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生莲》殊児

2、第一章 浮生莲

　　（一）浮生莲
　　夹在珺黎国和白祁国中央位置的便是凤栖城。凤栖城因凤栖山得名，凤栖山中有一湖，名唤凤栖湖。传说在二十年前，曾有一只凤凰在天上与魔斗法，最后那凤凰以元神为祭败了那魔头。而那凤凰死后，躯体便坠落在凤栖湖中。
　　此后，凤栖山云雾缭绕恍似仙境，原平淡无奇的小湖一夜之间涨了数尺深，成片火红的莲花自水中站立出来。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凤凰，原凤栖城人便将这湖唤作凤栖湖，这山更名为凤栖山。然凤栖山构造奇异，迄今为止也无人能寻得那所谓的凤栖湖，又因凤栖山山脚那突然长出来的常开不败的每逢六月初七那传说中的凤凰的祭日又会变得火红十里莲池 ，这传说在天朝犹存时便被传得神乎其神。是以，各地便都以凤栖称作此城。天朝亡后，纷乱四起，此城便独居一隅正式更名为凤栖，不与世争。
　　正是六月莲花盛开的好时候，我便同国君请了通关文牒告了几天假到凤栖城散心。与其说是散心，倒不如说是悼念亡人，昔日父亲在时我在他的麾下有个青梅竹马的好兄弟，现已成了这苍茫大地之上的一抔黄土。他在时，常常念叨待到天下太平时他要寻个清静的地儿，安享晚年。那时我还笑他二十来年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十足像个老头。所以在他死后我便把他的遗骸埋在了一直以来都不与世争的凤栖城。现在想想，他那是的愿望不也是我现在的愿望吗？而我如今却只有十九岁的的年纪。到底是乱世害人。
　　我向守城的士兵递了通关文碟进城后，便先替白曜拜访了凤栖城的城主，也便是癿离的哥哥，癿橼。
　　癿橼见了我但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问侯了一声，吩咐人给我安排了住处，便自顾忙去了。
　　现在的白祁国力充足，而且现在就珺璃的状况来讲，虽然表面上朝纲还算稳定，但据我了解珺璃庙堂之中权力的斗争却是十分严重的。他们新上任的国君君末虽说不是个昏庸无能之辈，但是当年他上位时无依无靠全凭当朝大司马霍云翼的一手扶植。而且那霍云翼也不是个没有野心的衷君爱国之辈，当初他看中的不过就是君末的孤寡无援，是当时珺璃众皇子中最适合做傀儡的。而君末呢当初不论有没有坐上那个位子的心思但如今他是坐上去了，竟然坐上去了那就不可能甘心做霍云翼的傀儡。撇开这个不讲，就单单霍云翼这些年挥霍无度，在珺璃干的是奸淫掳掠几乎无恶不作的行为，就算君末原本没有要与霍云翼挣的心思，作为君家皇室的继承人来讲，他也不能不争。所以经过好几年的内斗君末这才在这斗争上处得些许上风。但因此珺璃国力也衰弱得差不多了，而现在便是攻打珺璃最好的时机，错过了现在，以后若是想打便是难了。我相信我能看到这个，那么白曜，我们白祁那位野心勃勃的国君想必也能看到，所以他便定下了于今年腊月初一攻打珺璃。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着，癿橼便返回来了，他说，“云沁，去看看我弟弟吧。”
　　我消化好一会才愣是明白他讲的是什么，然后讷讷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去了。
　　云沁是我原本名字，姓随母亲。后来因为要上战场便改了个随父亲姓的名字祁莲。而那些与我相识年份较久的人依然唤我作云沁。
　　这天虽不是癿离的祭日却正好是那凤凰的祭日六月初七。我们还未来到凤栖山脚下远处便见着一片片的火红，如此看来这传说是有几分可信的。
　　由于我同癿橼两人都是骑着马儿出门的所以很快我们便到了癿离的坟前。跳下马，取下挂在马上癿离生前最好的桂花酒，仰头饮了几口，然后将剩下的的酒洒在癿离的碑前，心中却发散出无尽的伤感来。癿橼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红着双眼，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只有你了呢，癿橼，为什么当初你不说癿离是你弟弟呢，为什么你们谁都不说呢！”
　　我看着癿橼许久，也说不出声来，而癿橼也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有一声叹息，“那是癿离的选择。”
