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为了你，我愿意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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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也牧八岁那年，彻底成了孤儿。
李也牧常常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母亲在生妹妹艺馨的时候难产去世，父亲在母亲孕期出了车祸，生活不能自理。
于是，从懂事开始，小小的李也牧就撑起了庞大的三口之家。
李也牧八岁那年，爸爸走得很平静。爸爸去了、妈妈走了的痛苦让李也牧无心失去了年仅六岁的妹妹，这愧疚，一怀就是七年。
李也牧记得舅舅收养自己时那不情不愿的脸色，也是那时，李也牧就暗自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强者。
寄人篱下的李也牧从不敢和同岁的表妹丁香说话，只是那天，他听见丁香与同学的通话，瞬间什么都不怕了——
“艺馨，待会儿一起出去玩呀！”
这个名字，让李也牧的心灵蓦然一震。
待丁香挂断了电话，李也牧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问丁香：“香香你，方才在和谁通电话？”
丁香瞥他一眼，不耐烦地回答：“就像你认识一样，没事儿瞎打听什么？”
李也牧没有理会丁香的嘲讽，只木木地问：“艺馨……那个女孩儿，叫艺馨？”
丁香蹙眉：“都听到了还问什么？对，是叫艺馨，韩艺馨同学可是连跳两级的学霸型人物，可不是你这种九岁就出去打工的少年能接触到的女孩子。”
听到她“连跳两级”时，李也牧的心跳不觉加速。
“艺馨”两个字驱散了李也牧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当晚就去求了舅舅说想读书。
舅舅是个商人，正忙碌之际，根本不想听李也牧的废话，便打发了他，叫他有话去找舅母说。
舅妈其实很喜欢李也牧，私底下也很关照他。所以当李也牧说想念书时，舅妈第一时间同意，很快托了关系把李也牧送到三中。
上学前一晚，丁香破天荒地敲了李也牧的卧室房门，对李也牧说：“李也牧，你听好，即便在同一个班级，那也是我是我，你是你，你也不要在同学面前说起我们的关系，记住了没有？”
李也牧表面上虽应着丁香，可待丁香离开后，李也牧脸上的委屈才一点点显露出来。
上学那日，天出奇的晴朗。
云细细的，天蓝蓝的，炽热的太阳仿佛感受到李也牧的欢快，有些不忍地收了收热量。
李也牧起了个大早，将课本收拾好，装在舅妈买给他的少年系列灰色书包里。接着又开始拾掇自己，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从校服专卖店买的三中校服，背上书包，准备上学。
舅舅开着白色的小轿车载丁香上学，而李也牧却自己挤地铁上学，但这都影响不了李也牧的好心情。
安全到达三中后，李也牧去政教处报到，虽然看不太懂政教主任都摆弄了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示意他可以去新班级高一（A）班了。
李也牧怯怯地敲了敲门，班主任立刻看见了他。
李也牧依稀记得这个女老师姓“秦”。
他闷闷地说了声“秦老师好”。
秦老师领他进了班，原本闹腾的早自习时间静默了下来。
李也牧僵笑了下，道：“同学们好，我叫李也牧。那个，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李也牧听见女生们在下面交头接耳。
“天啊，这个男生好呆萌，好可爱啊！”
“是啊是啊，还有些小帅呢。”
李也牧有些尴尬。
秦老师当即安排他坐在一个空出来的位置上，是第二排的位置，前面正是丁香。
李也牧落座后，丁香同桌的娇小女生立刻回头跟他打招呼：“李也牧你好，我叫韩艺馨，是学委哦，以后好好相处啦，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李也牧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生，原来，她就是韩艺馨。
李也牧的同桌女生也跟他打招呼：“Hello，李也牧同学，我叫蒋译岚。”
李也牧微笑示意。
放学时间，舅舅是不接丁香的，丁香便和韩艺馨、蒋译岚一道走回家，李也牧就远远地跟在后头。
蒋译岚这一整天都很关照李也牧，丁香和韩艺馨当然看得出来，甚至连放学路上也是三句不离李也牧。
丁香打断蒋译岚关于李也牧的话题，怀疑地问：“译岚，你不会喜欢李也牧吧？”
蒋译岚毫不掩饰地点头，微笑：“也许吧，我觉得我没办法说不喜欢他。”
丁香震惊极了：“译岚，你怎么会喜欢他？”
“你不觉得李也牧有点萌吗？”蒋译岚最质朴的少女心还在怦怦乱跳。
丁香一怔。
“没喜欢过人的青春还叫青春吗？”蒋译岚微微笑着。
丁香不满道：“蒋译岚，你不要把艺馨教坏啊，她还小呢！”
一路嘻嘻哈哈，青春洋溢。
眨眼间，李也牧在A班也待了一个月了。他对功课很头疼，以前在小县城虽上过学，但因家庭原因一直辍学，进了大城市后，根本就连笔都摸不着，这一下子让李也牧学高一年级的课程，委实难为他了。
而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表妹丁香虽性格跋扈，但不得不承认丁香的成绩在学校里是数一数二的。
好在成了同学后，丁香对李也牧的态度渐渐有所缓和。
那天李也牧本想去跟丁香请教数学题，却不小心听到丁香和韩艺馨聊语音的声音。因为开了扬声器，站在门口的李也牧听得一清二楚。
“香香，明天我生日，你们来我家玩儿啊。”
“好啊，都有谁？”
“大家都来。对了，香香，你知道李也牧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你想邀请他？”
“毕竟……是同学嘛！再说，岚岚可是很希望李也牧同学来的。”
“好吧，我尽量联系他。”
李也牧的嘴角不禁上扬，连题也不做了，直接回到卧室泪流满面。
翌日，正是周六，李也牧见丁香欲走，忙拦下她。
李也牧从没这么大胆地和丁香说过话：“香香，你要去哪里?”
