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快递》雨夜听雨

1、第 1 章

　　一 把孩子送过去
　　云雪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林昕南正忙着把手机装起来，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他试图掩盖手机上的秘密。
　　“拿过来。”云雪劈手把手机拿在手里。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林昕南还未来得及删除的短信，看着发信人显示着倪菲珊的名字，云雪的身体抖了一下。
　　短信的内容是：我走了，你这样心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也不能给你留下什么，孩子，我带走了，我不能和孩子阴阳相隔，但我们会记住对你的恨。
　　“她没死？”云雪盯着林昕南。
　　“没死？‘阴阳相隔’是什么意思？”林昕南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
　　“她当时只是假死，你救了她，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云雪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是你说，她死了，”林昕南辩解着，“我赶到玫瑰小区时，只看到一滩血。”
　　两人唇枪舌剑地争论起来，最后还是林昕南败下阵来，起身去洗手间了。
　　云雪正生闷气的时候，林昕南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林昕南也听到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还是晚了一步，云雪已打开短信了。
　　是倪菲珊发来的：孩子好闹呀，她整天哭，我看不了了，把他送过去，你看一段时间吧。
　　云雪怒视着林昕南，“你还说不知道她在哪里？孩子都生下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林昕南倒是平静了，“我只想要个孩子，她要是没死，还能把孩子送过来，不是好事吗？”
　　“她会轻易地把孩子送给你？”云雪冷笑了一声。
　　林昕南不吭声了。倪菲珊真的会把孩子送过来吗？她会提什么要求？
　　第二天，林昕南没去公司。云雪当然也没出去，她必须留在家里，掌控大局。
　　时间在煎熬着他们，太阳快西落时，门铃响了。云雪气冲冲地打开门，刚张开嘴，却愣在那里。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快递员服装的男人。
　　“林昕南的快件，请签收。”快递员说。
　　林昕南看着潦草不清的发件人地址，愣了一下，还是签收了。
　　林昕南把邮包拿到屋里，打开后，两人都愣住了。
　　邮包里是一个类似于婴儿大小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眼夸张地大瞪着，眼角好像瞪裂了，一片血红色。
　　林昕南把布娃娃拿出去扔了，即使云雪不强烈要求，他也会这么做的。
　　在把布娃娃扔进垃圾箱时，他听到垃圾箱里传出小孩“哇”的哭声。他头也不回地跑回家去，直到关上门，哭声才听不到了。
　　二它哭个不停
　　晚上，躺在床上的云雪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她循声看去，竟有一个婴儿在地板上慢慢爬着，爬上了她的床，趴在她的腿上，小嘴在吮吸着。一会儿，婴儿抬起头朝她呵呵地笑了，嘴角流出红色的血液。婴儿竟在吸她小腿上的血。“滚开！”她喊了一声，把婴儿踢出多远，可婴儿并不想放弃，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发出尖细的哭声。
　　婴儿再次爬上床时，她醒了。她瞪着惊恐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卧室，没有婴儿，只是一场噩梦。可她的神经又随之绷紧了，婴儿没有，可那尖细的哭声却在。
　　她这才发现，林昕南没在床上。
　　她心惊肉跳地走到客厅，看到一个人像尸体一样戳在门边，是林昕南！
　　“你在干嘛？”云雪问。
　　“你没听到吗？”林昕南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婴儿尖细的哭声还源源不断地从门外传来。
　　云雪说：“去看看。”她没动窝。
　　林昕南慢慢转动门锁，门开了，婴儿的哭声在静寂的楼道里显得异常的响亮。
　　不知怎的，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他们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板上蠕动，还发出婴儿般的哭声。
　　他们正不知所措，对面住户的门开了，灯光照到楼道里，林昕南这才发现，他们一直没开灯。
　　“三更半夜的，搞什么鬼？”对面住户的夫妻俩看着楼道里的布娃娃，又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林昕南，把门关上了。
　　此时，布娃娃不动了，哭声也没了。云雪打开客厅里的灯，走出来。楼道里趴着的正是下午邮寄来的布娃娃，“不是让你扔了吗？”
　　“我把它扔到小区的垃圾箱里了。”
　　“再扔远一些。”云雪把布娃娃塞到林昕南手里。
