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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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积极备考的高中生，为了高效率地复习，我在外面租了一间三十多平方米的小公寓。租房子给我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有很好的外形，但在他脸上，我却看到了庞大的悲伤，以至于你看到他笑起来的时候都会想怜悯地紧紧把他抱住。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在难得空闲下来的周日在家里睡了个懒觉。却不幸地遇上盛怒来访的邮差，他狠狠地把怀里的大堆信件往我身上扔，丢了一句――什么神经病的人，半年都不开邮箱。
大堆的信件里，除去一些电信局寄来的发票之外，都是一堆由同一个人寄出的信件。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信令到主人不愿去开信封，于是便一封一封地拆开来看。
信：
我还是觉得这趟旅程是很糟糕的。首先我很不喜欢广州的暖冬，像个厌倦了的恋人的怀抱。当我回到首都的时候，正值初春融雪的二月。我也开始忙碌我的生活。
我记得同学聚会的那个晚上，我们隔了整整10年第一次相见。那天我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这个时候我再想起，也觉得有些无聊，像你条件这么优越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不过更出乎我意料――你竟然回答我没有。很奇怪，你也会有单身的时候。你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告诉你，一直以来我都没变。包括现在。那晚我们就只说了这几句。
我看得出你很忧伤，是因为小津把她的新男朋友也带来了吗？
当我知道你在当泰拳的教练时，我也有些诧异。你不是一直都在学跆拳道的吗？我去过你的道馆，原本是想去看看你工作的，却不知道你那天带着你的学生去参加比赛了。知道吗？其实你的学生很喜欢你，我认识了一个暗恋你的学生，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她的名字。那我也不说了。
也许，回广州的这个星期，就只做了这两件和你有关的东西。因为其他的时间我又在忙碌我的工作了。
现在是23时48分，你睡了吗？
我有些困了，晚安。
信
2007.02.12
信：
这天是情人节，已经是我第25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了，但我还是准备了很多巧克力，送给公司的同事的。我们的boss听说快要结婚了，所以我送了最大分的给他。他很高兴，所以请我们去吃水煮鱼。
不知道我们到了中年的时候，是否也会像他一样。似乎结婚成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记起初二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前面的肥倩总是喜欢问些无聊的问题。我记得她问过――你们什么时候结婚。那时，你傻了眼。你一个劲地骂她神经病，两个男人结什么婚。我在一旁笑。
还有，初三那年你买的那盒金沙，我和肥倩还有乌鸦嘴偷吃了一半。你大骂，这是我送人的！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你和小津恋爱了。总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写这封信给你只是想祝你情人节快乐。
信
2007.02.14
信：
想不到已经三月了，北京的雪绝了迹。我这么热恋的冬天就这样离开了我，讨厌的慵懒的春天会让我提不起劲。上个星期我去了内蒙古，当然是公干。知道满洲里这个城市吗？它和俄罗斯接壤，从我住的旅馆走15分钟的路程就能去到我们的国界。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人才有国界的，而我们踩着的陆地是从来都不会有界限的。就好像那些铺在两地的雪一样，那片从西伯利亚延伸过来的针叶林。
我吃了六天的羊肉，整个人都觉得很腻。这些东西是吃多了就会腻。可是这里的人几乎每天都吃，也许就是习惯了一些东西就会对它麻木了吧。
很怀念那里的夜空，总是空旷寂寥。黑得深沉。
真后悔初中和高中的毕业旅行都没来这里。
不过现在回到首都还是觉得很舒服，毕竟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我早就已经忘记了从前是怎样在广州过日子，忽然觉得那些老火汤是这样的令人怀念亲切。很奇怪，以前我都不喜欢喝。大学四年再加上在这里工作了三年，我不会再像刚来这里那样喝杯水都会双眼肿痛，也不会熬不住辛辣食物的刺激了。
窝在大床上写信给你，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信
2007.03.01
信：
为什么我会突然间觉得有些苍老。我每天上班会和一群中学生挤同一部车子。十年前我也是这样，这样就十年了。我怎么一丝也不察觉时间走得这么快。甚至有很多次我都会不自觉地跟他们下站，然后走了一段路才发觉还差一个站。于是急急忙忙地跑回公司。
