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铭澜

13、牵手走过山路

　　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水泥路变成了柏油石渣路，然后又完全变成了土路，两边的风景很不错，绿山、红花，还又一畦由一畦的田地。
　　可是现在，谁还又心情去欣赏这些风景呢？眼见着小轿车不能再前进一步，耿垣西将小车停在一旁，日后两人在田埂上步行进山。
　　由于来的匆忙，也没什么准备，其实现在耿垣西和莫伊蓓的服装和鞋都不太适合走山路，特别是莫伊蓓，穿着一双尖细的高跟鞋，不一会儿脚就酸疼了，她暗自嘟哝着，如果和姐姐一样的习惯，总是穿着一双便利鞋该有多好啊。
　　耿垣西见莫伊蓓走的慢了，落在后面，回过头看着她吃力前行的样子，便问她：“怎么样？还行吗？要不你在这儿休息，我一个人过去。”
　　莫伊蓓摇头笑笑：“我不去怎么行呢，这路这么不好走，我才知道姐姐的艰辛，我又怎么能安心呆着不动。”
　　莫伊蓓在窄窄的田埂上走着，一不小心鞋跟陷进了淤泥中，人一个不平衡，就要摔了下去。耿垣西心口一跳，几步大踏步回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莫伊蓓在空中踉跄地晃了一番，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拉住耿垣西，好不容易站稳起来，她有些僵硬地对耿垣西微笑：“谢谢。”
　　耿垣西也点头回以微笑，又说：“你穿这样的鞋子可怎么走，要不我……”
　　“不用了、不用了！”还没听清耿垣西说的是什么，莫伊蓓连忙否认，她弯下腰，将鞋子脱下，日后提在手里，“这样就不会摔跤了。”
　　“可是光着脚走路不疼吗？”
　　莫伊蓓嘻嘻笑了笑：“你没听过有这样一个说法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放心吧，小时候我也是个野丫头，总爱光着脚跑来跑去，这田地很软，不会伤着的。”
　　耿垣西嗬嗬一笑，像绅士一样行了个弯腰礼，然后朝莫伊蓓伸出手去：“那么，让我牵着你一起走，不介意吧。”
　　莫伊蓓甜甜一笑，将手放到耿垣西手上，耿垣西的手掌比起莫伊蓓的来，大而温暖，刚开始，莫伊蓓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可是一手拎着鞋子，一手被耿垣西拉着往前走，莫伊蓓只觉得心头开始跳得厉害，她侧着脸偷偷打量着耿垣西，以前没什么机会仔细看呢，其实他长的很阳光、很俊美。
　　耿垣西感觉到一丝异样，他回头看看莫伊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莫伊蓓忙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没有啊，天黑了，我们要走多久啊？”
　　耿垣西看看前方：“不知道，应该快了吧，不过说起来，当地人应该是你，你应该比我更熟悉的。”
　　“我已经好几年没进山了。”莫伊蓓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转了个弯角，莫伊蓓四周看看，突然看见在不远的菜地那有一个人影。
　　莫伊蓓兴奋地喊起来：“是赵大爷啊，赵大爷还在田里。”
　　耿垣西手搭个凉棚向前方看去，果见一个拱背的身影在摆弄着什么。两人连忙赶了上去，此时路已经宽了，耿垣西放开了莫伊蓓，莫伊蓓上前说：“赵大爷，还认识我吗？”
　　赵大爷正在一个大坑前舀着什么东西，他抬头看看，摇摇头：“不认识，你是哪家的啊？”
　　“我是县城老莫家的二闺女蓓蓓，我姐姐伊蕙你肯定认识。”
　　“哦。”赵大爷笑了笑，站了起来，“原来是蓓蓓啊，变这么漂亮，都认不出来了，你姐姐昨天还来过呢，这位先生是……”
　　“赵大爷别误会，他是我在饭店工作的经理。”莫伊蓓急忙解释，赵大爷憨憨地看着耿垣西笑，耿垣西有些不好意思了。
　　莫伊蓓又说：“对了，赵大爷，我想问你一件事，昨天姐姐是不是到您这进了一批菜去？”
　　“呀，差点忘了正事了。”赵大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差点忘了我是来取人黄汤的，八舅公的小儿子真是作孽，一点好事都不干，现在弄得一家人又拉又吐的。”
　　“什么？难道也食物中毒？”耿垣西警惕起来，“赵大爷，您刚才说什么，人黄汤？”
