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手握红杏望仙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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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四太太刚到五蕴居便听见二太太要减春裳，当即就急了，可她那小嗓音素来的尖高细，一般人还真受不了。这不还没说几句，老太太便觉得脑瓜仁儿突突的疼，当即便打断人道：“好了，春裳不减了，多出来的银子从我的私库里出，没有让小辈儿们紧着的道理。”说话间，老太太抬头板着脸不太高兴地看了一眼四太太，训斥道：“一见面就吵吵，是嫌我这太清静不是！”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四太太刚小声地回了句嘴，却又得老太太瞪了一眼，才讪讪地闭嘴。
二太太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只是那嘴角牵扯起来的弧度透露着嘲讽。只见她缓缓地收回了手，朝着老太太温声细语地说道：“既然这样，儿媳少不得要去吩咐些，便不再这儿扰您歇着了。”
因着四太太的一通叫嚷，老太太自是觉得头疼得紧，素来严肃的面容彰显着不耐烦，人就歪靠在软被上，连手都懒得挥抬一下，道：“去吧，林妈你去送送老二家的，顺带看看那春裳缺多少。”
“是”二太太淡淡地应了声，便也没理睬四太太，只是临出老太太院子时，朝门口的玉春使了个眼色。
这番二太太和林妈出去，屋子里虽然只剩下四太太和老太太两人，可因着自己刚刚才惹得老太太不高兴，现下倒不敢先开口。眉目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太太的脸色，见人板着肃静的一张脸，双眸紧闭，似在闭目养神，脸颊下垂，双唇紧抿，且嘴角下弯得厉害，便知其现下心情定是不好，心里不由又将二太太好一通埋怨，若不是她整得一通妖讷子，自己何至于在老太太面前没脸。
吭哧间，四太太磨蹭地到老太太榻前，坐了个榻沿，学着二太太地样子捶着老太太的小腿，半晌觉得人似乎没那么生气了，才斟酌地小声唤了声：“姑妈……”
这四太太小郑氏原是老太太本家庶出侄女，因着老太太瞧着她性子还算机灵，本打算娶进门管住老四，可谁知这人不但没管住，还常常闹得宅子里鸡飞狗跳的。碍着是本家的关系，她也多有忍着，想着在帮她便是帮着老四，谁知娶过来却是这番上不得台面，心下便堵着气，有意压她一压。
眼见着人没应声，四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心下惦记着那事，却也不想无功而返，便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
老太太一听便知对方又有事要求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问道：“老四又怎么了？”
“母亲，您想哪去了，老爷人好着呢！”见人搭理自己，四太太便知有门，连忙端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揉捏着老太太歪靠着的肩膀，亲近人。
“可是没了银子了？”
“也不是……”虽说她是打算打琇丫头的主意，可这话四太太还真不好开口。
耳听着既不是老四的事，也不是银子的事，老太太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便睁开眼瞧着人不爽利的模样，有些不耐烦道：“何事，痛痛快快地说，别学得那吞三吐四的。”
说话间，四太太边偷瞄着老太太的表情，边试探性地说道：“母亲，儿媳听说那老五的田产铺子可都在琇姐儿手里呢。这一个还没及笄的姐儿手里握着这么多产业也不合规矩呐。”眼见着老太太鼻息里出气应了声，又把眼闭了回去，她这才敢继续说道：“儿媳思量着，这做长辈的少不得要帮衬着小辈儿点，那产业自然也该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给打理着，哪有一个姑娘家的弄着这些的，不像话呐，若是传了出去，这李宅的女儿家可都得跟着担着，少不得累着个管事妈子的名声，多不好听。”
不待四太太说清，老太太便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虽说那念头不太正，但她也觉得这话在理，撩抬眼皮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恭顺的四太太，又闭上眼睛，语气清淡地应了句：“女儿家啊就该在深闺里娇养着。”
四太太自然借坡下驴应和着，又往人跟前凑近几分，半跪着贴近人耳畔，低语卖力地劝说：“可不是么，我们李家的姐儿平白的沾上铜臭味儿，便是舍得她一个琇姐儿，难道叫宅子里的姐儿都跟着受连累么？”
熏香袅袅，竹漏滴水，一派静谧间，两人到都没人吱声。虽不见老太太言语，但四太太也知道对方听进了自己的话，也就不打扰，继续给人捏着膀子。
“去岁在这个院子，你也瞧见了，才给她提了提亲事，便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这番你要是说帮她打理田产铺子，怕是更不得安宁了。”老太太也没否了四太太的意思，却也没说同意，而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四太太的手道：“你啊，我看是个好的，多拘着点老四给自己添个哥儿，若是怕将来姨娘们翻了天，去母留子便是。”
一提生儿子，四太太这脸上就是一僵，心里不由腹诽道：自家的儿子是个不下蛋的鸡，她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顶用啊。现下她脸上只得挂不住地干笑道：“娘，我这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啊。您看这宅子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哪里不要银子，哪里不花银子。那田产铺子搁在琇丫头手里也生不出几个子来，还不如放到我们手里翻上几番，到时候不说宅子里的进项，便是琇丫头那边也是个好啊。”
