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岁尾迎新郎归来 ...
-
熟悉低沉的声音自清琇的头顶响起,喑哑中似乎还带着愉悦的调侃。她抬起头看着他,眸光里满是如碎钻一般的惊喜,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在国公府过年吗?”
“我要是在国公府过年,又怎么会在这里,丫头。”
谢敏就这样双手环腰,一把将她抱起,走回了里屋。这时柳绿并作艾绿两人早就知趣的没了踪影。
“丫头?这是什么怪称呼。”清琇就着他抱着自己的姿势没动,一路被人抱回木榻,坐好。
谢敏将人放在床上,转身坐在一旁,看着小木几上的两个茶盏,侧头问:“哪个是你的?”
清琇指了指靠近她的那杯道:“这个。”
谢敏托起茶盏,一手掀开盖子,一手推托着茶盏底,半仰头一饮而尽,仍觉得不够,又自己续了一杯。
清琇早就习惯对方的这种“不拘小节”,只是心中同样也高兴对方不嫌弃自己,手肘支撑着小桌几,右手撑着下巴,就这么弯着一双眸子看着人,打趣道:“你也不嫌脏。”
托着茶盏喝着茶的谢敏,听着这话,正贴着嘴唇的茶盏沿愣是没动,半仰着头,眼睛霸气地自上而下的看着她,好似再说:我都不嫌弃你,你嫌弃什么。
见他也不反驳,清琇接着悠悠说道:“便是现在不嫌弃,说不定以后就嫌弃了。有道是人老珠黄时,被人抛弃日。”
谢敏将茶盏置于小木几之上,剑眉一扬,回道:“哪里来的有道之言?我怎么没听说过。”
“怎么没有,你没听说过的多了,难道都没有,这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清琇慢悠悠,笑盈盈地道。
“是是是,小生学识浅薄,那还请李大学士不吝赐教啊。”谢敏落座榻上,双手合十,做个微微作揖动作。
“我看过的书那么多,又怎么句句都记得出处,你且等着,带我哪日再看到,必定告诉你。”清琇强言狡辩。
谢敏看她容颜难得的活泼生动模样,也乐得与她拌嘴,盯着半晌后方才说道:“我忽得想起一本书,里面确实有这么一句话。”
她不过胡诌一句,怎么可能有出处,但见谢敏说话模样极为认真,又怕是自己真的孤陋寡闻,便将信将疑地问:“哪本书?”
谢敏双唇一碰,吐出两个字:“《论语》。”
清琇紧蹙着双眉,仔细地回想着《论语》中的内容,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句,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闷儿来,抬手便捶在谢敏肩头,笑道:“好啊,你耍我,根本没有这句。”
秀气的拳头打在肩膀,对于谢敏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见人如此反应,他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脸上荡起俊朗的笑容,连肩膀都跟着笑声颤颤抖动。
清琇被他笑得没由得一阵不好意思,羞躁热气自脖颈泛起,蔓延脸颊两侧,直至耳朵泛红。她又朝着人肩膀连捶数下,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谢敏稳了稳情绪,收住笑容,可眉眼的笑意未退,他慢慢开口道:“子曰:‘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偏生他还在语气上作怪,“子曰”二字拖得极长,后面半句又念的极快。整得清琇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她确实有些羞怒,又见谢敏皮糙肉厚,根本不怕她捶打,一时情急之下,身体越过小木几,抬手伸进他的腰间,便要拧那里的软肉。岂料,冬日里衣服料子极厚,她却没能拧动半分,反又惹得谢敏一通大笑。
末了,还是谢敏坐到她那边,双臂张开,一副主动献身模样,道:“拧哪?捶哪?随便来。”
清琇冷冷地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一副无赖模样,心下不由腹诽,你这个样子,手底下的人都造吗?
两人相视一阵后,谢敏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一侧,喉结滚动,声音无限压抑又无限感慨地从喉咙深处而出:“清琇,我等不了了。”
“我想现在娶你进门。”
谢敏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宛若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清琇心房之上,敲得她整个三魂七魄都好似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一般。
“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清琇,我娶你吧,我们不除服,直接去岳父岳母坟上赎罪,便是将来见了他们,让他们罚我,狠狠罚我。”
“清琇,我想快点娶你回家。怎样?”
