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残垣》霁倾

7、第七章

　　“你能不能认真点？
　　纪墨宇抬头对秦仪傻兮兮一笑，眼睛璨若星辰，爪子继续在古琴上乱拨。
　　“哎呀，弹够了，我想听嘛！”
　　听完这句无赖话后秦仪无奈的瞥一眼纪墨宇，却还是把古琴侧向自己那一边。修长指节灵动，悠扬琴声飘荡整个庭院。纪墨宇捧着脸看着秦仪，心里不知打什么算盘。
　　就凭这好听的曲子，以后也要赖师傅一辈子！还好秦仪无法听心声，不然非得吓得连琴也不会弹了。
　　一曲弹罢，秦仪把纪墨宇捞坐到自己的腿上，拎起他的爪子放在琴上。四只手皆搭在琴弦上，秦仪动纪墨宇随。一首曲子弹出两个声阶，紧跟着的后面音律像是空谷传响的回声，竟更胜原曲。本是戚婉的曲调硬是让纪墨宇随的有些狂荡不羁的感觉。
　　秦仪心中微微一震。
　　曲由心生
　　“好了，今天到这里，玩去吧。”
　　终于解放啦！纪墨宇小腿一蹬就跑到了院子里
　　噌噌几下爬上树
　　清秋萧瑟，樱花早不见了踪影。几步就上了树，崭新的青色长衫不出一会就染上尘土。秦仪站在树下，手伏在树上仰头看他
　　“小心点。”
　　“放心，没事没事。”
　　喀嚓…
　　谁说没事的？！
　　秋天变脆的细树杈哪经的起这样闹腾！
　　被折断的树枝随纪墨宇摔下，闭上眼睛不忍看越来越近的土地。还好秦仪有准备向前一冲就将他接住了。纪墨宇吓得不轻，倒不是因为跌下来的缘故。他伏在秦仪的胸膛上清晰的听见了他的强烈的心跳。
　　“纪墨宇！”
　　可怜孩子被放到地上乖乖站好等着被骂
　　生气的秦仪骂完回屋，留可怜兮兮的纪墨宇在那里罚站。
　　“欺负人…”
　　可惜说也没用，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
　　“大坏蛋…”
　　从屋里偷偷看向窗外的秦仪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坏师傅…”
　　外面的孩子已经带上了哭腔。
　　再也忍无可忍！秦仪冲出门去扬起右手——将他领回了屋。
　　“男孩子不能轻易哭。”
　　“诶，我没有啊。”
　　只见对方哪有一丝悔改的样子，嬉皮笑脸。
　　“干了错事是要有惩罚的！”
　　“我错了…”
　　“那好，走，罚你练剑”
　　“我不要阿阿阿！”
　　纪墨宇委屈的拿着短剑站在拿着长剑的秦仪面前。
　　“不公平，凭什么我拿着短剑！”
　　“没办法，你当时自己从那些武器里选的，老老实实的别废话，好好练。”
　　提起短剑，纪墨宇软塌塌地向秦仪击过去。果然被轻轻松松的扣住手腕。
　　“不认真的话再罚。”
　　“就是不公平！师傅你多厉害！我怎么跟你打！”
　　“你长大会遇到很多比你厉害的人，你难道要跟他们讲公平吗？不会有人像我这样让你，若是输了就是赔命，你输的起？”
　　纪墨宇头摇的像波浪鼓。
　　“那就重新来！”
　　右手持剑，左手握拳护住心脉，后脚一蹬身影出奇灵巧的向秦仪冲去。即使能立刻抵挡住对方的攻击，秦仪也是心中惊讶，如今这速度都可以让自己躲闪不及，以后那还的了？
　　轻轻抚掌，好了不吝啬用赞扬的目光看向纪墨宇。
　　“不错，继续努力以后争取超过为师。”
　　纪墨宇被表扬后尾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丝毫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
　　“哼哼，等我长大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了！”
　　秦仪弯腰捏了捏他的鼻子。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即使我老了也不会武功不济到需要你个从小都不勤奋的徒弟来保护
