绪没发泄完,他的命运落得和刚刚那一簇桃花一样。
风一卓走下台阶,盯着白黎婉:“从你残害那一簇桃花开始。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的事都让你做了,用得着我么?”一句话让风一卓竟无语凝噎。
瘪瘪嘴,风一卓还是决定言归正传:“小婉婉,说说你为什么想救他?”
“我,我又没说我要救他,你就知道啊?”白黎婉有种被看穿心思的不自然,眼神也有些躲闪。
风一卓朝前一步,缓缓逼近白黎婉,用两根手指指向她的双眼:“我可是会读心术的,你的眼神可是骗不了我的。”
听完风一卓的话,白黎婉有些吃惊,他真的会读心术吗?不过这种被看穿心思不自在的滋味也不好受。
默默垂下眼睑,有些气馁,白黎婉的语气都有几分低沉:“我是很想救他,但是我的理智说,没有必要,这要看他的造化了,可是又不忍心就这样不管他,一想到一个人因为自己的见死不救,再也醒不来,就觉得自责不已。”咬咬唇瓣,微微皱起眉头。
“小婉婉,就明天一天了,你自己决定吧。”风一卓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完就抬脚走进屋内。以他这两天来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最后的选择一定是救他,那就再让她再在这纠结一会儿。
在床上思量许久,白黎婉终究还是决定救他,没办法,说不清什么原因,不愿多想,就当自己太善良了,如果就这样不管他,白黎婉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安心。
灯笼里的烛火盈盈跳动,白黎婉在溪云晟对面的榻上躺下,侧首看了溪云晟一眼,这回本姑娘牺牲大了,可别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到了他梦里,二话不说先刺他一剑,白黎婉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隔着屏风的风一卓再次弹起古琴,伴着瑟瑟琴音,很快白黎婉意识涣散,进入梦乡。
悬崖边,溪云晟拄剑单膝跪地,看着远方,眸光里满是悲伤的神色。
白黎婉看着这样的溪云晟,不由得一怔,她还以为溪云晟就是个没表情,没情绪的家伙呢,原来他也会难过,可是他在难过什么呢?
哎呀,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白黎婉拍了拍脑袋,暗自提醒自己抓好时机。远处的溪云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要快准狠肯定就没问题,给自己打了气,白黎婉就举起剑就朝溪云晟的背刺去,眼看快近溪云晟身,却被溪云晟轻易闪身躲过,可怜的白黎婉刹不住身,直直的朝着悬崖飞出去。
“啊!”忍不住叫出了声,心都不像自己了,感觉马上就要从胸口蹦出来。接下来的结果,白黎婉不敢想,本姑娘好心来救他,还落下个失足坠悬崖的死法,没有比这更心塞的了。
“啊,溪云晟救我。”这会儿白黎婉也只能向溪云晟求救了,除了急速下落的恐惧感,脑袋一片空白。
突然,白黎婉感到身体被一只手捞过,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侧首看见溪云晟近在咫尺的俊容,吓得狂跳的心也就安定些许,忽然想到就算掉下去,自己也就只是死在他的梦里,又不是真死,真是蠢到没朋友。
但是没高兴多久白黎婉就发现不妙,脚下不远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屏住呼吸。”溪云晟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脑袋才反应过来,还没做好准备,身子一沉就落入水中,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
潭水不断涌入鼻腔嘴里,就在白黎婉快要翻白眼的时候,整个人又被带出水面,因为恐惧白黎婉的手还紧紧锁在溪云晟的脖子上,没有多想,只是本能的咳嗽,期盼这样能舒服点。
待到缓过神,这样暧昧的姿势,加上两人浑身早已湿透,白黎婉的女儿身早就暴露无遗,赶紧用双手抱紧胳膊。
“不许看。小心我挖你眼睛。”白黎婉狠狠的剐了溪云晟一眼。
溪云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或许是真的没有正眼看过她,之前竟连她的性别都没有察觉出来。
“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说完,溪云晟就转身游向岸边。
白黎婉低头看了看自己,自言自语道:“我真的有这么差劲?”最后还是在对溪云晟的抱怨中狼狈的游到岸边。
溪云晟沿着潭边朝上走,“喂,你去哪儿?”白黎婉一看溪云晟又要走,立即着急的问出口,瞬间把刚刚的抱怨通通抛之脑后。
“我去找点能生火的干柴。”溪云晟头也不回的说。
“哦。”白黎婉应着,算他还有点用。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溪云晟用木棍将燃着火的干柴挑好,看似很专心的在做这件事,却又像在想另一件事,神色凝重。
“你在这都看到了什么?”白黎婉终究还是耐不住好奇的问道。
“我父亲。”溪云晟停下手中的动作,但眼神却丝毫没有离开跳动的火焰。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他说让我等着他,他要去找我娘,我们很快可以一家团聚。”溪云晟自顾自地说着,眼神平静的像一旁的潭水。
“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二十年。”溪云晟终于抬头看了白黎婉一眼,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你一来,他就消失不见,本来我没有必要救你的,但是看在你救过我一次的份上,就当还你的人情,以后各不相欠。”
“我何止是救你一次,我来的目的是……”白黎婉立即用手捂住嘴,差点惹下大祸。
风一卓说,进入他的梦境你只能记着自己的目的,但是不能告诉他,因为他早已把梦境当做现实,你如果告诉他这是梦,他会灵魂迅速在现实与梦境中穿梭,精力枯竭而猝死。
“你是何目的?”溪云晟语气冷了几分,倘若她真对自己有不轨之心,他定会将她当场解决。
“呵呵呵呵,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一时剑没拿稳,不是想杀你。恩,就是剑没拿稳。”这样撇脚的理由也亏得白黎婉想的出来。