我现在的工作常常要出差，后天又要去上海。同事总是说我不会老，但我深深知道，在奔波之中我其实早就老了。我们这一代还是要这样。想起父辈和我们讲的说话，亦想起曾经为他们的说话而努力过，但最后还是落得和他们一样奔波劳碌的下场。
这一天我突然很羡慕你，在道馆里教学生打拳。
信
2007.03.07
信：
先和你说一声，我又要去广州了。这么一去会呆三个星期左右。有空的话见个面吧。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你的生日。那么生日快乐。
我给你寄了份包裹，我想这样东西应该还给你的。那是很多年以前我藏起来的你的东西。
回想一下我送过些什么给你。记得有两年我都是做蛋糕给你吃的，最后那年我送你手表。那家伙现在应该停了吧，因为它不能换电子。
有什么人陪你过生日呢？会有我们以前那么热闹吗？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在别人家里BBQ是件最好的事。以前有什么人生日，我们都会找个地方去BBQ。直到午夜，然后就跑到那个人家里，一堆人挤在别人的床上。那时候真的很好玩哦。
如果现在也能的话，我真想马上找个烧烤炉为你这样庆祝。
信
2007.03.18
信：
你换了手机号码吗？是不是你这臭小子太花心了要躲情人债。
今天是到广州的第二天，很纳闷我一下飞机就去开会了。昨天那个三小时的会议把我磨得快散架了，直到今天我都感到很累。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你的道馆，见到你在和学生上课。你应该看不到我吧。
你的学生真的很可爱，那个最矮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看到他我就想起以前的自己，好像在他的年纪我还长得比他矮。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找另一份工作也是愈伤的好办法。我们只要过得开心快乐就够了，金钱永远只是脆弱外壳，敌不过心灵中哪怕针尖的刺痛。幸福却不然，即便外界看来单薄卑微，却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坚韧与厚重。
还有，听说你依然那么固执，不肯回家。你也许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其实都是你母亲告诉我你，她说，现在你父亲待她很好。公司也交给了你姐姐打理，生意不错。你妈一直很关心你，她每天都有去道馆看你，你们道馆那个阿姨给你的汤其实是你妈煲的。她说你这些年连过年过节都没有回去。为什么呢？真的，不要再闹了。即便你心里还有别的想法。怎么都好回去看看吧。他们都等着你。
信
2007.03.21
信：
今天我在江南西碰见小津。听说她和那男的又分手了。她还是很爱你的。想不到你们兜兜转转十年还在这样纠缠。听说她找过你很多次，但你总是不肯和她复合。
这让我想起以前一群人玩真心话的时候，你说最想发生关系的对象就是小津。你记得你被逼问到面红耳赤吗？还记得是我出卖了你吗？一直以来你们都很好，可是为什么呢？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说这些东西，但我总是隐隐觉得，背后一定发生着什么事情。
小津拜托我找你，可是我没有，一来很忙。二来，我想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干涉的。怎么都好，希望这些事情都能快点过了。
信
2007.03.24
信：
我们今天终于可以像从前一样说话了。知道吗？你打电话约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以前那间章鱼丸小屋，现在已经开这么大了。还记得以前那是我们的战略基地吗？几乎每天放学我们两个都会去那里。在你未追到小津之前，我每次都在帮你出谋划策，那时候我是觉得很烦的。为什么我会认识一个这么胆小怕羞的男孩。还有那个大婶，总是少给我们鱿鱼松。
记得你在那里写过多少封情信吗？虽然我一直觉得是当面说出来会好一些，但你知道你真的很怯场吗？所以你还是只能用写情书这种低级招数。
我真不知道这些年里在你身上，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你奶奶的过世，高二的时候你不幸在比赛中受伤，然后你母亲在你高考的前夜离家出走，你父亲患病的大一，还有一直和你又离又合的小津。
你真的憔悴了许多许多，我真想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不想一下子接受一个这么沧桑的你。
突然很想知道，这些年你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吗？
还有，谢谢你今天送我回酒店。很远了，离那些你没有送我回家的日子。
信
2007.03.29
信：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约我回学校。而且很对不起，我因为开会而迟来了。我去到的时候你在操场打篮球，本来想补偿回我迟的时间，所以没有打扰你。却不知道你等了很久，sorry！sorry！sorry！你今天生气了吗？记得以前我做错事的时候你便会一个篮球砸过来。我身上的瘀伤还没有跟你算清账呢！
今天校庆，为什么别的人都没来？真的是因为都忙着工作吗？生活就是这样，有这么多的不允许。不过还是有我们这些能抽出空闲的自由人的。
