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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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抉择即是牺牲。
从亚瑟选择格温尼薇作为他的王后时，他就已经牺牲了梅林。
国家与爱情，亚瑟选择放弃爱情，成全国家。格温尼薇与梅林，他选择了前者，放弃后者。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是他违背了自己的真心，选择世人要求的大义。
他的余生将再也不会快乐，幸福，成为一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名词。
2.
那是一场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
卡梅洛特所有的百姓都在庆祝他们的国王迎娶贤良淑德的王后。
那几日，皇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纷纷出动，整个城堡焕然一新，到处都洋溢着喜庆吉祥的气氛。
作为国王陛下的贴身男仆，梅林其实不必参与到那些繁琐的准备工作中。但是，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宁愿自己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越忙越好，这样他就不会去想亚瑟，不会去想……那即将到来的婚礼。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婚礼开始了。
梅林站在台下，旁边是盖尔斯。
他隐藏在一大堆人群中，抬起头，仰望着那个曾经属于他的王子。现在，却是别人的国王。
他看着他们，亚瑟和格温尼薇，在众人的见证下，对彼此宣誓，交换戒指；他看着她跪在他的面前，他把后冠戴在她的头上；他看着他亲吻了她的唇，牵起她的手，接受众人虔诚的觐拜。
强颜欢笑是一种痛苦，可是再痛也要承受着。
眼泪往心里流，流到最后，枯竭了一颗心。
3.
如果要问亚瑟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他会毫不犹疑地说，是每天早上梅林来叫醒他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睡眼惺忪，起床气很大的他会向梅林扔各种手上能拿到的东西。从一开始的茶壶、茶杯，到后来的枕头。东西越来越轻，力道越来越小，连他自己也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变化，一切都是那么得悄然无声却又自然而然。
那个时候的梅林经常会抱怨他这么大的人却还不会穿衣服。他一开始会反驳，说不过他时，更会对他采取“武力”镇压。到了后来，他默认了他无病呻吟似的抱怨，他还会继续反驳，但是不会恼羞成怒。因为他知道，就像他习惯对梅林重复白天他参与的见闻一样，梅林只是非常可爱的和他拥有同样的想法，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哪怕他们只是在进行着很无聊的对话。
没关系，还在一起呢。
4.
如果要问梅林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每天早晨叫醒他的王子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亚瑟睁开惺忪的睡眼，虽然很多时候起床气很重的他会给梅林狠狠地来一下子，譬如扔东西之类，但是，梅林才不会真的让他砸到，因为真的真的很痛的。
然后，他会给他穿衣服，整理衣着。那个时候，他总是会和他说个不停，例如昨天他在比赛中又赢了哪个骑士，今天要去打猎或者训练士兵……其实这些他都知道，亚瑟也知道他都知道，但是谁都没有点破，谁都没有揭穿，他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专注安静的听着，他们享受那一刻悠闲的二人时光，这是属于他们彼此的幸福小秘密。
可惜，这种幸福，从现在开始，将被另一个人剥夺，那个亚瑟名正言顺的王后，他的……曾经的朋友。
5.
大婚那天晚上，在经过了一整天的喧嚣热闹之后，荒芜和寂寞伴随着逐渐加深的夜色一点一点地渗入骨髓。
亚瑟留下格温尼薇，在夜色的掩饰下，一个人来到书房。在那里，他做了一个梦。不，或许不能称之为梦，因为那些场景，那些人，那些对话，曾经却是真实地发生过。
在梦中，他看到已经死去的兰斯洛特，他最高尚忠诚的骑士。
兰斯洛特喜欢梅林，这是他知道的。但是那一天，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过来找他，向他要求一个承诺，一个永远不会让梅林受伤、难过，保护他、照顾他的承诺。
梦中的亚瑟，看着曾经的自己，霸道又自负地许下誓言，嚣张地认为自己可以一辈子陪在梅林身边，让他快乐幸福。
……
梦醒了，泪水沾湿脸颊。
誓言，不再。
6.
