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千千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
-
明衍坐在屋里，屋子里有炉火可以烤，可是熏久了只会让手脚发软，索性就没开。天气寒冷，他赤着脚，只穿着一件淡灰色的薄衫，坐在桌前，捧着浓红茶慢慢地喝。
手背因为被冻红的原因，让他的手指修长中显出几分僵硬来，细看却是红中泛出青色。五指骨骼分明，修长纤细。
他正认真地看着红茶里不断旋转出的漩涡，可这种好兴致却被轻轻的扣门声打断。
“谁。”
“公子。”一个平稳的少年音自门外传来。
“进来。”
低眉顺眼的少年托着木的托盘弯着腰走进来，盘里放着的一碟点心已经不是平常摆的那副端端正正的样子，让明衍看着不禁眉头一挑。
“谁送过来的？”明衍放下了茶杯。
少年低声道：“是三夫人送来的。”
明衍愣了下，然后摆摆手，“呈上来。”少年依言把点心端上了桌子。
明衍看着一堆完好无状的点心里唯独有一块是缺了那么一个小口的，无声笑了下。
他拿起另一块，然后对着少年说：“你倒是不怕毒死我。”
少年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点心塞住了嘴巴。“帮我试试毒。”明衍认真道。
少年的嘴角僵硬了一下，然后嘴巴慢慢地动了起来。
明衍看着他咽下去，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放心似得看向点心。
他伸手把其中那块白晶晶的糕点拿了过来，然后塞进了嘴巴里。味道正好，不会太甜也不会显得寡淡。他又吃了几个，其中顺手把那个有缺口的拿过来，然后舔了舔指尖，对着少年说：“剩下的都扔了吧。”
少年又默默地走上去把东西收好，无声地退了出去。
明衍等屋外再也传不出什么声音来，这才拿茶润了润嘴，然后将嘴里还合着点胭脂味的糕点吐在了袖子里。
“啧，果然还是梨花味的好闻些。”
说完后他又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脚有些发软地走向床榻。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像是要安睡。
然而没过多久，他原本俊秀的眉宇就皱了起来，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色也慢慢发白。他的眼睛像是睁不开一样，只能张开嘴呼吸，抓住被子的手开始微微泛白。
渐渐地，他的脸色又慢慢由白转向红润，渐渐地变得越来越红。
他的眼睫开始颤动，然后豁然睁开！
“秦瑶……”他的眼里开始慢慢渗出冷意。
然后他慢慢地爬起来，伸手扫落了床边的花瓶。
花瓶破碎的声音传来，惊动了屋外守着的人。明玺听见声音，低声道：“公子？”
屋内没有回音。
明玺等了一会，然后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边头发散落、满脸狼狈的明衍。他快步走上去，声音还是平稳的：“公子，得罪了。”
然后他伸出手，搭上了明衍左手的脉搏，不一会后轻声道：“公子，你中毒了。”
明衍的唇有些抖，此时因为毒发而显得嫣红而艳丽，一时间竟让人认不出他是平日里那个
寡淡而散漫的少年。
“叫，明臻、过来……”明衍咬牙，吃力地揪着明玺的衣服。
明玺一愣，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然而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是。”
明衍松开手，整个人又重新缩回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明玺快步退了出去，轻叩上了门。
而不久后另一边的三夫人屋内——
秦瑶一脚踢在了面前的人的肚子上，眼神阴冷，竟然完全不复她平日里那副慵懒的美态，在明晃晃的烛灯下显出几分可怖来：“你再说一遍，你给我的，是什么药？！”
被踢倒的下人疼得喘不过气来，急喘了几声才低声讨饶道：“是，是宫中的秘制暖脂……”
秦瑶顿时脸色铁青，唇色苍白地低吼：“我不是让你拿寻常的毒药吗！”
男人瑟缩着惨白了脸，细声细气地，“是、是您说整治些下作的丫鬟，出些丑态便好……”
秦瑶不可置信地又一脚踹上了他的脸，她此时的作态和优雅端庄的三夫人早已截然不同，染了胭脂的唇开始不住地发抖。
“晚儿，晚儿！”她声音尖利恐慌，像是要穿破人的耳膜一般地惊叫起来。
“夫人……”晚儿有些惊悸地从门外应声道。
“去，快去！看、王爷，有什么动静没！”
窗外沉默了一阵，然后是折返回来的脚步声，“听说王爷，一早就去了明公子的屋里……这会还没出来呢。”
