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残垣》霁倾

2、第二章

　　月色迷离，银河璀璨青黑色的屋檐上静静站立着一人。黑袍翻飞，垂下的帽沿遮住了面容，却仍掩盖不住挺拔的身姿。他手里握着卷柚，昂头望向远处古柳人家。
　　“呼…老大你能不能帮下手啊！在那里耍帅给谁看！”
　　贺星累死累活的在一旁躲着移瓦，还不能发出一点声响
　　“给你看。”
　　三个字给堵了回去，贺星咂了咂嘴不说话了。好不容易将一块瓦完好无损的抠下来了，季辉软蹋蹋地倒在屋檐上，还是不敢弄出声音。他坚信如果他弄出一点声音被他们发现的话他一定会被拉出去喂蛇。
　　“报告老大清扫完毕。”
　　砚清听完这句话才转过身，隔老远蹦过来。
　　落地无声，月光下只有依稀尘土飞扬。
　　他将手伸进斗篷里夹出一个陶瓷小瓶，拔开木塞并将自己和贺星用斗篷罩起来，食指轻轻一弹白色粉末就散入了底下人家。两人躺在瓦上数星星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砚清蹲下身脚勾住房顶边缘倒吊着下去看了看然后一松脚在空中转身稳稳的落到地上，还是没有声音。可是他却作死的在地板上用力踏了几脚，发出嘭嘭嘭的剧响。看没人来才伸出长腿在房子里转悠搜寻起来，看样子屋主人不在屋里只留了几个仆人
　　新淘来的迷魂散效果挺好啊。
　　“嗯，这家世代经商家底不薄。”
　　“老大！救命！”
　　无视后面那个有损自己形象的跟班。
　　好歹自己也教过他轻功吧，现在趴在房梁上进退不能的是闹哪样。
　　“老大…救命…”
　　贺星一看砚清都弄出那么大的噪音都没事自己的大嗓门就更不压抑了，直接开始一天两嗥！
　　“老大！救命！”
　　我什么也没听见。
　　“老大！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忍受不了一个飞镖丢过去，果断的将贺星很怂将自己衣服系上的结给削断了。
　　又是一声巨响，混杂着贺星沉闷落地悲摧的呻吟声。
　　“我们是盗贼！嗥什么嗥！快滚过来帮忙！”
　　明明老大你弄得声音更大一些
　　当然，他不敢说出来
　　之前在这里调查了差不多三个月的砚清熟悉翻出藏在床底下的紫檀木盒，细长并骨结分明的手指捏着细丝来回摆弄着上面的银锁。
　　极其轻微的一声咔后砚清果断的用内力将锁震开了。
　　审视了一下第一层里面的金银珠宝和第二层的银票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将还未坏掉的锁卡上连箱子一起扔给了贺星又自顾自的去另一个房间找酒。
　　等到大约申时才往回赶，两人都扛着满满的东西。
　　“老大你什么要连箱也带回来啊？好沉的”
　　“这颜色看起来不错，老檀木以后等你嫁人了给你当嫁妆”
　　可怜的小贺星又被砚清呛着不想说话了
　　什么嫁妆啊！老子是男的啊！再说了！我娶媳妇你操心个什么劲啊！你老都二十几了都未娶还好意思管我！
　　“站住！”
　　突如其来的厉呵从两人身后响起，惊得贺星一抖。
　　“好烦啊你们。”
　　砚清无可奈何的掉转方向，抱臂一脸嫌弃的看着对面持刀男子。
　　将腰间挂着的酒抽出来饮了一口，擦擦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身后吓傻的贺星。
　　“喂小鬼，抱东西跑啊！在这里是想托我后腿吗？”
　　贺星回过神来满脸担心的望向砚清，然后卷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砚清被他好像是最后观摩自己遗容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但还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对方那人好想冲过来扁他。
　　“对，我偷了李丞相他女儿的东西。”
　　不等对方质问自己已经先招。
　　“在下跟我回衙门！”
　　“好呀好呀！”
　　反正最近闲的快长毛跟他们跑一圈也好。
　　“你…是强盗砚清吗？”
　　太过于爽快真诚竟然搞到对方都不确定。
　　这一声白痴的询问果然换回了砚清的爆笑。
　　“啊哈哈哈哈！我多乖啊！你竟然不信我！”
　　这也不怪他们，因为砚清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凶神恶煞，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型。突然见到真人先不说大晚上还包裹那么严实，单是那么顺从就让他们开始心惊胆战。
　　在砚清笑趴在地上时突然感觉面前锃亮，反正躲也躲不及就只是侧了一下身。在锁骨上立刻出现了道不算浅的红痕，慢慢渗出血来。
　　“哎呀真烦人，我不跟你们闹了，我要回家睡觉去。”
　　然后直起身子想要蹦哒回去，可是后面人却不依不饶。
　　“跟我回去！”
　　他知道两人武功差距过大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言语威慑
　　砚清再次无奈转过身
　　“我说捕快老大爷，现在多晚了，有事就不能明天说吗？您老若是喜欢爷爷我，那就跟爷走，亏待不了你。”
　　那个其实很年轻的老大爷还是一句话。
　　“带走！”
　　这次是再也忍不住了，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就一拥而上将砚清团团围住一圈人紧握刀柄随时出击，可是就中间人还在那里悠闲地玩手指头。
　　圈外人两手轻拍四周人立刻拔剑跃起扑向中间，砚清翻了个白眼也是一跳。