在亚瑟迎娶格温尼薇之后，高汶有一次问梅林，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还要继续留下来受伤。那时的他，想到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那是兰斯洛特代替他去弥补人冥两界裂缝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肩并肩坐在火堆前，兰斯洛特问他，如果有一天，亚瑟娶了别的女人，他要怎么办？离开？或者留下？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还要继续留下来被伤害？
因为他是亚瑟。
这是他当时的回答，却也是他永远的答案。
梅林守着亚瑟，并不是基哈拉所谓的硬币的两面，也不是什么destiny，只是因为他是亚瑟。
唯一的亚瑟。
7.
时光就像森林里的小溪流，悄无声息地向前流动着。
亚瑟守着守着他的梅林，不知疲倦地应付于各种国家政务、社交宴会中。格温尼薇作为他世俗意义上的妻子、王后，他会带着她游走在觥筹交错间，享受王后的无上荣耀，同时履行她拥有无上荣耀的义务。不过，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此。
因为他心里的位置，只留给了那一个人，不多也不少，刚刚好。
所以，在得知梅林夜夜失眠的消息后，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推开盖尔斯为他留的门，在一片黑暗中偷偷摸进梅林的阁楼，抓住他的手在他的耳边轻语，希望可以为深陷噩梦的他驱走无尽梦魇。
8.
梅林几乎夜夜失眠。
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每当他闭上眼睛将息未息时，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就会扑面而来。亚瑟，莫嘉娜，格温，盖尔斯，兰斯洛特，高汶……还有他自己。现实中熟悉的每一个人到了梦里都变了样，就像是误入一个疯狂的时空。在这里，他是一个旁观者，不能言语不能阻止，看着那些熟悉的事情以如此扭曲的方式再现，恐惧自心底向周身蔓延，他全身颤抖着，在绝望中无声地尖叫着，抗拒着……最后，他醒了，顾不上被冷汗浸湿的身体，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直到天明。
可是，那一天晚上，在他习惯性地又陷入梦魇之后，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把他从其中拉了出来，如梦似幻的低语在他耳边轻响。噩梦消失了，他难得的一觉睡到天亮。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失眠了。
9.
亚瑟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梅林会这么早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他们会守着彼此直到都变成了白胡子老公公的时候，走不动路需要互相搀扶着。然后，手牵手一起迎接死亡，一起走过天堂和地狱。实在不行，那就他先留下来，一个人的日子太苦，让他来承受就好。
他不奢求太多，他的愿望这么卑微又美好。可惜，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剑栏，剑栏。
这是亚瑟的劫，是已经被刻在灰石板上的死亡。
那天晚上当他告诉梅林他要在剑栏迎战莫嘉娜的时候，梅林脱口而出的拒绝令他诧异。那时，梅林的脸色煞白，整个人都紧绷着，微微有些颤抖。可是他没有细想，他忽略了梅林痛苦绝望的目光。至于后来梅林告诉他不能同行时，他心里巨大的失落和铺天盖地的困惑淹没了他的神智，他很难过。
战争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无论经历了多少场战争，亚瑟都无法习惯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每次身处其中时，固然兴奋刺激着血液在沸腾，身体在颤抖。但是，那无法挽回的鲜活生命，尸横遍野的战场，永远是午夜梦回时逃不掉的梦魇。
利刃刺破锁子甲没入身体时，亚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真正叫他意外的是，那个人，莫德雷德，他信赖的骑士。
他总是在被背叛着，父亲，莫嘉娜，阿古温，格温尼薇，莫德雷德。这些他曾经无比信赖的人，为什么？
幸好，梅林，还在。
幸好，他，没有来。
10.
梅林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默默地守着亚瑟，看着他统一阿尔比恩、建立联合王国，看着他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看着他白发苍苍、坐观夕阳。可惜，宿命中的一役——剑栏之战，任凭他如何阻止都无济于事。
鲜血染红了剑栏的大地。
放眼望去，赤红的天空下，折断的战旗和武器散落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触目惊心，一只只黑色的鸦盘旋在其间，死亡的阴影就像一只密不透风的袋子笼罩在这片土地上。
梅林拄着手杖，蹒跚着又急切地穿梭在刚刚经历了无情战火洗礼的场地上。他在找一个人，一个对他而言，就像是空气之于生命一样重要的人。
他找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已经自己安全地离开了。
心里在痛苦地煎熬着，梅林转过一个小坡，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毫无生气。
11.
