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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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幕中浓云遮掩了月色，灯火阑珊，打更人的声音在街巷间散开。
“切……”似是少年的身形从墙角转来，复又隐没在夜色中，声音好似微不可察一般。
金家的喜事才第二日，早上新人给父母奉了茶，一家人正在堂中笑着谈话。昨日虽是弟弟成亲，但做兄长的却缺了席。不过说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就已经提前了好几日出发，眼看要到长安了，不想前面山路却因为近来连日大雨，山体有些泥沙滚落给封了，好不容易等人来清理干净上路，终究还是晚了，昨日晚上才回来。
若说金家喜事，能请来顾亲王，那么三成原因是因为金家这些年对朝廷的鼎力支持，顾亲王也不好拂这份面子，剩下七成，则是因为私交。
按理说，哪怕金家再富有，生意做得再好，和亲王之间最多也只能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想要是私交，那基本是没什么可能了。这商贾的身份可是比农民还要低上一级的。
不过当初因为这金家在开国时那么帮忙，皇帝就破格许了金家后人可以入仕。这对金老爷来讲可是天大的喜事。赶上当时他的大儿子抓周，那娃娃一手抓了笔一手抓了算盘，更让金老爷喜得合不拢嘴。待儿子适龄时，硬是砸了大钱，托了友人，将儿子送进了最好的夫子门下。
恰巧，顾亲王的两个小少爷也是在那里就学的。
这同窗一做便是到加冠。金家大少爷也没有负了自家父亲的期望，夫子对他也是多有嘉誉的，只不过他自己对科举颇有抵触，后来就接了家业，往返在长安和金陵间做起了生意。
昨日回家时，正好顾亲王府的人还未去，便借着喜日叙叙旧，邀了人留宿。所以此时，顾亲王府的人也都在堂内，几人说说笑笑，一片和谐融洽。
若说这事也真是不凑巧，谈笑间，管家慌忙跑来，和金老爷耳语一番。
那金老爷听后正是勃然大怒，碍着堂内还有外人在硬是忍了没发作，但是面色瞬时就黑了。
“父亲……”金家小少爷看父亲面有异色，不免担忧，于是怯怯开口。
金家大少爷经商多年，揣摩人心是常事，默默给弟弟递了个眼色，摇摇头。
金老爷将面色缓了缓，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我金家闹事。管家说有个小娃娃在门口，非说府里有污秽。”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真是晦气，我让人赶他走。”
顾亲王府来的是顾亲王顾澜铮，顾亲王的长子顾霩和顾亲王的次子顾枫。
顾亲王和亲王府大公子都是寡言的人，顾枫也只不过是偶尔搭两句话，以代表顾亲王府众人都有认真在听，大多数时候并不做声。
但此时顾枫却开了口，问：“是不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童子，看上去约莫有十来岁的样子？”
管家点点头，“是啊。”
“那枫觉得，金老爷不妨让他进来看看。”顾枫抿了一口茶。
“清荣的旧识？”金老爷一面做了个手势让管家下去带人，一面问。
“枫前一阵去拜访了姬先生，当时姬先生正准备让小弟子湘矶下山游历，首先落脚之处便是长安。若按时间算算，枫想……或许是他。”
说话间，那小童也到了正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左右打量着，眉头皱得很深，一身道袍端的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不过现在还小，倒是可以想见长大后的样子，一定也是玉树临风的仙人样子。
那小童环视一周，看见顾枫，便展眉笑着向顾枫行了礼，“顾公子。”
顾枫也起身回了礼，“小先生，许久不见。”