“拿不稳剑就别拿,不要妄想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伤我分毫。”赤裸裸的警告让白黎婉哑口无言,只有撇撇嘴表示不满。
可是时间不等人,虽然梦境的三天抵现实的一天,但肯定是越早完成越好,白黎婉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我觉得有些渴了,我去舀点水喝,你要不要?”溪云晟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你没说不要,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在这等着,我很快的。”
我明着杀不了你,还不会来暗的吗?让你尝尝本姑娘的毒门秘方,白黎婉在心里偷笑。
“恩,给你水,我刚刚尝了,这水好清甜的,要喝的一滴不剩……”白黎婉还没说完,溪云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只手已经卡住白黎婉的细颈,他的嗅觉可不容小觑。
“你到底是何居心?三番两次要置我于死地。”溪云晟眼中的凶煞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白黎婉只觉呼吸困难,喉间已挤不出半个字。
一阵阴风吹过,一股杀气正在缓缓靠近。
溪云晟松开扼住白黎婉喉咙的手,移身到洞口的岩石后,待看清洞外的情形,内心一沉,拔出剑冲出洞外。
白黎婉才得以恢复呼吸,不由得咒骂溪云晟,自己好心救他,还被当作图谋不轨,真后悔来救他。
“父亲。”洞外溪云晟的一声让白黎婉回过了神,急忙跟出洞外,洞外的情景让白黎婉惊呼不妙。
一条鲜红的血蟒由水中腾起,一个眉眼与溪云晟有几分相似的陌生男子腰身被巨蟒紧紧缠住,想必这应该是溪云晟的爹爹吧,竟跟溪云晟一样俊美,年轻的时候定是祸害过不少姑娘吧。啊呸,白黎婉,你在瞎想些什么?这种时候还在犯花痴,连人家的爹都不放过,真是没救了。
岸上的溪云晟满眼的焦急与紧张,看来他的父亲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越是缺乏亲情的人,越是把亲情看的重。
溪云晟举起剑腾起身,脚尖轻点水面向巨蟒的腰身刺去,却不料巨蟒的身体坚若钢铁,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溪云晟连人带剑被甩到岸上。
“晟儿,你快走,别管我。”溪战急忙惊呼,不想儿子受到伤害。
溪云晟双目猩红,举起剑劈向巨蟒,一道光将潭水朝两旁溅起一人高的水帘,巨蟒的头被劈成两半,发出两声嗷嗷的叫声。白黎婉看痴了,竟忘记这是梦境,只觉得溪云晟好生厉害,对他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有办法,白黎婉对这种盖世英雄向来没有抵抗力。
溪云晟刚将已经昏迷的父亲带到岸上,眼尖的白黎婉发现被劈两半的血蟒竟神奇的合二为一,完好如初,粗壮的尾巴朝溪云晟的背袭去。
“小心。”白黎婉起身扑过去,本想推开溪云晟父子,不料血蟒的尾巴生生的甩到白黎婉的背上,将白黎婉震出几米开外,溪云晟立马飞身从背后扶住她,对于白黎婉这样既没有内力护体,又没有灵力的平凡人根本挡不住血蟒的袭击。
“你不在洞里呆着,出来干什么?”溪云晟恶狠狠的说道,白黎婉这个时候也不示弱,一个白眼瞪回去,可是一开口就泄露了她的气场,有些虚弱气短道:“我,我替你挨了,挨了血蟒一下,你还不,不感激我?”天知道,此时她被震得心口疼,浑身都在发软。
溪云晟显然不想和白黎婉再费唇舌,现在情势异常严峻,一个人单枪匹马对付血蟒或许还有些胜算,如今连带上受伤的溪战和白黎婉,就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将白黎婉扶好,溪云晟起身继续与血蟒奋战,只见溪云晟飞身而上,直直刺上血蟒的眼睛。
这一次血蟒显然是被激怒,甩出长长的腰身将溪云晟死命缠住,溪云晟艰难扭动身体,挣不开血蟒的束缚。
“啊!”溪云晟一声怒吼,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竟将血蟒分作几段,血蟒几声痛苦的怪叫,就沉入潭中没了动静,潭水又恢复了沉寂,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溪云晟落到岸边,以剑撑住身体,刚刚的万骨散已经让他虚脱,离他不到半步的白黎婉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无血色的白,嘴唇失了血泽。
“快动手,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此时风一卓用只有白黎婉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
晃过神,白黎婉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下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剑刺向溪云晟。
即使受伤的溪云晟也应当可以躲过这一剑,但他看着白黎婉,却没有躲开。这一幕像是在哪发生过,只是那个画面里是他举剑刺向一个女子,女子身穿白裙,面容确是一片模糊,耳边是女子强忍痛意的声音:“溪云晟,此生你我再不相见。”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悲伤,竟让溪云晟有些微微的错愕。
“对不起。”白黎婉的剑在溪云晟的心口稍作停顿,就狠狠刺进溪云晟的身体里。此刻,连白黎婉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原本这是救他,自己内心却又是莫名的痛,一滴泪从眼中滑落。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风一卓盘膝而坐,小啜了一口茶,好不悠闲自在。
白黎婉眼角的一滴泪滑落,又迅速隐没在鬓发里,这些自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风一卓轻笑一声:“看来小婉婉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