“倒不是我不应你。”老太太慢慢坐起来，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朝着四太太点了点另一边的肩膀，又道：“那琇丫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便是我应了你，也得那头放手才成。这事若是你有辙，你就去试试。我也不拦着你”
闻言，四太太心头不住地窃喜，麻利地挪到人另一边，边捏揉着人肩膀，边荡漾着欣喜的笑容，道：“只要是老太太您应下了，这事儿便好办了，只是少不得还要您出马。这六月里不是老五家那两口子的周年吗，这必是要操办的。到时候把亲戚朋友一请，一来显得您这个嫡母的大方，二来借着大家全都在的日子，开口把这田产铺子要过来打理。这事只要您一开口，她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忤逆您不成？便是她当真舍不得那些钱财顶了嘴，想她琇丫头的名声怕是也就完了。”说罢，四太太便扯着帕子遮着嘴角笑，心道：这名声都没了，看她还怎么跟萱姐儿争。
老太太拍了拍人手，算是应下了。
见此，四太太少不得要耍个心眼，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嘴上小心地轻喊了一声“母亲”，又道：“您看这二伯当着官，三伯经着商，偏生我家爷这里没得什么事，也是怪不得劲的，要是老爷他也有点事干，哪还会老往外跑。母亲，儿媳想着若是这次得了那田产铺子，不如就叫爷去打理打理，您看怎么样？”
老太太松弛地眼皮向上撩了撩，听其惦记着老四，心下满意几分，少不得牵扯个嘴角，赏人个笑脸，道：“依你。”
手握红杏望仙桃，可惜树在别人院。扯过枝头言越界，强说那桃入她家。
且说清念这头因着心疼银子，便没舍得把那洒了水的布丢掉，而是拿出来分了分。那些起了褶儿儿而没有变色的便让铺子里的人拿出来去晒了晒，那些染了色的就把好的部分裁下来做料，糟糕的部分则丢掉。
正要裁剪的时候，正赶上清琇过来，她瞧着那染了色的布颇有渐变的感觉，便提了些意见。
“这布裁的时候小心些，用作裙摆的地方，顺着这里，”清琇指了指那晕染的痕迹，又道：“对，就是这里可以绣一些祥云或者海浪的图样，花藤也可以。不过挑线的时候注意选些差不多的颜色，别太突兀了。”边上的王裁缝和林绣娘听了点点头，便抱着布匹离开了。
眼见着这边完了事，清念这才敢上前打扰，一把抱住清琇胳膊，荡漾着撒娇道：“还是三姐姐好！三姐姐好！”
这方二人还没松开手，便瞧见伙计周青从前院跑过来，说道：“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见掌柜的，可是阿爹去了朱老板那里了，小姐您看……”
清念这才松开了手，像模像样地铺了铺起褶的裙裳，颇为有规矩地站着，扬着下巴说道：“不是说了这两天不做生意吗？”
“这个……那个人说了不是来买布的。”周青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想着刚才自己那番样子叫人瞧见了，清念也知跌了面子，现下耷拉着一张胖脸，有些气不顺地问道：“不是来买布的找掌柜的干什么？打发了，不见。”
“哎！”周青倒是爽快地应下了，一路小跑又出去了，可还没有片刻，又跑了回来。
饶是清琇也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人走了？”
“没，没有，那人在内堂里等着呢，说是要见三小姐，还给了小的一块这个说是给三小姐的。”只见周青气喘吁吁地边说话边伸手摊开给二人看，赫然一块完整的锦鲤玉，色泽竟与清琇给三皇子他们那个一样。
清琇当即愣住了，便问：“那人长得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现在人在哪？”
“瘦高挑的个儿，瞧着年纪倒不大，现在就在门外面呢，小的没敢放他……”
还没等周青说完，清琇便一把抓过锦鲤玉，拎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门外跑去。
这是一块完整的锦鲤玉，虽然跟她给三皇子的那个很像，但她知道这个不是。当时知道锦鲤玉这事的人不多，更何况能拿出这么像的东西的，除了三皇子和谢敏他们之外，便只剩下……清罡了。
清琇这头才进铺子前堂，便瞧见一身着玄色伴着湛蓝锦衣的少年侧身而立，正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虽只是一个侧脸，但清琇便已经认出那便是消失了许久的李清罡。
许是听到了动静，李清罡转过身来冲着清琇喊道：“长姐。”
清琇愣了许久，待到急喘的气息得到了舒缓，她才收起一脸的急切，神情淡漠地看着清罡缓缓地走到她面前。清罡变化很大，个子又长高了不少，人也越发的壮实了，小麦色的皮肤很健康，尚还稚嫩的脸上已经初见老成痕迹，尤其是那双眸子，清琇知道那是一双已经尝过血腥的眸子，眼前的这个少年成长的太快，她甚至想不起来清罡一年前的样子，似乎是骨子里有些东西变了味道，她又说不清楚。
清罡以为人高兴坏了，也不打断人，而是若松竹一般站定了任清琇看个够，心底自然满是见到亲人的欣喜，肃静略显刚毅的脸庞荡起憨憨笑容，道：“长姐，我回来了。”
望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弟弟，清琇强压下心头喜悦，荡起一抹苦涩复杂的感觉，明眸凝视着对方，问道：“这一年多你在哪？”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手握红杏望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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