　　比他们跳的高出很多，然后又用一人肩膀做借力点，向外围的捕快大爷跃去。
　　跳到他的身边，将嘴唇凑上了他的耳垂。
　　濡润的水汽散入耳廓。
　　“当捕快不容易，跟我混怎样？我养你。”
　　那捕快也是应变力极强，立刻将枷锁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当然也是他自己故意伸手过来的。
　　“我忠于我的主子。”
　　“哎呦不错的觉悟，那我不娶你了，你还是带我走吧。”
　　耳畔调戏的语气被那一身正气的捕快无视掉了。
　　乖乖的被几个捕块扔进大牢，又因为是重犯又放入了底下牢房，锁了三层。
　　“喂，怎么称呼？”
　　半悬在墙上的砚请对那个抓自己过来并长的蛮帅的捕快吹了个口哨。
　　“姓乔名殊铭字舍余。”
　　他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流，总觉的对方城府很深，自己绝对猜不透。
　　“不错不错，这名挺文雅的，连长相也是上等。诶，小乔你说如果我把你带走养着天天自己看好不好？”
　　乔殊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长成这样在床上表情也应该是极好的。”
　　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拳用力锤上砚请的腹部
　　砚请不自主的想要蜷缩却又被锁链束住，只能无奈地咳了两声干笑
　　“哎呀，哎…”
　　牢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也算是终于来审问了。砚清晃荡晃荡链条跺跺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纱后对着来的一行人翻了个白眼。
　　不好看
　　那人在砚清面前两步远站定，手里拿着一幅通缉令，眼睛在画和真人中间来回扫。
　　“砚清？”
　　“是。”
　　看他回答那么果断狱官也不想多做纠缠，毕竟这样的人还是除之而后快。
　　“结案，砚清因多次犯盗窃罪，并杀害无辜平民，明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平众愤。在此之前由乔殊铭负责。”
　　“是！”
　　说完后利索的卷起画轴踢着正步离开了。
　　砚清接着翻白眼。
　　斩首示众？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由小乔负责这个理由到是可以留自己到天亮。
　　算了，还是把他带走吧！
　　心里打算到一半，砚清突然发抖的蜷起身子，锁链被拉扯的亢当响
　　铁门外的乔殊铭听见以后立刻开了锁闪身进来
　　“怎么了？”
　　乔殊铭还是不敢碰他，只是现在他面前
　　他看见对方的黑色面纱边缘隐隐有红色液体
　　“好…好疼…松一下…我受不了了…”
　　即使这样乔殊铭也不能轻易将锁链松开，这种苦肉计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
　　“怎么了？”
　　砚清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睛只能眯成一丝缝，却又被黑色的睫毛遮住了
　　“我被下了毒…若是被困住就只能疼死…救我…”
　　“怎么救？”
　　“你…先把我放下来…
　　乔殊铭看他的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滴了下来，终于不忍心将他的链铐
　　砚清突然没有支撑栽到了乔殊铭怀里，在被乔殊铭轻轻搂住时还将口中的血尽数喷上了对方的衣领。
　　“谢谢…为了报恩，跟我走吧！
　　砚清扶着对方站起来一闪身跑到牢外，并将乔殊铭抗在肩上一并带走了
　　天蒙蒙亮，砚清扛着乔殊铭在屋檐上乱蹦，脚步却有些不稳
　　“我警告你放我下来！”
　　手里拿着短匕首直指砚清毫无防备的后心口
　　“乖，安静一下。”
　　乔殊铭能听出砚清嗓子里有一口血痰堵住声音微微有点嘶哑，连扛着自己的胳膊都在微微发抖。
　　这砚清的演技还真不错，竟让人分不清真假。
　　叹口气默默的将匕首收起来，有点于心不忍。自己刚刚上任，从未伤过人，更不忍心杀人，何况对方在自己让一堆人杀他时，即使杀了很多攻击他的人却没有让一滴血溅上自己。
　　而且…如果再带他回去也只是死路一条，乔殊铭直觉认为他对自己并无陷害之心。
　　在两个屋檐交接处砚清脚突然踩空，向下跌去。
　　在碰地前还不忘将乔殊铭揽到前面，用双臂护住了他的头。
　　“咳！”
　　那口血痰也总算是咳了出来，砚清却也是再也动不了了
　　“喂，砚清！
　　“嗯…
　　乔殊铭又叹了口气，俯身将他背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哎，你家在哪？
　　“我没家，把我扔到黑街上会有人把我捡回去的…
　　这句话让乔殊铭心里一堵，也不想跟他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背着他逆着阳光向前走
　　最终还是砚清有气无力的询问
　　“你其实完全可以把我再次锁住扔回去斩首的，我现在毫无反手之力…
　　“我不想趁人之危
　　这句义正言辞无比天真的话倒是逗着砚清在他背上笑了半天，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笨蛋”
　　在说出这句话后却是整个人一僵，手也垂了下来
　　很久以前，也有人会骂自己小笨蛋来着
　　不过，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