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念》马达君

9、棋逢对手

　　可以说那天晚上是夏琚第一次身临其境地体会到案发的危险与刑警工作的艰辛。虽然不是以前想像中的枪林弹雨但回想起那双恐怖的双眼，心里总是毛毛地，总觉得周围浑身不自在。好在她是学心理的，调节能力极好，总算没有给后几天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也能正常地看行尸走肉了，她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夏琚。
　　不过除此之外她觉得这次经历也有不少收获。单从最表层的感受来说，两个字：刺激。一个字：爽。不但如此，她还用自己全部力量拯救了一个危在旦夕的孩子的生命。这让她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为什么会有像魏叔叔那样宁可牺牲自己也要除暴安良的人的存在，他们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夏琚想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闭门谢客在家休养生息好几天后又完全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等警局忙完的这几天就赶紧把正事办了。
　　依然一成不变的休闲装还是配卡通的，把马尾随手一扎让长发随意的在背后摆动，整个人又是神清气爽。
　　这下随便出入警局都没有人拦了，大家一边把夏琚当成风云人物地关注着一边又慢慢地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大概是知道了她以前在警局长大的故事也知道她比很多年轻刑警更有破案经验更熟悉环境，连男刑警也不由得敬佩起来，再说了，原本像钟志汶那样的老刑警也得敬她几分。
　　夏琚也毫不生分，简直把警局当成自己家一样，出入自然随意。手里拿一盒炸鸡走进局长办公室。以前就常常在那家店给蔡忠旭叫外卖，但现在好歹升职做局长随意叫外卖当然是不妥的了，夏琚自然理解也学聪明了，主动带吃的给他。蔡忠旭当然恭敬不如从命，大大方方地就吃起来。问起那天晚上有没有被犯人吓到而害怕夏琚也一一说出经过毫不含糊。
　　只是蔡忠旭说起魏缓办公室里的东西可能不可以搬走时，夏琚脸色微变。
　　夏琚连般东西的箱子都带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原本程蓦一坐上这个位子局里就已经准备把新上任一应物品都重新买齐。但程蓦推辞了。
　　他有他自己的心思。
　　他本就是个专爱查案的疯子。虽说已经决定长期任职，但他终究会被其他地方的案子吸引去的，到时虽然明面上说是桦都总局的专案组兼刑警队队长，但实际上自己长期不在总局上班那也是不奇怪的事。到那时就算是蔡忠旭也留不住他，有诸多理由可以由他离开，只要他开口省厅自然会要他这样的人才。只是这样总归不太好，所以也就没必要让局里破费购置用品了。况且神探魏缓也是让程蓦仰望的偶像榜样，魏缓的东西他用起来也总是生出敬重之情，他很乐意也很荣幸可以用。
　　但这却苦了夏琚：分明是我要带走的东西，怎么能让你占为己有？
　　自上次程蓦开枪救了夏琚，夏琚先是生出敬重与感激，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要替代魏叔叔当上组长，心里就对程蓦有种暗暗地不爽。也许真是一种危机感作祟吧，她认定的神探无可取代。况且她的内心不得不承认，这个程蓦果然很厉害，无论外形与能力。
　　所以此时，也有可能是因为夏琚找到了对手，不，准确说，是程蓦确实是要比她优秀多了的原因，让夏琚有种莫名的抵触，也一种棋逢对手的敌对意识慢慢升腾。
　　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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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蓦刚上任，怎么说也得对各项事务有个大体的了解。一早就在办公室里看宗卷。处理队务他到底还是很拿手的，从警校时就很有领导力，可能是办案时严肃冷峻的样子，在下属面前也有种自然而然的威严，别说是暗地爱慕他的女警，就是男刑警做错了事在程蓦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
　　门被轻敲了两下，未等程蓦回应，夏琚就直接进门了，把储物箱往桌上一放，客气地：“我来收拾以前的东西，不介意耽搁你一点时间吧。”这话虽然出口随意有礼但实则有点不卑不亢的味道。
　　程蓦：“抱歉，这些东西不用搬。”
　　听到这沉稳的男低音直愣愣地说出这话夏琚倒也不奇怪，只是方才那种不卑不亢的气魄顿时灰飞烟灭了，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深沉严肃，又或许是因为他坐在那个对她而言意义深重的位子上，让她感到严肃并生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也完全使不出来，两人的对话也顿时冷场。
　　程蓦倒是不慌不忙地翻着档案，直至夏琚开了口，他才缓缓抬头看她，从刚才正襟危坐的模样换了个姿势，依旧霸气沉稳却又显出一些慵懒随意。
　　夏琚：“这些东西是我的。”
　　夏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东西当然不是她的，连她自己也觉这句话莫名其妙。
　　果然，程蓦不紧不慢：“据我所知，你并非警队出身，也不是这个办公室以前的主人，怎么说东西是你的呢？”
　　夏琚本来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更知道他这么一说她就会哑口无言，乱了阵脚。但输人不输阵，夏琚依旧保持一副冷静的酷表情，不动声色地坐下：“毕竟是我用过的东西。”
　　程蓦：“而它们仍不属于你。”
　　程蓦淡淡地笑笑，许是觉得现在不是上司PK下属，没必要这么严肃，可看夏琚毫无反应他也只好继续沉思。
　　夏琚不想在这里无理取闹，也不想拿出对付警局那帮老前辈的那套嬉皮笑脸的招，但也实在拿他没办法：“那你开价，我买下来。”
　　她从没想过要这样贱卖魏叔叔的……遗物，但情况这般的棘手，她也实属无奈。见程蓦没有说话似在考虑却又不予理睬。
　　夏琚看有戏，继续道：“依我判断，你个人并不喜好这样的布置。”
　　程蓦立马开口：“说说看为什么。”
　　夏琚：“第一，看你年纪不轻但据我所知你之前并没有固定的工作岗位，四处周游破案，没有足够的时间条件培养感情，想你应该是个情窦尚未初开的单身狗，布置摆设自然少些情趣，至于这些、这些、这些当然都不适合你。”夏琚边说边拿起几个有可爱花纹图案的笔筒、文件夹。当然那些都是她送给魏叔叔的。
　　程蓦认真地听着，表情冷漠但眼里有些笑意：“继续。”
　　夏琚：“第二，生活中的你是怎样我不清楚，但根据你上班时的衣着、行事、语气、微表情来看，你的工作环境也应该是低调大气、简约沉稳，即使是乱，那也是乱中有序不失条理。而且你做事专注、准备充分，很会把握有利时机，只会把时间精力集中在一处，你不喜欢对不会做出回应的事物与人花太多心思，这对于你来说毫无情趣与意义。所以，这间办公室略显清新随意的格调不适合你，另外，你养了宠物，但你不会在植物盆栽上花任何功夫，所以这些花花草草你自然不感兴趣。”夏琚边打量了番办公室里的几棵盆栽。
　　程蓦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抿了抿嘴，还是沉默。
　　夏琚：“怎样？同意就开价成交，可以一样一样来。”
　　夏琚很清楚他会同意，只是没想到程蓦拿起一个笔筒在她面前一放，说：“从这个开始吧，但不是卖，是你来一样一样地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