　　云雪走进洗手间一遍遍地洗手，她拿起布娃娃后，闻到了一股怪味，那是倪菲珊倒在地板上后，散发出来的味。任凭她怎么洗，那股味还是有。
　　她走出洗手间时，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惊得她尖叫了一声。
　　是林昕南的手机，同样显示着倪菲珊的短信：我送错了，孩子和布娃娃躺在一起，我糊涂了，竟把布娃娃送去了，直到孩子哭了，我才发现。我又改变主意了，云雪不是说，我什么也得不到吗？我偏要去争，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慢慢搬到你那里去住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门锁转动，云雪把短信删了。
　　“扔到小区外面的垃圾堆里去了，”走进来的林昕南说，“布娃娃是我以前买给她的，也许她没死。”
　　“她怎么会死？”云雪冷冷地看了林昕南一眼，走进卧室里去了。
　　云雪几乎一夜没睡。婴儿的哭声又出现了，时断时续，似乎就在耳边。她歪头时，看到林昕南闭着眼，眼皮却在动，他没睡！
　　三我来了
　　婴儿的哭声消失了，云雪在朦胧的睡意中惊醒时，已天光大亮。林昕南去公司了。她哪里都没去，她要看看倪菲珊怎么和她争。
　　她在家等了一天都没见人来，天色渐晚时，门铃响了。她神经质地跑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面看去，是林昕南。
　　林昕南脸色很难看，低声说：“我转遍了所有医院，都没找到她。”
　　“你还不死心？”云雪气上心头。
　　“按你说的情况，她即使没死，也应该去住院了，如果她没去住院，也许，她真的……”林昕南停了一下，接着说，“昨晚，婴儿的哭声一直没停。”
　　“有人知道，为什么没停。”云雪白了林昕南一眼。
　　林昕南还想说什么，门铃响了，是云雪率先打开了门，那个快递员又站在门前了。
　　林昕南愣了一会儿，才拿过包裹，在签收单上签了字。
　　“你的朋友很有意思。”快递员在林昕南签字时，笑着说。
　　“我的朋友？”林昕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你寄快件的这个人呀，她的住址要比我们的快递公司距离你家近得多，她却花钱让我们快递公司给你送来。”快递员说。
　　林昕南还是无法辨清发件人地址，他问快递员，“这是写的什么？”
　　“我仔细看过了，应该是玫瑰小区吧。”快递员说。
　　林昕南身体颤了一下，轻声问快递员，“发件人是什么模样？”
　　“我没看到，我只负责送，我可以给你问问。”快递员说完关上车门走了。
　　林昕南搬着邮包走进家时，看到云雪脸色发黄，右手捂着嘴，不断地往后退着，她颤声说：“别打开！”
　　“不打开，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林昕南撕掉包裹的胶带，当他看到邮包里的东西时，邮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那是一只脚，女人的脚！
　　云雪跑进洗手间里，不停地呕吐着。自从那天起，这样的气味就像寄生虫一样生长在她的大脑里，无法除去，令她作呕。
　　那天，她找到玫瑰小区，冲进倪菲珊的房间，用力推倒挺着大肚子的倪菲珊后，这个气味就在她的记忆中无法抹去了。
　　她看着倪菲珊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先是红色的血液，然后是红色的血液夹杂着白色的粘稠状的东西在地板上蔓延，那股气味也在弥漫。
　　倪菲珊想往外爬，云雪把门死死地关上了，用力拽着。砸门声渐渐弱了，停止了，她才推开门。
　　倪菲珊被那白色东西和红色的血液混合物包围起来，她的眼圆睁着，但已不再转动了。她手里拿着一部粉红色的手机，手机正处在通话状态，而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林昕南。
　　云雪惊恐万状，仓惶地驾车离开玫瑰小区，在半途中差点和一辆疾驶的车撞在一起，那是林昕南的车。
　　回到家后的林昕南问面色发白的云雪，倪菲珊到底怎么样了。云雪颤声说，她死了。可林昕南说，他只看到血，没看到尸体。
　　她近乎虚脱了，才停止了呕吐，走出洗手间时，林昕南已经不在了，那只脚也没了。
　　林昕南很晚才回来。
　　云雪还在拼命地拿着拖把拖地，“哪里去了？”她颤声问。
　　“埋了，”林昕南有气无力地说，“你好像提前就知道包裹里是什么。”
　　“是我知道，还是你知道？”云雪瞪视着林昕南。
　　林昕南没再说话。
　　四她一块一块来了
　　一天过去了，一切似乎又归为了平静。晚上，云雪做完晚妆，走到客厅时，林昕南正在看手机，“她又来短信了。”他很平静地说。
　　云雪拿过手机，看着短信：没有右脚的日子很不方便，我看我得尽快搬过去，等安顿好了，我再把孩子带过去，你知道的，孩子是我的资本。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天，两人都早早地出去了。林昕南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云雪正在开门，他们几乎同时在问对方，“来了吗？”
　　他们谁都没回答，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都是刚回来，还没收到快件。
　　两人没有做饭，都一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门铃响了，可他们好像都没听到。门铃响了很久，林昕南看了云雪一眼，才站起身去开门。