　　纪墨宇皱皱鼻子，不甘示弱
　　“哼，等着瞧吧
　　反正今天受到夸奖了赶紧趁机逃回屋。
　　秦仪也就随他玩去，自己骑马出去了。当傍晚回去时却看见桌上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纪墨宇的小身子好像被埋在里面了一样。
　　“小墨？”
　　秦仪推门进来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他，被叫到的孩子从药瓶中抬起头来。
　　“干什么呢？”
　　走到他旁边也跟着蹲下，却依旧看不懂他在干什么。纪墨宇神神秘秘的向他晃了晃手中盛有淡黄色粉末的瓶子。
　　“这不是药瓶吗？”
　　“对呀。”
　　还是不明白。
　　“你拿这些干什么？”
　　“我长大要当医圣，你看我配的这些药味道多好闻！”
　　秦仪将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觉得丝毫没闻出有什么好闻的，倒是被那股呛鼻的味道呛的使劲咳了几下。
　　“这是什么啊？”
　　“药粉阿！我在里面加了雄黄，朱砂，蚂蚁，烟灰，树枝被火烧后的灰…哎呀反正就是有很多种啦。”
　　“你确定这是…药粉？”
　　“嗯…不错，喜欢就好”
　　“师傅师傅，以后要是你受伤了我给你配药好不好？”
　　雄黄…蚂蚁…上药…
　　“好…好好，我等那一天你帮我配药”
　　以后一定不能受伤！若是受伤也决不能被他发现！
　　绝对！
　　“师傅，我是不是配得不好？”
　　“哎？怎么会？”
　　纪墨宇摇摇头，立刻又振奋起来开始折腾。
　　秦仪则就蹲在一旁看他忙活心里感叹
　　这孩子心性很好，武功才学也很有天赋，就是有时候会多愁善感。以后要是如果被别人背叛了以他这性格还不得寻死觅活的啊。
　　还真是愁人
　　可谁知竟一语成截
　　窗外苒苒白雪，院内樱花树远看就像在一夜间绽放了不属于这个时节的纯白樱花。千盼万盼也终于是盼到了除夕夜。两人在屋内倒腾半天好不容易写完了对联，纪墨宇就拿着两条墨迹未干的红纸对联一跑三蹦哒的到门口贴起来。
　　“师傅！”
　　“嗯？”
　　一听这谄媚的语调就不对劲，肯定不安好心！
　　“师傅新年好！”
　　“恩？”
　　就是装傻，看他能装矜持到什么时候。
　　“师傅？”
　　“嗯？”
　　看着自己把纪墨宇气的不轻对方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心理莫名舒畅。秦仪逗他逗得也开心了，为长不尊的半天才有个正形。
　　“好了，给你压岁钱今天不许花！要攒到明日庙会才准用！”
　　“是是是！”
　　那孩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了
　　“去不去放鞭炮？”
　　“去！”
　　两人跑到院子里也不点灯，摸黑点上鞭炮。
　　鞭炮线头滋滋滋一阵响。
　　反应比较慢的纪墨宇就被秦仪一捞就捞到边上去了。两人站在远处，一大一小捂住耳朵看着树上噼里啪啦响的红鞭炮傻笑。纪墨宇死死的捂住耳朵，用身子撞了撞秦仪。对方茫然的看过来。纪墨宇傻兮兮一笑，扯着嗓子喊。
　　“师傅我喜欢你！”
　　因为鞭炮声音太吵秦仪并没有听到，只是茫然看着他微笑。
　　就知道他没听见！还装！
　　没事，反正以后每年都说。
　　肯定有一年会听得见的。
　　雪花飘落在两人的睫毛上，模糊了看向彼此的视线。多年后除夕夜，纪墨宇独自一人坐在雪地里点起炮竹。茫茫白雪，眼前浮现的却是幼时的画面。
　　还好，当时他没听见
　　秦仪带着笑容看着纪墨宇的侧颜，那眸子被烟火映出的璀璨
　　是他见过最美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