丁香瞟了眼李也牧，淡淡道：“艺馨生日。”
李也牧直截了当地说：“我也要去。”
丁香自然是不想带着他的：“你连礼物都没有准备，怎么参加艺馨的生日宴？”
“我准备了的。”李也牧连忙说。
丁香脑海中回放出韩艺馨那句“毕竟……是同学嘛！再说，岚岚可是很希望李也牧同学来的”，鬼使神差地，丁香竟点点头，同意了。
李也牧的礼物是一块葡萄味的糖果，装在一个自制的粉色心形盒子里。那糖果很廉价，一角钱就能买到一个，李也牧很担心韩艺馨会不喜欢。直到进了韩艺馨家，李也牧还有些忐忑不安。
韩艺馨身边已然围满了花花绿绿的礼物，李也牧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制小盒子放在一堆花里胡哨的礼物中，任那些冰冷的礼物淹没自己的真心实意。
韩艺馨和同学们开心的时候，韩父韩母却在厨房忙，李也牧悄悄踱步到厨房。
李也牧轻轻拽了下韩母的围裙，问：“叔叔阿姨好，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韩母粲然一笑：“你是小客人，还是去跟馨馨他们玩吧，这儿有我们足够了。”
李也牧咬了咬唇，终是鼓起勇气说：“我还是留下吧，因为我有些事想问问叔叔阿姨。”
自那天的生日宴后，李也牧对韩艺馨越发好了，班里的同学都看得出来，八卦些的女生甚至在传——李也牧喜欢韩艺馨。
韩艺馨自然听到了流言诽语，流言四起的同时，好友蒋译岚的微笑也开始渐渐消失。韩艺馨慌极了，她开始逃避李也牧。当李也牧发觉时，心莫名地痛。
熬到了假期，心神不宁的韩艺馨觉得家里闷得人喘不上气，便独自出门闲逛。
韩艺馨心情不爽，根本没注意到外界的干扰，只觉得，忽然有一双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她急忙回头，是倒在血泊里的李也牧。
韩艺馨泪如雨下，奔向他身边，大喊：“哥！”
李也牧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握住韩艺馨的手：“馨馨你，都……知道了？”
韩艺馨不住地点头。
李也牧不禁回想起韩艺馨生日那天，他留在了厨房，冒昧地问韩母：“韩阿姨，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疯狂，可是请您认真回答我，韩艺馨……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韩母一怔：“你……什么意思？”
李也牧绞着手指，愧疚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在我的妹妹艺馨六岁那年，因为我的疏忽，她走失了。当我遇见韩艺馨的时候，我却莫名感到亲切，我看着那张脸，我想也许我的妹妹长大了就会是这个样子。尤其是这名字，艺馨艺馨……让我愧疚了这么多年的名字，萦绕在我心头这么多年的名字……”
韩母不觉落下一滴泪：“艺馨她……确实我们捡来的，当时她的年纪正好是六岁。可惜她因淋雨而生了一场大病，部分记忆受损，却还记得‘哥哥’，记得‘艺馨’……”
韩母顿了顿，又道：“你若真想确定她是不是你的妹妹，那就给我一根头发……过几天我会告诉你结果。”
DNA的结果，韩母在告诉李也牧的同时，显然也告诉了韩艺馨。
失灵的货车撞倒了李也牧后撞到了路边的路灯停了下来，货车司机却处于昏迷状态。
有路人拨打了120。
韩艺馨紧紧牵着李也牧的手，哭着说：“哥，你再坚持一会儿，救护车很快就来……”
李也牧虚弱地笑笑：“馨馨，陪哥哥说会儿话，好不好？”
“哥哥，是我太怯懦，不敢去面对事实……”
“别哭啊馨馨，知道哥为什么不告诉你真相吗？不就是为了你能过得好吗？哥哥可是，什么都给不了你啊……”
“不，哥哥，只要有你在，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好的。”
“我不能毁了你的前途，馨馨。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还是不肯认我，我也不怨你。为了你，我愿意放手。”李也牧缓缓松开韩艺馨不肯放开的手，“馨馨，你权当这一切，不曾发生过吧，你还是骄傲的韩艺馨，而我还是那个与你毫无瓜葛的李也牧……”
“不！”韩艺馨握上李也牧的手，“哥哥，我不要这样的愿意，你用生命换我的前途，我才不要。哥，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们兄妹就回老家去，我很怀念那里，只有那里有李也牧的艺馨……”
李也牧再也支撑不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馨，对不起，这个……愿望，哥哥没办法……帮你……实……现……”
李也牧垂下粗糙的手。
嘈杂的马路上，只剩下韩艺馨凄烈的哭喊。
李也牧死了。
天灰蒙蒙的，仿佛也在为这年轻的生命哭泣。
李也牧的葬礼，韩艺馨没有去，只是兀自在床上哭，哭到失声。
孤单的小孩，走好。
【尾声】
清晨，几缕阳光撒满宁静的墓园，怀抱鲜花的美丽女子缓步走向一块墓碑，墓碑上有着三个简单隽秀的字——李也牧。
李艺馨放下鲜花，对着墓碑上的男孩微微笑着：“哥，为了你，我也愿意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为了你，我愿意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