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祭》孤凤

4、往事如风

　　延禧宫内，皇上拧着眉头盯着桌上的红帖。
　　那是燕国三皇子留下的见面礼，万两黄金，千骑良马，百匹绸缎，还有大批珍贵的药材、古玩。三皇子的确是出手豪阔，但他要的却是他最喜爱的七公主啊！
　　“烟儿可同意这婚事呢？”皇上想起梅烟，脸上有了笑容，那是他最骄傲的女儿。也是他最深爱的妃子柳雪衣唯一的女儿。

　　二十年前。
　　皇上南下私访江南，在回京的路上，被判党围攻，随行的大内高手被尽数歼杀，正在皇上要长叹天亡我汉的时候，一个蒙面人不顾一切的把皇上救出，这个蒙面人就是柳雪衣。脱围后，柳雪衣也身受重伤，皇上便把她带回皇宫治伤。
　　柳雪衣并不知道皇上微服出访的事，救皇上也纯属路见不平，直到回到皇宫，柳雪衣才知道自己救的竟是皇上。
　　柳雪衣在翠居楼养伤的那段时间，皇上几乎天天都要去看她，亲自来给她喂药，朝夕相处，皇上渐渐的爱上这个无论是武功、才华、容貌还是人品都是无可挑剔的女人。
　　面对皇上的深情的挽留和无微不至的关心，柳雪衣答应留在宫里，皇上也没问她的身份和来历，便把她册封为贵妃。
　　柳雪衣把翠居楼改成绝尘筑，从此长居皇宫，再也没有出过江湖。宫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救过皇上，是皇上从江南带回来的人。
　　皇上每天都会来看她，听她吹萧，听她弹琴，听她念诗，她的萧声凄凉哀婉，她的琴声情意缠绵，她的诗忧伤而又深情。有时兴起，便怀抱琵琶翩翩起舞，舞步蔓妙，衣袂飘飘。至从进宫，皇上从未见过她有一句怨言，在柳雪衣身上，看不到半点的江湖中人的影子，只是一个柔弱无助，本本分分的妻子。只是，皇上从未见过她真正开心的笑过。
　　年轻时的皇上，也是爱江山更爱美人，拥有一个风华绝代，才华横溢的人间绝色。他宠她，爱她，不惜一切的满足她，作为女人，柳雪衣没有自私过，她劝过、提醒过皇上专心朝政，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去陪她。
　　她在皇宫多年，却从未踏出绝尘筑一步，当年从江南带来的剑，也被她封起。两年后，梅烟出世，柳雪衣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笑容，梅烟出世的那一天，二月二十日，皇上坐在柳雪衣身边，高兴的不得了。皇上无限宠爱地对柳雪衣说：“雪衣，你来给小公主取个名字吧！”
　　柳雪衣抬起头，看着窗外，窗外，柳枝儿正发着牙，已是初春了。看着看着，双眼变得迷茫起来，口中念出一句话：“梅花飘落，往事如烟！”在场没有人知道柳雪衣为何说这句话，也不曾有人看见她双眼划过的泪光。柳雪衣转过头对皇上说：“就叫梅烟吧！”
　　“梅烟？哈哈！雪衣你真的是才华绝代，只有你才能想出这样轻灵的名字，我们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像你一样！”皇上抱过小梅烟，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白玉那样小心，柳雪衣轻轻的笑了。

　　梅烟慢慢的长大了，果真聪明过人，柳雪衣和皇上都宠着她，柳雪衣从梅烟二岁开始便教梅烟念诗、吹萧、弹琴，皇上说“哦烟儿，你和你娘多像啊！”柳雪衣就看着怀里的梅烟发呆。梅烟自小长的轻轻灵灵，和柳雪衣一样的爱穿白衣服，皇上看着眼前一双衣白胜雪的璧人，总是会有一种比他坐拥江山还要自豪和满足的感觉。
　　梅烟自小极为懂事，在柳雪衣忧郁的时候，梅烟就会吹柳雪衣教她的曲子，小小年纪的梅烟，已能熟练的掌握萧声中的喜乐，看着女儿如此懂事，柳雪衣也会高兴的加以指点。母女两一说起话来，梅烟总能把母亲逗笑。
　　可惜在梅烟九岁那一年，柳雪衣因病重逝世，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柳雪衣始终都没有动过武功。她什么都教会了梅烟，只是从来都没有对梅烟提起过武功。
　　柳雪衣去逝的时候，梅烟就在她身边默默的流泪，皇上守在柳雪衣身边看着她香消玉殒，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皇上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为女人流泪。
　　柳雪衣逝世后，皇上从此不早朝，终日以酒消愁，荒芜朝政。皇宫里一片大乱，上至朝臣，下至嫔妃，用尽了天下的大道理，都毫无效果。有人把梅烟带到皇上身边，梅烟对皇上说：“父皇，我给你弹琴好不好？”
　　皇上抬头看着梅烟，点点头，梅烟没有弹琴，皇上第二天却去了早朝，梅烟就坐在皇上身边，唯一的一次和皇上一起上朝。

　　思绪掠过，皇上突然长叹一声，“雪衣啊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