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声青年》麦由由

10、第 10 章

　　孙真提前一天邀请林晶晶一起开作战会议。林晶晶欣然赴约。两人在孙真寝室叫了披萨、奶茶、炸鸡的外卖，铺了整整一桌，满室飘香。
　　林晶晶俩手都套着一次性手套，防止漂亮的指甲沾了油腻：“所以你俩又约了明天晚上吃饭？”
　　孙真点头。
　　“周一约喝咖啡没约成，周四马上约吃饭。我看有戏。”
　　孙真林晶晶联盟，有恋爱问题可以互相商量，这是两人结盟以来不成文的规矩。不过这二位大好年纪的青年人，一个埋头编曲一个忙着赚钱，进大学到现在也就林晶晶谈过一次失败的恋爱。因此，这是恋爱作战会议第二次启动。
　　孙真把嘴里的披萨咽下去：“问题在于，他应该是直的。”
　　“直的怎么了？只要你喜欢，掰弯他就是啦。”林晶晶现在对这位学弟充满了好奇，再说了，只要不是高艺鸣那个辣鸡，她都举双手支持，“正好我还没有见过他，明天你们下课我过去给你探探情况？”
　　“怎么探？”
　　“给他使点小绊子，看他会不会知难而退。”
　　林晶晶抛了个媚眼，孙真懂了她的意思。这是要他也装直男啊？这行为真的有意义吗……林晶晶的意思大概是想看看如果孙真有“女朋友”，那顾凡会有什么反应吧。
　　“那他真退了呢？”
　　“嗯嗯嗯～孙真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人家啦？反正我不赞成主动啊，主动的人总是处于弱势，特别是你说学弟可能是直男。你可以撩他，但是你得让他来追你，不然我不看好。”
　　孙真知道林晶晶说的都是正确的。
　　“我没喜欢他，就是有点感兴趣。”
　　“好，你没喜欢他。”林晶晶笑呵呵地咬着奶茶吸管，“明天看我的吧。”
　　周四下午第二节课。不算试讲课那一次，是孙真第一次真正地站上讲台。他还是选择了保守不会出错的衬衣和深色大衣，站上讲台时，用了两分钟环视教室，试图把学生的脸和资料上的照片一个个对起来。当他的眼睛扫到顾凡时，已经摘去了口罩露出帅气脸庞的大男孩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了虎牙尖儿。孙真的心“噗通”了一下，特别大声，特别有力。
　　“时间到了。在开始上课前我先说明一下。”孙真避开顾凡的视线，低了一下头假装看教案，“这门课没有学分可以拿，所以我也不会强制你们每个人每次都来听，我也不会点名。但期中和期末会考试，并且分数会影响到绩点，这一点希望大家能有个心理准备。我也希望大家还是能自觉，尽量来出席。”
　　“老师，要是每门课的老师声音都跟你一样好听，我们才不会翘课呢。”
　　孙真发现教室里有些女孩子很面熟，应该是试讲课时就参加过的。这种算得上调戏的话，他并不放在心上：“不瞒你们说，我的声音算值钱。所以不来听，确实是损失。”
　　半真半假的自夸让年轻的学生们哧哧地笑了起来。
　　孙真浅浅弯了嘴角：“那么我们开始上课了。”
　　由于有了试讲课的经验，孙真对第一节课的教案稍加改动，删减了一小部分内容，所以时间点掐得神准，在他说完“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周再见”后几乎是同时，放课的音乐铃声悠扬地响起。
　　有热心的学生问孙真索要他课上作为例子的demo，孙真表示会上传到校园网，方便大家自取自用。
　　等围着孙真的女孩子们散去，教室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原位没动。孙真整理了教案，把乱七八糟的纸片夹好，正想抬头招呼顾凡，有一道影子朝他扑了过来。
　　“真真，我来啦。”
　　孙真伸手接住人，是打扮地娇滴滴的林晶晶。
　　“你怎么来了？”
　　林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扁了扁嘴委屈状：“人家来找你吃饭嘛。”
　　“……呃，不行，今天和别人约好了。”
　　“讨厌！跟谁约好了？”
　　顾凡此时走了过来，礼貌地对林晶晶说“你好”。
　　孙真介绍说：“顾凡，这是林晶晶，是我女朋友。晶晶，这是顾凡学弟，我今天约了他吃饭的。所以不能陪你了。”
　　林晶晶上下打量顾凡，笑道：“学弟好。既然是和男生吃饭那我就放心啦，真真太受女孩子欢迎了我可头疼了。”
　　顾凡似笑非笑：“老师，原来你有女朋友。”
　　“讨厌啦，我们从大一开始就在一起啦！今年是四周年欸。”
　　孙真闻言宠爱地摸摸林晶晶的头。