“嗯，第一次出山，找路倒是颇废了功夫。”面色薄红，不过也就一瞬的事，“顾公子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枫旧友的府上，昨日正是金二少爷的大喜日子，枫来贺礼。”
“哦。”那小童闻言点点头，“这里倒很是古怪。”
金老爷在小童来了后便一直没做声，只是默默听着。这小娃娃来头不小，若是姬先生的弟子，那他说这里有古怪，想来也不会是弄虚作假。只是任人在吉日被旁人这样一说，总有些闷气。金老爷低声顺着小童的话问，“哪里古怪？”
“这府上确实有过大凶之物，还有那东西引来的污秽在府上聚集，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人清理了，就只剩下点气息了，看来消失的时间不长。就剩这点污秽了，不难办，找人来作作法清清秽气就是了。就是有一点，想请问。”
顾枫看了金老爷一眼，见后者没什么表示，便点点头，“不妨直言。”
“这大凶之物怎样来的现下已经不必说了，不过，单凭余下的气息就能引来这么多污秽，必定十分棘手，这长安中居然有这样厉害的人，能在不知不觉间将这样的凶煞除去……”湘矶顿了顿，转而又问向金老爷，“你们真的没有察觉到府上有污秽吗？”
“没有。”金老爷答得很爽快。
一边的金夫人却面有犹豫，抿了抿嘴，手上暗暗绞紧了帕子。
“当真？”金夫人的小动作显然也没有避过湘矶，他又发问，明明白白的指向金夫人。
金老爷顿了顿，“如果有什么，不要隐瞒。”
“妾以为，府上近日确实不平静……”金夫人迟疑着开口，“最近府内病了好些下人，近日天气是闷热了些，容易害病，只是这样多的人逐渐病开确实不寻常。不过害病的人数不少，对府内的众下人来讲还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妾没有过分声张，只对旁人说是天气的原因，找大夫来给害病的下人看病的时候也让他开了一些解暑防病的药。”
“那些病人怎么样？”金老爷面色沉郁了一会儿道。
“病的也不严重，就是发热发昏，大夫来看也说多半是暑气暄，太过闷热，一时中暑。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所以妾也才没太过在意，不过……”
“不过昨日翀儿大喜后，约莫是洞房了，客人也差不多散尽的时候，管家突然来报，说那些人都好了。”金夫人皱皱眉，“我本来以为是服药这么久起了作用，恰好昨日也是大喜，这也是喜事……”
金老爷止了夫人的话，对管家道，“你去叫一个来。”
“是。”
“看来这其中当真有蹊跷。”那厢管家去唤人，这边湘矶却是一脸兴奋。不过他也就兴奋了一会儿，一转眼看见顾二公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反而有些红了脸，低低头，“我第一次下山，这些事以前也都只是听师父说说，第一次亲身体会……”他小声给自己辩解，倒是多了几分娇憨的姿态。
“那小先生一会儿可有法子把金府这剩下的秽气除干净？”顾枫拢了拢袖子，还是笑吟吟。
“我……我不行。”湘矶摇摇头，似是有点遗憾，“师父没有教我这些。不过剩下的这些秽气真的不难办，我刚才也说了，找个稍微有点道行的道士就可以。”
“姬先生为什么不教你道术？”
“师父说，之前在山上，他教我再多不过也是纸上谈兵，我也没什么实践机会，算不得数的……我本身资质也就比常人好一些，对感灵方面有些天赋罢了，至于综合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所以实践的时候慢慢掌握对我效果最好。”一提到这些，湘矶立刻就黯淡了下来，最初进来时的飘飘出尘的样子也稍有变化，变得更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
“姬先生又不教你，那你怎么实践。”顾枫倾了倾身子，声音也放得更柔和了。
“找师兄啊。”湘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顾枫，“师父说让我先到长安，然后下金陵，师兄会在这一路上等我，不过得我自己找，找到了师兄才会教我。”
“你师兄……？”顾枫开口有些迟疑。
姬先生确实有几个弟子。