　　我听到癿橼如此回答，是啊，癿离的想法，他怎么又知道呢？当初我带着癿离的尸首到凤栖城的时候，癿橼便疯了一样过来与我抢，可是当时我并不认识癿橼，于是两人便打了一场，打到最后两人都精疲力尽了也没能分出个胜负。直到癿橼说，“我是癿离的哥哥，癿橼。”我这才一愣一愣地放手。
　　祭拜完癿离后，我和癿橼说我想一个人走走。癿橼犹豫了会儿，便答应了，说：“凤栖山下的莲花开得正奇，你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与癿橼作别，而后牵着踏雪一路从熙熙攘攘有着络绎不绝的赏花的人的山脚走到一处杳无人迹凄清寒骨的地方，察觉到这气温的不对劲儿，我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却不禁住被这样一望无垠，清风微起，花瓣随风而动，好似一个个穿着粉衣裳翩翩起舞的舞娘，四周还有一群穿着绿绣衣的伴舞。在蓝天底下，随着舞娘的舞蹈还能飘来一阵阵淡淡的清香的莲花池给震撼了。
　　我跨上踏雪的马背，解下系在腰间的萧管，盍着眼和着清风与花香忘乎所以地吹奏起来。待我一曲终毕睁开双眼的时候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茫然地看着四周，心下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癿橼到晚间见不着我时，派人来寻了。只是不知癿橼会不会以为我已经自行回白祁了或者以为我想在外面多带一会儿呢？唉，一想到这种可能我便舍弃了等癿橼派人来寻我的想法，我叹了叹，果然人还是要学会自救。
　　我看了看天色，似乎有些不太对，我来时便是哺时二刻了，而今看这天也不过日中末刻啊。
　　我正奇怪着，正见一处莲花被推开，里面钻出来，一个，两个，唔，没有了，两个人来。
　　看着他们的狼狈样我想，想笑，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却没有真的笑出来，只是抿着嘴似笑非笑。我就这样等着他俩走过来，其中一位少爷打扮的，拱着手对我说，“在下苏颜潇，敢问兄台称呼？”
　　我想了想说，“在下姓许单名一个云字。”
　　“许公子方才可有听到萧声？”苏颜潇说。
　　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
　　“公子，你还找什么萧声啊，咱们迷路了！”一旁家仆打扮的小哥说。
　　我颇有些心虚的举起手中的萧管，“方才应该是在下在吹奏。”
　　我话刚说完，那小哥便一副跑了欠债人的表情，说：“公子，您这是穷途末路啊！”
　　我被他那个“穷途末路”弄得一头雾水正想转头走人却听到那位叫苏颜潇的说：“阿财，你怎么又乱用成语了呢？”
　　然后那个被唤作阿财的小哥，耷拉着脑袋，说：“公子对不起，阿财错了，公子如今不仅迷了路还找到吹萧管的人，这应该是得来全不负功夫。”
　　我额头的黑线耷了耷，这真是个活宝。
　　“原来许公子便是苏某要寻的那一位，真是失敬失敬。”苏颜潇说着还拱着手向我弯了弯腰，“那许公子竟然也同苏某一样迷了方向，那许公子介意与苏某同行吗？”
　　我想了想，说，“那就多谢公子带在下同行了。”
　　于是我便牵着踏雪跟在苏颜潇的后面走了快有两个时辰了都没有出去，在一个时辰前，我曾怀疑过苏颜潇的方向，但是当我自己看着路走的时候，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妈的，这狗屁的路分明就他妈是个阵法。不然不会走到的每一处都不同，但就是没有一个是原路。
　　我停下看向苏颜潇，苏颜潇的神情有些肃穆，两条好看的眉像是打了结一样，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许公子你可知道幻术？”
　　我愣了愣，这不是阵法吗？怎么跑出来的幻术？于是我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苏颜潇点了点头。
　　我曾在书里看过，书里说幻术承自青丘九尾狐，是它们自保的一种技能。而街市上那些个说书的说，九尾狐都是用幻术让人沉迷然后再乘其不备吸人精气的。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幻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幻术原本不该就是传说中的吗?
