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声青年》麦由由

19、第 19 章

　　孙真从安霜无手里接过两杯奶茶，轻声道谢。
　　“本来有一杯是给我自己的，看来我来的时机不对，跟晶晶小姐一起喝吧。”
　　安霜无把棉质口罩拉到下颚下方，嘴角的弧度完美无缺，林晶晶甚至怀疑他和空姐一样曾经咬着筷子对着镜子训练过。
　　“什么时候可以搬？”
　　“随时。详细地址我会再发给你，我不在家也没关系，有备用钥匙。”
　　孙真点点头，和安霜无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
　　等安霜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顾凡的脸上少见的皱着眉，质问孙真：“老师，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么。为什么宁愿搬出去住也不希望我搬进来？”
　　孙真不想对此辩解太多，只是回答他：“抱歉，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还是你的选修课老师，你也还是我的学生。就这样。”
　　林晶晶闭紧嘴巴装死，沉默地听着。
　　顾凡的视线短暂地扫过林晶晶，又移回孙真身上，认真的表情中带着几分严肃：“……你想分手？”
　　孙真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顾凡对他从头到尾都是带有目的性的逢场作戏。那他呢。他或许对顾凡动过心，但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只能算是不平等的“交易”终止而已，怎么谈得上是分手。
　　但他也不想和顾凡争个对错，敷衍地点了点头。
　　顾凡抿抿唇，心有不甘地问道：“那我不搬进来，你还会搬走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应该都不会影响你。”
　　“……”
　　话说到这个地步，顾凡垂下眼帘，死盯着地板看了片刻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顾凡一走，林晶晶“呼——”一声深深吐出一口气。感谢老天垂爱，她只是来见一下孙真竟然就目睹了如此刀光剑影的修罗场。并且就算看完了整场戏她依然处在状况外。
　　孙真请她进房间，关上了门，仿佛把修罗场也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林晶晶捧着已经完全冷掉的鸳鸯奶茶喝了两口压压惊：“怎么了这是？看你对顾凡的态度，难道他……真的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孙真无语地摇摇头。
　　“那他……果然脚踏两条船？”
　　孙真又小幅度地摇摇头，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说：“不清楚，讲不准。”
　　“到底怎么了嘛？你就别卖关子了好不好。还有安霜无怎么来了？”
　　孙真叹了一声，整理思路把顾凡告诉他的几件安家的家事都一一讲给林晶晶听。而林晶晶越听越起劲，大眼睛中燃起了闪烁的星辰：“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虽然顾凡姓顾，但他才是安风同脉相承的嫡亲弟弟，而安霜无虽然姓安，却是外面的情人所生下的私生子？这么精彩？！”
　　“……你眼睛放绿光是想干嘛，吃人吗。冷静点。”
　　“好好。你还没回答我安少怎么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好了？”
　　“我也没想到他突然来了。前阵子开玩笑让他请我喝奶茶，之后他有问过我寝室的楼牌号。不过已经十多天前了吧……我也不知道他会在今天来。还偏偏碰到了顾凡。”
　　林晶晶痴痴地笑了：“怪不得人们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来得巧么。”
　　“巧啊！你看，你要搬去和他同住了诶。”
　　孙真当时没细想，不过是为了让顾凡知难而退才顺杆爬答应了安霜无，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似乎答应得有些仓促、欠考虑。就像顾凡说的，如果他不搬进来了，那他还有搬走的必要吗？
　　林晶晶一眼看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饶有兴趣道：“现在犹豫啦？傻真真呦。”
　　孙真睨她一眼：“搬。住学校里顾凡只要来这里就能找到我，麻烦。搬了清净。”
　　“你怎么知道顾凡不会找去安霜无家？”
　　“不会，他看见安霜无像看见鬼一样生理性厌恶，避之不及，估计不会找上门。”
　　“这兄弟俩也够有意思的。”林晶晶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带着几分同情的口吻道，“上一辈造的孽他俩扯什么。”
　　是啊。孙真心想。人不能决定自己的父母，顾凡不想生下来就没有爸，但安霜无也不想作为情妇的孩子出生吧。小孩都是无辜的，也不知他们怎么就恨着对方，恨了二十多年，直到长大成人也没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孙真和林晶晶都是独生子女政策下的产物，从小家中独宠长大，因此并不能理解安霜无和顾凡的心理。
　　“还有，我见到斐非了。”
　　“……在哪？”
　　“学校里。那天我上完课，他到教室里找顾凡。”孙真回忆了一番，大方地称赞道，“大帅哥。万里挑一的那种。”
　　林晶晶喝着奶茶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脑袋，敏感地察觉到孙真在这时突然提到斐非不是偶然。她眸子亮晶晶的，笑着问：“哦？还有呢？”
　　孙真不自在地言辞闪烁：“……没有了。”
　　“行了，你一动眉毛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有话直说好不。”
　　“……真的没什么。只是感觉他和顾凡关系不一般。”
　　林晶晶没有犹豫应该怎么理解这个“不一般”。看孙真支支吾吾的神情，八成那两个人有一腿，没有一腿也起码有半腿。再根据王梓的“口供”，早在顾凡认识孙真之前，他就见过好几次斐非来学校里找顾凡。也就是说——顾凡在身边有了斐非的前提下，来招惹了孙真。理由可能是因为好玩，可能是因为无聊，但不管理由是什么，孙真一开始被骗了，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假如孙真没有及时发现斐非的存在，搞不好在不远的将来会半推半就被骗感情炮？
　　没想到外表招人喜爱的小学弟，内里竟然是个人渣。
　　林晶晶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了些许愠色。
　　“林晶晶……”
　　孙真的你别冲动四个字还未出口，林晶晶摆了摆手：“放心，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把顾凡揍到高位截瘫不成。再说，他是安家的小公子，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
　　“……那你应该是低估了自己的勇气。”孙真毫不怀疑林晶晶在生气时，什么都做得出。真的，之前也说过，牛都拉不住她。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顾凡和安霜无是兄弟，那顾凡其实也知道你是叮铃？”
　　“对。应该是他先知道，安霜无后知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孙真顿了顿，认真地答道：“他说因为他聪明。”
　　“……”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他就是这么说的。”
　　林晶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了《尚香》的事情。当时孙真认为土豪A是高艺鸣，但有没有可能其实A是顾凡？
　　“我记得好像……大三时，校庆活动上你被组织委员会邀请过吧？那时候你唱的就是《尚香》。”
　　孙真一呆，他都忘了有这回事儿了。
　　“那时候顾凡大一刚入学，所以他听过。他非常有可能是A。”
　　“嗯……我最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他应该在点播《尚香》前就已经认为叮铃是我了，不然为什么要我唱《尚香》。唱这首歌只是让他更确信叮铃就是我。”
　　孙真的推理合情合理，林晶晶不自觉地点头。
　　“所以他说他聪明。”林晶晶脑筋转了转似乎懂了顾凡的意思，“他在叮铃的声音背后发现了你。”
　　孙真觉得这可能性小到趋于零，但并不能否认可能性的存在。毕竟顾凡在音乐上的造诣非同小可，连王梓都追着他屁股后面跑的程度，如果说他的听力、他的耳朵对声音的敏感异于常人，也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A，这一个多月，他砸了多少钱了。”
　　孙真想了想道：“昨晚看是将近十万。还没算上五五分给音游拿走的部分。”
　　“那就是将近二十万了？”
　　“对。”
　　林晶晶疑惑道：“这么大的数额，顾凡从零用钱里拿出来的？就算他是安风的弟弟，也不至于零用钱给这么多吧。”
　　孙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选择性的回避了。如今被林晶晶直接指出，他也答不上来。
　　“除非问顾凡，不然谁也不知道。”
　　“这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孙真微微抬头，正对上林晶晶藏着诡谲笑意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哼哼，本小姐自有办法。”
　　林晶晶笑眯眯地把喝完的奶茶投进了垃圾桶里。抛物线很完美，她表示满意。