　　“是啊，就是这东西。”赵大爷用一个大木勺在大坑中爻了一点东西放到一旁的木桶里，然后担起来就走，一边说，“那小子就是爱占便宜，鬼主意多，昨天蕙蕙说缺菜了，收购价格很高，我家菜地的菜又不多了。八舅公担着菜出去卖了，那臭小子说他去追他老子的菜回来，叫蓓蓓等等，过了很久，果然那小子就带着很多菜回来了，但我看那小子就不对劲。但他问她什么都没说。”
　　“那些菜蓓蓓没全带走，还剩了一些，中午八舅公他们就炒着吃，然后刚才他们一家人都不舒服，就这样，那臭小子才说了实话，原来他骑个三轮车都会摔倒，把那些好菜全摔沟里去了，又怕八舅公骂他，又怕赚不到钱，然后就在路边的一家菜地扒了别人的菜，我估计那家的菜是打了农药的。”
　　“原来如此。”耿垣西和莫伊蓓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真相大白了。耿垣西跟着赵大爷向前走，只闻得一股山土混合的臭臭的怪味道，他大概知道那个坑是什么，也知道人黄是什么了。他问，“八舅公他们家都食物中毒了，为什么不送医院？”
　　赵大爷说：“医院是有钱人去的地方，我们怎么折腾的起？我已经让我媳妇烧了盐水了，再用这人黄汤催一催吐，吐完再喝点盐水就没事了。我们祖辈吃了毒蘑菇还别的脏东西，也是这么弄的。”
　　耿垣西点点头，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他掏出手机一看，却是没有信号了。前面已经看见两间房了，门口有一个约摸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青年人都趴在长凳那干呕着，旁边还一个老婆婆在给他们喂水。
　　赵大爷喊了声：“人黄汤来了，你们再不全吐出来，我就喂你们喝啦。”中气十足。
　　还没等那个桶子提上前，趴着的那三人马上稀里哗啦地大吐特吐起来，赵大爷满意地点点头，耿垣西与莫伊蓓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帮着赵大爷将八舅公他们安置好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赵大爷要留他们住下，耿垣西连忙回绝，莫伊蓓也说，饭店还有事情要处理，何况他们的小轿车还停在路上，所以是要走的。赵大爷要送他们出去，两人也谢绝了，赵大爷拿来了一个注水的手提应急灯，一定要他们拿着照路。虽然耿垣西解释说自己的手机有照明功能，但实在还是捱不过赵大爷的热情，于是提着这件奇怪而又珍贵的东西回去。
　　至于莫伊蓓的鞋，赵大爷赵了个塑料袋给她装上高跟皮鞋，日后从箱子中翻出一双崭新的布鞋给她换上，所以回去的时候，两人的行走反而快些。
　　正走着，耿垣西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哧一下笑出声，莫伊蓓看着奇怪，问他：“笑什么？”
　　“我还以为八舅公很老呢，原来还不到六十，硬朗的很。”
　　莫伊蓓也笑着回答：“村镇里什么都讲辈分，如果所有的亲戚都到齐，我还得喊一个比我小的男孩叫舅舅，还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孩叫我叫婶婆呢。”
　　“这也是一种文化啊。”耿垣西说着，又翻开他的手机看。
　　“还没有信号吗？”莫伊蓓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看有没有信号？”
　　莫伊蓓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女人都有直觉吗？我还有直觉，你是想打电话给医院，还是让他们来接八舅公他们去检查是不是？”
　　耿垣西目光一闪：“你怎么知道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咳咳。”莫伊蓓卖关子的样子，“因为你第一次看手机是在知道八舅公他们也食物中毒的时候，然后照顾他们的时候，你几次都说，应该送他们去医院，就算你负担也好。而且我认为你是个好人，你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的。”
　　“你也这样想？”耿垣西说，“送医院的事情，我觉得时间上还是越早越好，两起中毒案件，或许可以并案处理，饭店可以给出相应的补偿，实在不行，我个人出点钱没问题。不过，这里信号实在太弱了，刚才还有一格，晃了一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