　　传来快递员的声音，“对不起，车坏了，晚了些。”随后，林昕南把门关上了，云雪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林昕南捧着包裹走了进来。云雪坐在那里没动，但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又嗅到了那股浓重的味道。
　　林昕南竟把邮包里的东西拿在手里，像鉴赏一个古玩，“这是她的左脚，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红痣。”
　　云雪只是瞟了一眼林昕南手里的东西，就跑进洗手间里去了。那是一只左脚。倪菲珊要进入她家了，不是整个人来和她争，而是把身体分割成几部分，快递过来。
　　下一次是什么？短信提示音告诉了她答案，她走出洗手间时，林昕南正在看短信。
　　“左手。”林昕南轻描淡写地说。
　　第二天，差不多的时间，快递员准时按动了门铃，林昕南平静地签着字。
　　“寄的什么？每天都在寄。”快递员问的很不合时宜。林昕南当然没回答。
　　林昕南依旧把玩着那只雪白的左手，云雪躲进洗手间去吐。
　　云雪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林昕南已不在客厅里了，他去掩埋倪菲珊的左手去了。
　　他们的生活好像异常地有规律了，看短信，接受快件，云雪去洗手间吐，林昕南把玩邮包里的东西后，去埋掉。
　　倪菲珊的身体在慢慢进入他们的家庭，右手、左小腿，右小腿，大腿……
　　一天，林昕南对云雪说，一起上街吧，我们需要买些新衣服了。云雪愣愣地看了林昕南一会儿，去卧室收拾停当后，跟着林昕南上了车。
　　林昕南陪着云雪几乎转遍了所有的大型服装店，买了大包小包很多时尚的衣服，他一路上，都是一副笑脸，无论是对云雪，还是碰面的熟人。
　　回来的路上，林昕南时不时偏过头和坐在副驾驶上的云雪说话，云雪有一搭无一搭地也说几句。
　　也许是林昕南只顾着说话了，也许是车速太快，林昕南没把握好方向盘，高速行驶的车辆偏离了跑道，径直撞在路边的大树上。
　　出于司机的本能，林昕南躲开了大树，安全带和安全气囊让他只是带了点轻伤，而副驾驶上的安全气囊没打开，车身严重凹陷下去，等救援人员把云雪和大树分开时，她早没了气。
　　几天后，林昕南伤愈出院了，他一个人开车来到了玫瑰小区。
　　他并没把倪菲珊的尸块埋起来，而是放到这里了，放到冰箱里。他本想等到倪菲珊全尸了，再去掩埋，可他不能等了，他知道这是云雪做的。那个快递员说，发件人很像云雪。为了报复他的背叛，云雪把倪菲珊的尸体移走了，然后一块一块地寄到家里，让他看。云雪这样变态，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把他杀死分尸，他不能再等到孩子的尸体和倪菲珊的头了，他制造了那场车祸。自从云雪死了以后，他没再收到邮包。
　　林昕南把尸块装进编制袋，觉得心里轻松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有新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警察破门而入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他面临多项罪行指控，故意制造车祸杀害云雪，这是云雪的闺中密友对警察说的，昨天，她才在邮箱里看到云雪定时发送的邮件。云雪在邮件里说，如果她死了，绝对不是意外，是林昕南做的，因为林昕南在报复她因意外致使他的情人和孩子死亡。林昕南已丧心病狂了，为了吓唬她，竟把情人的尸体肢解，送到她面前，让她看。
　　林昕南为自己辩护，是云雪杀了倪菲珊，并把倪菲珊的残尸寄到他家里，那个快递员可以作证。他最终还绝望了，警察说，全市根本没这样的快递公司，也没有他说的快递员。警察在倪菲珊的尸块上只发现了林昕南的毛发，他们只是没有找到死婴和倪菲珊的头。
　　五和孩子在一起
　　一个人黑着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电视荧屏不断变化的画面让他的脸变得异常的诡异。他在看电视上播报震惊全市的残杀事件：一男子为了报复妻子意外致使他的情人和未出生的孩子死亡，竟残忍地将情人的尸体肢解了拿给妻子看，在恐吓未果的情况下，他制造车祸把没生育能力的妻子杀死。
　　看完播报，他脸色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就是那个快递员，其实他不是快递员，他是倪菲珊相恋多年的男友。倪菲珊因为贪恋享受离开了他，他恨倪菲珊的薄情寡义，恨林昕南依仗有钱夺他所爱。
　　是他假装倪菲珊给云雪去电话的，说倪菲珊要取代云雪走进林昕南的家庭。愤怒的云雪冲进玫瑰小区，推倒了处在待产期的倪菲珊，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倪菲珊和孩子都死了。
　　这并不能消解他心中的仇恨，他把死婴扔了，移走了倪菲珊的尸体，装成快递公司的人，把倪菲珊的布娃娃和尸块一次次地送到林昕南家里。
　　林昕南和云雪都偷偷地问过他，发件人的样子，他分别描述了他们对方的特征。他知道，有隐私和处在恐惧中的人都会变得弱智的。
　　他成功了，那些给他制造过痛苦的人都得到了报应。
　　他狞笑着，打开冰箱，把自己的脸贴在满是霜雪的倪菲珊的头上，喃喃地说：“你最终还是属于我了，我会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传出短信提示音，他打开看，竟显示着倪菲珊的名字：念在我们多年情感的分上，请让孩子和我生活在一起吧。
　　他正愣神，门铃响了，他打开门，没看到任何人，只看到门口放着一个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