亚瑟从来就没有想过，梅林会背叛他，他坚信着，他们彼此真诚。这种坚信，虽然毫无根据，却深入骨髓，盲目到令人讶异。
可是，当梅林告诉他他是一个魔法师时，欺骗，背叛，这些糟糕透顶的情绪一起涌入心头。他忍不住后退，尽管那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行动的力量。他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逃离这一切，芸芸众生，浩浩天地，只有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人，那种感觉，想要嘶吼却只能堵在舌尖。
爱是什么？
看着梅林落寞悲伤的背影，这个问题突然浮现在亚瑟的脑海里，爱是什么？爱是什么？爱，是梅林明亮的眼睛，是他时而害羞时而恶作剧的笑容，是他发呆时的傻傻呼呼，是……是梅林。爱是，他不想他难过。
“梅林。”
“怎么了？”
“过来。”
“伤口又痛了吗？”
“我想抱抱你。别动。让我抱抱你。”
“……嗯。”
去往阿瓦隆的路上，他们经历了很多磨难，这一次，换梅林站在他的面前，保护他了。虽然有些不甘，但是看到自己的梅林已经变得这么优秀，原来早就不是那个弱小胆怯的男仆了，亚瑟忍不住遗憾自己曾经太过盲目自大了，没有看到他的成长。至于未来……亚瑟暗地里吐掉嘴里的鲜血，还有未来吗？
“你的所有魔法，梅林，都无法拯救我的生命。”
“我可以。我不会失去你的。”
“就，就这样搂着我吧。求你了。”
“……”
“我，我有些话想要说。”
“你不是要说再见吧。”
“不，梅林……”
“……”
“你所做的一切。现在我都知道。”
“……”
“为了我，为了卡梅洛特。为了你帮我建立的王国……”
“没有我你也可以做到。”
“也许。”
“……”
“我想说一句……从没对你说过的话……”
“什，什么？”
“我爱你。”
最后一眼，深深的一眼，可是好像，根本不够。
梅林，我爱你。对不起。
下一世，换我来好好爱你，让我来宠你。
12.
抉择即是牺牲。
在龙息剑刺入莫嘉娜的身体时，梅林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了这句话。如果可以，当初，他听基哈拉的话，是不是，可以避免，现在的结局……
“不，亚瑟，不……”
“……”
“Stay with me……please.”
“……”
“亚瑟——”
梅林紧紧地抓住亚瑟的手。那双手，在不久前还是温热的，还，把他抱在怀里。
“Prat……”
梅林哭了。隔着泪眼朦胧，他看着木舟上的亚瑟，那个他深爱的男人。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干涸的嘴唇，以及，失去了光芒的金发。
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眼睛，应该是比天空还要璀璨的蔚蓝色；脸上的神情不羁却异常坚定；嘴巴总是爱逞强不肯服软；至于那一头金色短发，更是比阳光还要灿烂耀眼。
可是……可是……
早就注定了啊。
人生苦短，白云苍狗。
若干年后，梅林送别了盖尔斯，胡妮丝，这个世界上，他最后在乎的人也已经走了。早就在那人离开时也一并死去的心也可以解脱了。这次，他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木舟载着梅林，在魔法的推动下，缓缓地向湖中心驶去。
梅林的嘴中喃喃低语，念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咒语。灼热的火焰中，他握紧手中的徽章，曾经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一一闪现在脑海里，他的张狂大笑，他的隐忍落泪；英勇抗敌时的坚毅背影，安慰人时的笨手笨脚；他强有力的臂膀，炽热的怀抱……对了，皇家大菜头会不会认不得他了？毕竟，他现在已经很老了。
亚瑟，亚瑟。
我爱你。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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