　　林晶晶踮起脚在孙真脸上啵了一下：“晚上早点回来陪我嘛。”
　　“好。”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林晶晶嗲嗲地拎着包，对两个男人挥了挥手，扭着小腰走了。
　　“女朋友很可爱。”
　　“哈哈，是吧。”虽然不是女朋友，但可爱他是绝对承认的。
　　顾凡露出俩虎牙：“听你的话，一下课就捉住你了。一会儿我们去吃什么？”
　　孙真反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你决定吃什么。”
　　“能吃辣么。”
　　孙真点点头：“没问题。”
　　“走。撸串。”
　　孙真笑起来，这么接地气，还准备请点贵的毕竟是他放了人家鸽子：“感冒没关系么，还吃辣。”
　　“吃点辣的好得快。我陪你把东西放回寝室吧，时间还早。”
　　心还挺细。
　　孙真在心里记上一笔，给顾凡加了一分。
　　晚上一起吃了饭，孙真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他自己是普通食量，没想到看起来和他身材差不多的顾凡这么能吃，二十来岁还像在长身体似的，一个人能吃掉整盆冒串、半打啤酒。孙真看着学弟平坦的小腹，疑惑他吃进去的东西到底都装到哪个异次元去了。
　　结果撸个串人均竟然上了两百。
　　孙真对着账单瞠目结舌笑起来：“从来没见过撸串也能撸掉一顿日料价格的。”
　　顾凡满足地摸摸肚皮：“谢谢老师。”
　　“饱了？没饱别客气，要是请你吃饭还没让你吃饱又不知道回头王梓会怎么挤兑我。”
　　“王梓？是说王教授？”
　　“啊……”孙真从服务员手里拿回卡，解释道，“他曾经也是方教授的学生，所以是我的同门师兄，我私底下都喊他前辈。”
　　顾凡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头道：“怪不得，我看你们关系很好。”
　　“嗯，而且他现在收了林晶晶做他的门下生。”
　　两人吃得胃里暖乎乎热辣辣，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明明走在寒风里，却几乎感受不到冬天的凛冽。孙真觉得顾凡的手好几次碰到了他的手指，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不小心，所以他干脆把双手插.进口袋里。
　　有说有笑回到了宿舍区，顾凡坚持把孙真送回寝室楼下。
　　“别送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老师，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又不是拍电视。孙真在心里吐槽，怎么跟初次约会的纯情少女和新男友似的，他的房间里有直播时使用的整副麦克风和收音工具，线索太多，怎么可能轻易让人进去看。
　　“寝室都长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顾凡听孙真没有欢迎他的意思，一把拉住孙真的手腕，把人带进了黑漆漆的楼道里。
　　学校宿舍的楼道装的是普通的声控灯，并不算灵敏。常常需要脚步声大一点才能唤醒，所以步子很轻的两个人完全达不到那个分贝。
　　说实话，孙真吃了一惊。
　　“……怎么了？”
　　顾凡轻手轻脚地把人推到墙壁上，怕用力太大撞疼孙真，他在黑暗中凑近，似乎在用心听孙真的心跳声：“老师，我说过了，你说谎技术很差。”
　　孙真能听到顾凡因为鼻子不畅通，说话带着的鼻音，觉得有点有趣。又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他不喝酒，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我骗你什么了？”
　　“你没有女朋友。”
　　“……”
　　“你看女生的眼神，和你看他的不一样。”
　　“他……？”
　　“嗯，你的学长。”
　　孙真心中叫苦，怎么就被顾凡看出来了？讲真直男能看出来这点猫腻？还是说，他搞错了，顾凡其实……不太，直？
　　顾凡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了几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我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对孙真像小猫挠痒痒似的心理挣扎，顾凡毫不在意：“你又说谎了。”
