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驭兵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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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在书房读写，片刻已觉倦意，掩卷闭目，但觉气息不接，不能顺畅吐纳。新伤旧患渐渐夺去了建康，空余多年弓马练就的挺拔外表。
战英进来禀报：梅长苏来访。景琰起身，准备迎接，不忘回头叮嘱爱将，“战英，你重伤初愈，这些琐事，不必亲为，休息去吧。”
“殿下何尝不是？”景琰看了战英一眼，并未言语。
言语间梅长苏自外室而入，所带随从并非飞流，却是白发银髯老者。景琰在北境收拾战局时，已告知梅长苏胜局，梅长苏便早景琰旬月而归。
长苏入室施礼，景琰躬身还礼之时，晏大夫目不转睛盯住景琰，长苏觉其失礼，陪笑言道：“这位是府上晏大夫，行医如神”，转身使眼色对晏大夫言道：“晏大夫，还不见过靖王殿下！”
晏大夫并未理睬，直言道：“殿下可有气虚之症？”
人多讳疾，景琰不悦，“并无！”
长苏止之，“晏大夫，稍后再言不迟。”
晏大夫性情古怪，亦不快，哼了一声，景琰不解，对长苏言道：“先生身体不适？需医者随行？”
“还好，托殿下的福，没有出使东魏，焉能不好？” 长苏笑道，宾主各自落坐。
“哈哈，我萧景琰多年戎马，早已厌倦，恨不得不战呢，情势所逼，不战不可啊，所以还是先生洪福齐天，省却了此行。”
“殿下用兵如神，以少胜多，智收大梁疆土，苏某钦佩！”，长苏躬身作揖，“苏某却是有心杀敌，却无力持刃，病弱之躯，无以报国”，长苏言罢低眉，伤感无以名状。
“先生怀济世之才，何出此言？”景琰哪里知晓，这并非一介文士空谈，而是沙场骁将折戟沉沙之痛！当年萧景琰与林殊出道行伍之初，凌姬正当年胜，兄弟二人心下仰慕，私聊时曾誓战凌姬，暗定先胜之者以兄侍之，言犹在耳，不觉经年！如今凌姬与景琰已为沙场旧敌，多次交手。长逝者私恨无穷，而林殊，却永留梅领，帅才零落！
此时，战英复入，“蒙大统领外室求见。”
“快请！”景琰微笑，“今日何日？怎的贵人双至？”
须臾蒙挚入室，见梅长苏，亦是欢喜，两厢礼毕，屈膝而坐。
“凌姬被擒，他可服气？” 梅长苏尚念与景琰旧约，羡慕景琰可以沙场快意恩仇，继续追问凌姬。
“哈哈，他不服气，不过归还冀州之前的一月时间，我日日过帐拜访，渐渐无所不谈，家国身世、兵法谋略、诗辞文章，后几日我伤势大好，也曾切磋武艺弓马”，言及此处，景琰甚为回味，“却是相当融洽！只可惜各事其主，岂可勉强。”
“对对，我在旁观瞧，甚是嫉妒，这凌姬与殿下竟是不打不相识了，全然忘了我与战英这些旧交部下！”蒙挚调侃。
“殿下心胸若海，苏某佩服！若是苏某用兵，恐无此结交良机了。”梅长苏则是认真言道。
“此话怎讲？”
“若是苏某，也许我会持凌姬为质，携至冀州城下，让凌帅观战，彼军心必散，冀州朝夕可破，那时凌姬尚在我手，并不欠魏王，无需送归，还有条件可谈，还有文章可做。”
“妙妙妙！蒙挚开眼了！有酒吗？此时不饮，枉费良时啊，我们边喝边聊！” 蒙挚兴起，皇子府中，却忘了规矩。
“本王尚在休养，不沾滴酒，不便之处，蒙卿担待。”
“呃，这，。。。。。岂敢岂敢！是我失礼，殿下海涵才是！”
景琰略点头，并不怪罪，对梅长苏言道：“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战事、外交两下难分，如今南北对恃，多国逐鹿，存危求安，均蓄势以待，魏梁两家为邻，怎料日后永不联合对外？战场上若无绝决之仇，当留分寸，不可做绝，怎知日后不会陷人牢笼？那日城下凌姬刀下留我亦如是，江湖一理，冤仇易解，梅宗主意下呢？”
梅长苏已陷沉思，蒙挚则不停颔首。
景琰继续言道：“与凌姬交往数日，难言相知，但已相惜，凌姬非出语不信之小人，他已表示归魏后力劝魏王不再与梁为敌，一衣带水，唇亡齿寒，今当修好，同抗夷狄。本王以德报怨，刀箭两仇，一笑抿之，若能换回边关十年安宁，足以了。”
“殿下君子坦荡，苏某受教了！” 梅长苏随意一言，不想与景琰驭军之道相左，遥想当年，二人亦常因攻守之策争执不下。
景琰心下确有小视梅长苏纸上谈兵、谋士短见，然其惊世之才早已显露，事景琰亦无二心，景琰贵族气度，自是以诚相待，继而言道：“先生有所不知，本王自幼与赤焰少帅相知相交，亲如手足，亲历赤焰军惨灭滑族。后祁王蒙冤而死，赤焰军以谋反之名全军覆没，彼时我远赴东海戍边，全然不知，返京后也无法得知详情，然十余年来，我百思不解，滑族后人散居我大梁，我总有怀疑，赤焰惨案是否有滑族离间！”
景琰闭目掩泪，此时梅长苏眼前亦是战场屠戮，蒙挚见气氛不对，眼前一对前生知己揭开伤痛，直面鲜血，蒙挚忙言道：“殿下，多年旧事，逝者已去，提他作甚！”
“故而战场之上，挫其精锐，伤人元气，令其十年不可犯我，固然好，却似是而非啊，伤人之时，我亦为之伤，且彼必卧薪尝胆，整戎待战，何时了？老子语曰，‘浊以静之徐清’，孰能？‘不欲盈，方保此道’ 者，正是我自挚友赤焰一案所悟！”
十年磨一剑，萧景琰之蜕变，大有识大局之为君之相，大出梅长苏所料，似不相识，却感慨万千，激荡于怀：景琰啊，这条路，我没有走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驭兵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