现在的学生比我们以前有才多了，校庆的节目也没以前那么闷骚。记得我们班的那个舞台剧吗？其实到现在想起来我才觉得，自己以前整天玩幕后工作。而你，总是被人拉去当男主角，记得女主角瘦辉吗？他被我们折磨得又化妆又抹口红，他那天很不高兴，我记得。不过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舞台剧。
现在真的很怀念那些日子，有机会我真想再去过一段求学的日子。
信
2007.04.04
信：
今天我才知道我犯下了这么滔天的罪过。
其实也很奇怪，你怎么会半夜三更来酒店找我，还要醉醺醺的。一开始你挥拳打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到你开始说话我才知道。你说现在看到像我这样女孩子的男生就会想和他发生关系，所以你怨我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和小津的关系纠缠不清也是因为我。还好，我只挨了你两拳你就倒下了。要不然我会更痛。怎么都好，我有错吧，也许是很严重的错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不想像毕业典礼那天那样。就因为那天，我们十年没有联络了，我只想维持我们现在的关系。我真的很乱，很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后天我走了，而且暂时也不会写信烦你。
信
2007.04.10
信：
两个多月没有写信给你了。今天突然觉得有很多话要说。
那天，你出现在我公寓门前，我真的很诧异，甚至有些激动。或许是因为你第一次那样拥抱我，不停在我耳边说对不起。你说你找了我很多天，我真的很感动。
这两个月来，我常常会想起我们以前的关系。我们做了三年同位了吧。那时候你就像一个喜欢装大人的孩子，其实你一直以来都不会照顾自己，感冒了也不会吃药，就算我买给你你也不会吃。于是病的时候就窝在大衣里睡觉，一睡就是一整天。打完篮球也总是把全身弄得湿漉漉的，即使是在冬天。
在运动方面你一直很有天赋，记得你那年去参加市的跆拳道大赛吗？我和小和，小津，肥倩，乌鸦嘴都有去看你的比赛，看着你怎样毫发无损地夺得冠军。还有篮球赛，足球赛，你都总是那么出色。那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身体是什么构造的。
初三的时候有晚自习，你一直担心我回家有危险，所以每晚都送我回去。你记得游泳是你初二的那个暑假教会我的吗？对于运动我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笨拙，你那时候发了很多次脾气。还有，你很喜欢趁我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地钻进我那一格，有时候抽烟，有时候会戏弄我说，信不信在这里□□了你。
坦然，我一直把你当做恋人。不曾因为任何周遭的事情而发生变故。我不知道毕业那天的话是否吓着了你，又或者那句话让你这十年来这么痛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不要记得我，我觉得从前那些即便是维持最普通朋友的关系都是一种无法承担的奢求。一直以来都怀揣着对你的感情，我希望它今后只存在于我的心里就够了。
那一天送你上飞机的一刻，我有些后悔没有带你去我的一个朋友开的烤鸭馆去吃一顿，真的很好很好吃。不过以后会有机会的。
信
2007.06.23
信：
我决定去美国进修了。我突然想安静地学习。
临走的时候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些东西。
当你看到这封信，又或者你不会看这封信，甚至我十年来所写的任何一封信。因为我很清楚你是个多么多么粗心的男孩子。不过，假若你真的看到的话，这也许是最后的一封了，我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没有人会找到我。我也不想和外界有什么样的交流，我很需要这安静的两年。
而有一句我十年前的毕业典礼和你讲过的说话，到现在我还是要再讲一声――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
真的，真的是喜欢你。
信
2007.07.14
后来我从那个男人身上得知，收信的人叫林家信，写信的叫张信嘉。
听说那个叫信嘉的人不久前在美国遇上了一场事故，紧急抢救之后还是得了脑瘫。每天只能默默地等待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现在这个叫家信的男人活在万般的懊悔当中。
最痛苦的是，他其实有看到最后一封寄过来的信，是在知道信嘉出事之后。他无意间经过信箱的时候，发现因为太满而塞不进去的这封信。现在他每日都回到他住过的家去找回那堆十年来寄给他的信。
我记得他最后曾忍着巨大的悲痛讲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那家伙一直这么了解我，却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爱着他？为什么……
而最终我还是怀着同情的心态告诉这个真的真的很粗心很迟钝的男子――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