　　孙真沉默。过了会儿问道：“你是不是醉了？”
　　顾凡轻笑：“你说呢。”
　　“我看你是醉了。所以我们到底要在楼道里待到什么时候……”
　　“嘘，把手伸出来。”
　　孙真一头雾水，条件反射性地递出了爪子。
　　下一秒，爪子被顾凡稳稳地抓住了。
　　“……干嘛？”
　　顾凡没回话，把孙真的爪子拉到嘴边，嘴唇印上了他温热的掌心。
　　“……”
　　孙真在黑暗中红了耳朵。
　　“老师，问你三个问题。你再骗我，你猜我会做什么。”顾凡一手抓着爪子不放，一手壁咚孙真让他不能跑，“第一个问题，你和你的学长还在一起么。”
　　孙真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没有。”
　　“第二个问题，你还喜欢他吗。”
　　“……没有……”
　　“你说谎了。”顾凡用力捏了捏孙真的爪子以示警告，“第三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孙真红着耳朵在心里掀翻了十张桌子，这什么鬼问题？！
　　“你放开我。”
　　“不放。”
　　“……”
　　“回答我。”
　　孙真的眉心已经揪成了一团皱巴巴的褶子，好在这么黑谁也看不见谁，他心想，完了，完全看不懂顾凡这是什么套路了……挣扎了半天，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说没有是假的，要真一点好感也没有就不会又给他送咖啡道歉又请他吃饭想让他高兴了。说有吧……不，他说不出口。
　　顾凡没有对他这个答案表示不满意，只是笑他：“第二个问题你骗了我，怎么办？”
　　孙真无奈地叹气，小鬼头喝了点酒更幼稚了：“别闹了，会有人经过的。”
　　“没有人经过就行了么。”
　　“也不行。”
　　顾凡突然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嘘，别说话，真的有人来了。”
　　孙真后背紧贴墙壁，想从顾凡手里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被他这么一说，惊得整个人瞬间石化、不敢动弹。生怕动静太大声控灯突然工作，那他俩这姿势真是说不清了，一夜之间就能成为音大的网红。
　　两人保持沉默片刻。
　　顾凡又开口，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骗你的，没有人。”
　　太轻了，孙真没听清。
　　“嗯……？你刚说什么？”
　　顾凡再次凑近孙真，近到在黑暗中他能看到孙真的睫毛一颤一颤。本来还想再逗逗孙真，忽然就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他把身体的重心往孙真身上压了一点，本来压着墙的手向下搂住了孙真的腰，并且同时，把孙真呼之欲出的抗议全都扼杀在了摇篮中。
　　“嗯……”
　　孙真被吻了个措手不及。
　　紧绷的神经让他的感官灵敏度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顾凡滚烫的舌尖试探性地沿着他的下唇轮廓轻轻舔舐时，孙真没能把持住自己的牙关，微微地张开了嘴。顾凡的舌头像一尾灵活的鱼，顺着那一点点缝隙就打开了战线，一路攻城略地，把孙真吻到几乎来不及喘气。
　　孙真觉得这个又香又辣带着冒串味儿的吻持续了特别久。顾凡意犹未尽地放开他时，他的嘴唇都有点麻了。
　　两人相对着喘气，顾凡忽然笑了。
　　“老师，我喜欢你。”
　　“……亲完才说？”这位同学，你的顺序好像有点问题。
　　“我喜欢你。”
　　“嗯……”
　　顾凡搂着人不放：“回答呢？”
　　孙真在一片漆黑中望天，憋了半天道：“……我考虑一下。”
　　“亲完了还要考虑？”
　　顾凡把孙真的句式拿来活学活用，逗笑了绷紧神经的孙真。
　　“所以你喜欢男人？”
　　顾凡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已经能在幽黑的楼道里看清孙真的表情，他不置可否道：“性别从来就不是问题。”
　　看似模棱两可的回答其实很清楚。
　　孙真一下就明白了，顾凡是双，通吃。他对双没有任何偏见，相反还觉得他们都活得很自在，喜欢上一个人从来不问性别，又自由又率性。
　　孙真伸手推开了顾凡，认真道：“给我点时间吧，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