　　“许公子，我们现便身处在一个幻境当中，一般的幻境都是由幻术编织而成，用来迷惑或控制身处幻境中的人。”苏颜潇说，“而据在下观察，我们身处的这个幻境是一个特殊的空间，简单来说，我们身处在她人的记忆当中，倘若那人的神智一直不愿醒来的话，我们便会一直被困在此，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我摸了摸鼻子，好吧，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真不好。
　　“真的吗?公子，我们要长生不老了？”苏颜潇家的阿财却是个乐观的，“可是，阿财还没娶媳妇呢，老天爷啊您为什么不送个姑娘来啊!”
　　听到阿财这一番话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然后我看见苏颜潇脸色也很不好地看着阿财，这孩子，哟，可怜嚄。
　　阿财似乎感受到了我和苏颜潇营造出来的不友善的氛围，讪讪地收起了笑脸，耷拉着脑袋看向苏颜潇，“公子，阿财是不是又错了?”
　　我原本想跟阿财说，不是，你没错，你这样很好。但我正欲开口，苏颜潇就出声，我看着苏颜潇展开一个淡淡笑容，摸着阿财的脑袋说，“没有，阿财这样想是对的，我们确实有可能长生不老呢。”
　　正在说话间，我们周围的莲花突然烧了起来，一片火红色的海，还有丝毫的温度，我睁着眼看着这一切，任凭每一丝每一缕红色的光，烧进我的眼中，在我的脑中开花。然后我便这样毫无防备的，被炸得头痛欲裂，当我想要逃开时却发现我根本就挣脱不开，它就像鬼魅一般缠着我，在我的视觉中不断地盘旋着，扭曲着，我听到有声音说。
　　“凡人的味道。”
　　“呵，沾满血的双手，哈哈哈！”
　　“真是美味啊。”
　　“我想要她的灵魂。”
　　“把她的躯体留给我。”
　　“这么多人命，还一身正气，真是少见啊。”
　　“是啊，我猜是个军官吧，哈哈，可是再高的品级也掩盖不住那血的味道啊。”
　　.......
　　不不不，你们都走开，我祁连的人生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小鬼来评判，“啊！”，我疯了一样挥起手中的七星索，不顾一切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抽打着。直至那两个声音消失，四周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我听到苏颜潇的声音。
　　“许姑娘许姑娘,许姑娘醒醒，醒醒...”
　　我听得他的话，整个人却有些意识散涣，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越来越沉重，然后我感觉苏颜潇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我什么也听不到。
　　待我张开双眼醒来时，映入我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幕：天上的明月高高挂起，对边的树林里时不时飞起几只鸟儿，苏颜潇同阿财都只穿着一层中衣，手里拿着他们的外衣围着一个火堆烤着，而我躺在一堆带着叶子的树枝上，浑身粘呼呼的，十分难受。
　　见我醒了，苏颜潇招呼我过去，说：“许姑娘快过来吃点东西，顺便烤烤火，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我因为本身也离得不远，所以随便走了两步便挪过去了，我从苏颜潇手里接过他烤好的肉，“谢谢。”
　　苏颜潇说不客气，让我吃饱了便去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我问他那幻境是不是破了？苏颜潇说，没有，但我们已经出来了。我又问他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只有一片被火烧起来的莲池。
　　苏颜潇说，先前困住我们的幻境唤作浮生莲，而浮生莲这样的幻境只有凤凰一族的火凤凰死后才能生出来。浮生莲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将人一生的好坏缺失浮现出来，生成心魔，做的坏事越多，手上沾的人命越多，心魔便越强大。十恶不赦之人往往会被自己的心魔困死，最后死在幻境中，而那些活下来的便可以直接离开幻境。只是即便从浮生莲幻境中走了出来，心魔也依然在藏在人的心里，不死不灭。他是在池子里把我捞出来的，然后便发现我是女的，至于我为什么会在池子里，他也不知道。
　　而我听了，满脑子便只剩下三个字，浮生莲 。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走到山脚遇见了癿橼，我跟苏颜潇道了别，便随癿橼回去了。我在癿橼府上住了几天便被白曜一纸诏书召回了白祁。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