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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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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在移动?”夕宴儿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行云微微一笑:“你们要回去,岛当然要动。”
“回去?”葵絮和桓苍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都不知道?”行云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地看向宿优。
宿优耸了耸肩:“我忘了说。”
“可是……那,这……”桓苍一着急,什么都说不出来。
“笨,还是我来说吧!”葵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云也会跟我们走?”
宿优还没回答,行云已经抢着说:“怎么可能!本仙人当然是守着本仙人的仙岛!何况,我跟着去也没用。”
夕宴儿看向宿优:“我们来,不是为了请岛主帮忙吗?”
宿优淡淡一笑:“是请他帮忙,然后他帮了。”
夕宴儿一愣,残余的睡意一瞬间消失无踪。对啊,是找行云帮忙,然后他帮了,只是那个帮忙,跟他们想象的都不一样。
“别动不动就想掉眼泪似的。”耳边突然传来行云地话,夕宴儿猛地回神,却发现行云站在不远处,没有任何说话的迹象。
“我想借你的力量。”行云的话又响起,夕宴儿看着他,依旧看不出任何说话的迹象。压着心中的疑惑,夕宴儿只能静静地等着他发话,一边,桓苍似乎在跟宿优说着什么,她却不敢分心。
借她的力量?为什么?
“小宴儿,别四处乱看,乱动会惹宿优起疑心的。仔细听着我下面的话,然后自己想清楚。懂吗?懂的话,动一动你的左手。”
夕宴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才慌忙地动了动左手。
“下面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我无法担保,这不是意见,而是命令。”
夕宴儿打了个微颤,不自觉地向行云看去,却见他一脸笑容地跟淡月低头说着话。
“你的行动,也许能改变命运,宿优的,栖寞的,或者是你自己的。只是,你可能需要面对选择。”
“如果宿优和栖寞只能留一个,你选择谁。”
“如果你和你母亲只能留一个,你留下还是牺牲。”
“如果你和宿优只能留一个,或者你和栖寞只能留一个,你怎么选。”
“如果最后只留一个人,谁留下来。”
夕宴儿听到这里,手已经不自禁地握紧了,额际冒着微微的冷汗。
“当然,这只是假设。但是,想清楚,对于你,谁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找不到答案,在达到莫提拿帝国前,无论用什么方法,让宿优把他心中的另一个秘密说出来。”
夕宴儿一掩嘴,心中的话便倾泄而出:“不要!”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时,却发现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只是一个你总要面对的真相,知道的时候,也许会很痛苦,但是,这是唯一的出路。如果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你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话音中行云的语调似乎很激动,只是强行压抑着。
夕宴儿咬着牙,拼命不让泪水落下来,她不懂,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无法理解话里的含义,只是知道,每句话每个字打在心里,都会让人疼痛。
“你知道吗,我什么都不能说。”
一抹愕然掠过,夕宴儿看向行云,那依旧笑容灿烂的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是,恍惚中,那明媚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行云再没说什么。
“好了,你们快去收拾东西。”行云笑着扬声道,回过身时,却莫测地对夕宴儿笑了笑。
什么……都不能说吗?
“岛主。”一直跟在行云身后,淡月犹豫了很久,终于追上几步。
行云停了下来,一扬眉:“有事?”
“我……”话到口边,还是没说出来,淡月只是点了点头。
“但说无妨。”
淡月看着他:“这里说也没关系?”
行云微微一挣,却隐藏得很好:“说吧。”
迟疑了一会,淡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我觉得,岛主有事隐瞒着宿优,不,不只是宿优,岛主是隐瞒着所有人。”
眼中的诧异一晃而过,行云笑得淡定,看着淡月,温和地问:“怎么会这样说呢?”