秦瑶顿时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她跑过去推开房门，也不顾得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裙，直直地向西边的屋里奔去。
晚儿吃了一惊，匆忙地跟着跑出去，“夫人！这么冷的天，您去哪啊！”
秦瑶像是没听到一般，她跑得急，脚上穿的又是金贵的软靴，哪里禁得起她这样糟蹋，满地里的雪就被她这么一深一浅地踢开，有几粒还冲到了她的脸上。
可是秦瑶觉得，自己不是在走雪地，而是在过沼泽，这不远的一条路，竟然让她走得崩溃得想哭。
晚儿跟在她身边，看她越走越乱越陷越深，不时地上前搀她一把。
她看着秦瑶脸上从未瞧见过的，隐隐透露出的疯态，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这三夫人，怕是患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魔怔了吧……
秦瑶到的时候，屋子里传来的暧昧的喘息声正好可以让现在屋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低喘着，还来不及平复自己的呼吸，就要上前去推开门。
一直候在门口的明玺走上来拦住她低声道，“夫人，王爷在里头。”
秦瑶当然是因为这个才急红了眼，她眼神狠厉，面容颇有几分狰狞：“你敢拦我？”
明玺不理会她的威胁，只是死死地按住她的胳膊，“得罪。”
秦瑶眼里的慌乱和伤心已经是遮也遮不住了，她推不开明玺，只能高声对屋里叫道：“王爷！我手底下的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已经把解药给我了…明衍的毒，还是尽早解了好…”她已经慌乱到有些口不择言，连明衍的名讳都叫出来了还不自知。
屋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只听见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出来：“明玺，让她进来。”
明玺放开了拦住秦瑶的手，退开到一边。
秦瑶心中一喜，连忙走上前去推来了房门。
木质的房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嘎吱声，引得明玺忍不住抬头向屋内看了一眼。
那重重叠叠的暖帐内，有两个人的身影正叠交在一起，一个人正揽着另外一个人的腰，而被揽住的人正靠在那人的怀里。
明玺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下去。他重新低下头，像是没看见那一眼的艳色般。
门被轻轻地合上了。
秦瑶脸色苍白地走了进去，然后跪在了床榻前。
床上的其中一个人低声道“抬头。”
秦瑶却是十分惶恐的模样，只是低头，声音发抖道：“秦瑶知错…”
床榻上有人哼笑了一声，然后一个身影慢慢地从床帘中走出来，然后一脚把秦瑶的身子踹到了一边。
“你倒是胆子不小啊！”
秦瑶被踹翻在地上，下巴磕到了床边不远处的桌角，震得她嘴里直接出了血。
她却是不敢喊疼或是伸手去擦，只是怕过去拽住那人的衣摆，满脸狼狈凄楚：“臣妾…臣妾并非有意！王爷明察！”
明臻眼神冷漠森然，竟是要活剐她一般，让人不由自主想起索命的厉鬼：“谁让你动他的？！”
秦瑶直摇头，气得明臻又是一脚，直把她踹到床边，脑袋撞上了床沿，直接磕出血来。
秦瑶疼得趴在床边，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脑子里只剩下混沌，只知道喃喃道：“不是…不是……”
她的模样可怜至极，却换不到明臻的一丝怜惜。
秦瑶半天没听到一点回复，她的心慢慢的冷下来，眼里的泪忍不住滑下来。
终于，床榻上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个人出声了，他声音喑哑中带着些无奈：“王爷…把她，交由明衍处置吧。”
秦瑶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瞬间亮了，但她还是死死地低着头，咬住唇。
明臻的眼眸深邃了一瞬，然后眼神微微柔和地看向床内的人：“全听你的。你今日也累了，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明衍点头，声音里有些动容的意味，“谢王爷。”
明臻满意一笑，然后冷冷的看了秦瑶一眼，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千千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