大弟子湘潕，据说是姬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不论是资质还是品性都是顶尖，据说本事极高，似乎在其他方面也颇有造诣，几乎是天人下凡，只不过虽然传得神乎其神，至今都没人见过。
二弟子湘澜，长于悟理，在道法上偏好悟道，所以自加冠后出山云游四海，最好到各地道观求法，或者到寻常巷陌亲身体悟。他这两个弟子却像两个极端，湘潕是只活在传言中，湘澜是几乎各地百姓都亲眼见过，据说为人非常和善，有时兴起还会脱了道袍外衫，和百姓们一起干农活，或者在夜晚的星空下坐在平旷的野地上，给干了一天农活，非常疲惫的人们讲自己的见闻娱乐，也有时候讲道法，不过是用非常易懂的语言……在百姓中非常受欢迎。湘澜的其他道术学的也不错。
姬先生的第三个弟子，就是湘矶了。
想来若是找师兄教小弟子的话，怎么看都是湘澜来教比较适合吧……众人这样想着。
“湘潕师兄啊。”湘矶应道。
众人大惊。顾亲王父子相互看了看，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讶异。
姬先生这传说中的弟子居然要出现了，一定会是个大新闻啊，想来不少达官贵人会蠢蠢欲动，想要结识吧。
姬先生名叫姬樻，是本朝国师。姬樻不止擅道法，谋略也是极其出色，有治世之才；还是本朝皇帝还是太子时的太师。当初他对还是太子的现任皇帝可都没有称赞过……
“湘澜师兄还要游历，况且他更擅悟道，在道法上偏有所长，并不均衡。相比之下应该是湘潕师兄比较闲，所以师父才这样安排。”湘矶见顾枫多有疑惑，于是道。
“湘潕先生才精绝艳，”金大少爷似有些艰难地开口，“来访的人应该络绎不绝才是，怎么会……闲？”顾枫同湘矶早前相识，较众人更为亲近，所以湘矶来后的对话一直是又他主导，只是旁人心中疑惑紧了时，也不免顾不得亲疏相识，直接开口了。
湘矶对此话大概是不认同的，“湘潕师兄应该是很闲的。他传给师父的信中提到，他会在长安、金陵等地出现，在我学到道术之前，得先找到他才行。”湘矶眉头皱了皱，显然是有些不耐对方的捉迷藏游戏。
闻言众人更吃惊了，不是说仙风道骨天赋凛异，姬先生最得意的门生吗？怎么被自己师弟说的像个闲的长蘑菇的幼稚儿童？
金大少爷暗自盘算着，这湘矶小先生的行程正好是自己行商的路线，熟得很，或许可以靠这个理由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还能换来得见传说中的湘潕先生的机会。越想他信心越坚定，于是准备开口。
“既然这样，想必小先生要在长安逗留一阵了，不如就像当初在山上说好的，枫来陪小先生找人如何？”对面的顾枫却强先了一步，笑眯眯看着湘矶的样子在金大少爷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可恶的大尾巴狼。
“好呀。”
于是金大少爷的小算盘胎死腹中。金大少爷感觉自己受到了双重伤害，需要静静。心里苦，但是我不说。
这边金府管家也把人带到了，那人唯唯诺诺在堂中跪了，
“你昨日几时好转的？”
管家自然挑了个机灵的人，那人立刻会意道，“昨日恍惚还能听见撒草人的唱词呢，便是那十撒过后，突然就清明了。原来混混沌沌的病着，好像有东西压着，这突然清爽，反差极大，小人记得清清楚楚。”
“那似乎正是进门的时候……”众人都沉吟，十撒过后正是宾客也都进门了，将近喜宴的时候了，当时没有没拿请帖就进来的人，进来的人也都没有出去。昨日请来的宾客都是些达官显贵，若说这道术，定是没人有这种几瞬之间就趋避凶煞的本事……所以大概是在门外的人，那就不好找了……
门外，顾枫突然想起自己昨日擦肩而过遇到的人……
青衣，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不过转瞬顾枫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根本没有证据是那个人做的，只是路过而已，况且昨日来围观的人那么多……
也偏就是这么巧，守门的小厮来报，“老爷，门口有个道士，说是来除秽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