　　就在孙真和顾凡说“分手”的当晚开始，土豪A消失了。不仅仅是不说话、不扔火箭炮，而是整个，消失了。孙真到直播结束时才意识到A没有出现过，从A第一次扔火箭炮以来，每逢叮铃直播就绝对会扔火箭炮。然而今天没有。
　　孙真顺着后台火箭炮赠送者的清单页面找到了A，点进A的主页却显示“无访问权限”。
　　这件怪事他当然在第一时间截图通知了林晶晶。
　　而林晶晶也似乎更加确信选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消失的A绝对就是顾凡。
　　林晶晶的账号是管理员身份，就连她的账号都不能访问的个人主页，有猫腻。太有问题了。
　　就在当晚，她决心要赌一把。
　　而赌的，是顾凡能渣到什么程度。
　　两天后，在阳光还算明媚的周一，林晶晶踏着小皮靴来到音游总部的同时，孙真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进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中。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问林晶晶借的。王梓一大早被林晶晶喊来帮孙真拖行李箱，两人一人一个，麻溜地搬下了楼，然后一前一后走到校门口。
　　校门口停着孙真眼熟的德系小车。
　　“……”
　　没听说安霜无会来。这对兄弟俩不打招呼自说自话突然就出现的性格其实有点相像啊……
　　孙真略有些汗颜。
　　戴着墨镜的安霜无从车上下来，接过两个行李箱全部塞进后备箱里，接着又把孙真塞进副驾驶座，动作行云流水、微笑满面春风，他对着王梓潇洒地挥挥手道：“孙真我就借走了。”
　　王梓觉得眼前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然而不等他想起来，德系小车已经吐着尾气扬长而去了。
　　他只好目送小车载着他的后辈离开，然后忽然觉得——欸？孙真是不是，迎来了人生中的……桃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