这大概是世间最美的情话,即使那其中的美好还有实现,却已经叫清琇泥足深陷了。她抬起双臂,慢慢地回抱着谢敏,双手搂着的臂膀厚实可靠,她慢慢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安福,又像是回应。那颤抖的双唇根本无法掩饰她心内的激动,薄唇倾吐:“好。”
谢敏慢慢松开双臂,双手扶住清琇地肩膀,眸子凝视着她的眼睛,表情极其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道:“你无需担心门第,更不需在意魏国公府,我想娶你,便没人能拦得住。”
清琇对着他的眸子,借着屋内的烛光,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我信你,也心甘情愿。”
闻言,他嘴角缓缓上扬,仿若旋转的走马灯一般,慢慢绽放了一个弧度。
次日晨光斜插窗纱而进,铺满床尾,清琇自纱帐内醒来,慢慢坐起来,抬手揉了揉额角,忆起昨夜好像谢敏回来了,还要娶自己,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混沌的思绪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下床榻,提鞋撩帘去外屋,清琇环顾四周,见只有柳绿、艾绿两人正在准备梳洗的东西,且一如往日那般,见她问安,侍候她梳洗,唯一不同的也仅仅是带着些新岁的喜气。她坐在榻上,看着小木几上的早饭,身边却没有谢敏的半分身影,心下不由升起一抹难过与失望。
果然是在做梦……
正逢这时,谢敏自屋外伴着晨光进来,光晕自他背后打过来,在影与光的交织下,一身墨色无花无纹的练功服,四肢踝关节处以同色带子缚紧,衬得他高大的身体从未有过的利落美好。他许是刚练完功,额头上还带着汗渍,周身散发着运动后热气。
清琇就这么如梦似幻地看着他接过柳绿的脸巾擦汗,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睡醒,不然眼前的谢敏怎么如此真实。她紧紧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直到对方坐在自己的对面,她才仿佛三魂七魄终于归了位,道:“你去练功了?”
谢敏就着柳绿端上来的瓷碗,喝了口热汤,许是汤有些咸了,他蹙着剑挺的墨眉,放下小碗,先是回了句“早晨起来晚了,打了会儿拳。”后又侧头吩咐柳绿:“给我换壶茶。”
这下清琇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做梦,谢敏是真的回来了,当然,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胃口。
两个人均没有言语,只是就着晨光,吃了两屉包子、两碗粥、两碟小菜、一小碗羊奶以及三个小葱油饼。当然,这些东西的大部分还是进了谢敏的肚子。
谢敏食完用布巾擦了擦嘴,道:“我昨夜说的事,你心里思量一下,且列个单子,看缺些什么,我叫人去办。”
“嗯?”清琇托着茶盏,半抬头,眸光诧异地看着谢敏,道:“真要办?不用跟京城知会一声吗?”
“来时,我已与祖母知会过了。”言下之意,其他人就不用管了。他手探过去,握住清琇的手,又道:“只是不能宴请你的长辈,委屈了你些。”
清琇道:“我与李府情分并不深,三叔那头尚且还好些,只是清妍、清罡几个还在京城,怕到时候会被埋怨,不过你那句话说的倒也几分道理。既是你我成婚,又干他人何事。还是那句话,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谢敏闻言捏了捏她的小手,笑笑道:“那我们明儿就去告罪岳父岳母,然后正月里就把事儿办了。”
“正月?太紧了。什么东西都还没准备呢。”清琇诧异地看着他,知道他心急,却不曾想心急到这份儿上,心思一沉,半晌问道:“可是有什么缘由?”
谢敏抬眸看了人一眼,自知瞒不过她,才缓缓开口道:“皇后有意让我尚三公主宜德。”
清琇思量着京中局势,想着谢敏一人牵连魏国公、菁郡王以及陇西李氏三方势力,若是能与他联姻,确实是个助力,便问:“这三公主是哪方的人?”
谢敏闻言,目光略有欣赏地看着她,知其能寻着言语要害,交谈起来也觉得分外轻松,道:“三公主宜德乃是芳嫔所出,而芳嫔是长乐伯夫人的庶妹。”
“长乐伯?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皇后的兄长便是长乐伯。”他补充道。
“二皇子?”清琇面露惊诧,脱口道:“他这么做不怕用意明显吗?”
谢敏乃是武将,二皇子先有嫡子正统,又有兵权,这番联姻谋划,显然是直指那把皇椅,那椅子上的人还坐得住?她又问道:“京中的局势已经如此紧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