淡月下意识躲开他的注视,低下头:“感觉。”
“是你多心了。”行云一挑唇角,回转身,继续往房间走,“我也想帮他们,不单说可怜,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他们的事,我,是无能为力啊。”
暗暗舒一口气,他自认这话并没说谎。只是,有的事情,不可说。
淡月细细地想着行云的话,摇着头,迟疑了一下,追上去挡在行云面前:“不对,我知道!岛主一定有事隐瞒着。”
行云看着她,先是诧异,然后微笑,却什么也没说。
淡月双目一垂:“岛主不说,一定有岛主的理由……可是,可是我……”
“我不能说。”行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淡月错愕地抬起头,终于在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在那个人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的神色:“行……云……”
行云走到她跟前,很近很近,近得她能把各自的心跳声呼吸声分清。行云扶着她的肩膀,她能感觉到他的皮肤擦过她耳边的发丝。
“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们还没出生,我就想过改变这一切,直到那时候,封印完成,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到了,结果,很多年后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无能为力。”
淡月看不到行云的脸,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从手上传来的带着惊恐的微颤,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不能说。说了,谁都不会有好结果。无论是我是你,是宿优是栖寞是夕宴儿,或者是逸雪煌是侍缡是庭朔是湮,只要有一丝联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一串名字。认识的,不认识的。淡月只知道行云把最相关的人都数出来了。
然后他说,只要有一丝联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可说。”行云的手轻轻放开,温度在一瞬间降了下来,到淡月回过神来,人已经走得很远了。
是什么原因,让行云忌讳至此,淡月不敢想。细细回想着那一串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一抹不安浮上心头。
那个她不敢想也不愿想的不安。
就在淡月失魂落魄地消失在回廊尽头的同时,另一个人也满怀心事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为了同样的疑惑追赶上来,宿优听到的却是行云和淡月的对话。
淡月也许注意不到,可是他注意得到。
行云说的那些人,那些名字,有他不认识的,有他认识的,说得如此刻意。
只是,没有宴夕。
“好了,如果到了莫提拿,又有新的状况出现,记得要通知我。”行云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坐在小船上,夕宴儿也没留意其他人做了些什么,只是等着,随着小船不自觉地摇动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行云的声音。
“小宴儿,即使是假装,也一定要微笑。”
“连宿优自己也不清楚,可是,我一直相信他曾经是真心爱上了宴夕的。”
“所以,请你微笑。”
夕宴儿猛地太头,早就看不到行云了,那声音却一直在脑海回荡着,久久不散。
即使是假装,也一定要……请你微笑。
“从这里去,上了岸是东方五国的领土吧?沿着海岸一直走,就能到达莫提拿?”葵絮帮着桓苍摇着船,一边问。
宿优没有回答,夕宴儿也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葵絮和桓苍交换了个眼神,各自把心中的疑惑吞了下去。
船上一片寂静,四周的云雾没有散去,气氛显得归依非常。
“到了莫提拿,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要救栖寞,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过了一阵,倒是宿优开口了。
“宿优!”夕宴儿突然叫了一声,把葵絮和桓苍都吓了一跳。
宿优转过头去,“嗯?”
“我……”夕宴儿张着嘴,却久久只挤出一个字来。
“有事?”
迟疑了好久,夕宴儿终于挫败地呼出一口气:“没,没什么……”
——小宴儿,即使是假装,也一定要微笑。
行云的话突然掠过心头,夕宴儿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生硬地微微笑了笑:“真的没什么。”
宿优一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轻笑一声:“小宴儿,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莫提拿通缉呢,所以,我们换一换装再去好不好?”
夕宴儿愣了愣,完全反应不过来:“换装?”
“对,例如你装成小男孩,葵絮装成你姐姐,一个弱质纤纤的千金小姐,白呢,把胡子刮掉,当哥哥好了。”宿优边想边说。
“弱质纤纤的千金小姐?饶了我吧!”葵絮一声惨叫,“我宁愿装成苦力……”
桓苍也在那边大叫:“我这胡子留了好多年了,你让我刮掉?”
夕宴儿扑哧一笑,连连拍手:“好啊,我说这样好!”想了一阵,偏头问,“宿优,那你呢?”
“我?”宿优笑得好不灿烂,“我当你们的父亲好了。”
“不会吧?”其他三人同时呆住。
“为什么你当父亲?你当我弟弟还差不多吧?”桓苍不服气地说。
宿优转向他:“白,别忘了划桨!”看着桓苍慌忙地捉起船桨,宿优得意地一笑,“我本来就比你年长吧?当你父亲有什么关系?宴儿和葵絮比你都小,那就跟不用说了。”
“可是,你怎么看都不像!”夕宴儿嘟起嘴。
“装了就像了。”
“不·要!”
随着夕宴儿撒娇似的抗议,周围的风似乎变得明朗。
所有的笑容一下子变得真切,除了……
不可说,是什么事,什么原因,什么人,让行云,用那样的声音,说着他不可说?
他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