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七颗星

6、新生活从豪宅开始

　　简数言小朋友并不知道李翩然帮她在寒风凛冽中去掉了她的名字，从李翩然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提心吊胆，后来看到李翩然交完名单回来，两手空空的样子，更是气愤，于是他坐下来后简数言就隔三差五狠狠地瞪他一眼。
　　李翩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第一节课下课后，他们的课桌中间竖起了一大块班会做宣传时才会用的泡沫纸板。
　　简数言真是快要被他气死了，真是的，不看就不看，她忿忿然地扭过头去看老师讲课，刚注意力集中了一小会儿，就感觉到后面同学拍了拍她的肩。
　　“简数言，你们这样挡到我们了，黑板都遮住了。”
　　简数言语气有点凶“跟我说有什么用，这是我竖的吗？”
　　说实话她还是希望这个同学能够听懂她的话转而去跟李翩然交涉的，可是那个同学只是不满她的语气冷哼了一声，然后就消停了，低下头看课本。
　　高大的纸板遮住了视线，她看不到李翩然漂亮的脸蛋，否则她的目光早就把他凌迟一万遍了。

　　就连老师都没说什么——简数言真是难以置信，以致于她直到回到家都还是一脸懵的表情。
　　简妈妈正在收拾他们的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空间本来就小，他们的东西也不多，不过简妈妈还是乐在其中，简数言回家的时候，简妈妈正在把一个粘过一次的碗收到一个柜子里，然后又拿出来，看了看，塞到了另一个柜子里。
　　“妈妈，这个碗已经快不能用了，干嘛还带着它。”
　　简妈妈转过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节俭，钱就是这么一点点省出来的，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简数言撇了撇嘴“可是妈妈，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搬走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把碗都收起来了？”
　　陶卉子愣了愣，过了会儿，简数言听到她妈惊慌失措的声音“天哪，我忘记做饭了！”
　　她的天……
　　晚上简爸爸回来的时候，饭才刚好，这么早开了锅，会粘电饭煲的，尤其是他们的电饭煲还是二手的情况下，简妈妈给他们装好了饭，有点惋惜地看着锅里铲不起来的饭，然后她往电饭煲里倒了盆水，打算等饭泡软了就捞出来，把水滤掉再吃。
　　简爸爸眉飞色舞地与他们谈论着第一天工作的情况，又说什么李首长真是好人啊，李首长多么厉害啊……妈妈殷勤地给他饭碗里夹了肉，他们家一周规定可以吃一餐肉，这一天妈妈要半夜起床，到固定的地方买那些小贩剩下来的卖不出去的肉，这样会便宜一点，然后她会跟隔壁卖冰棍的阿姨借一块冰，把肉冻到第二天，肉都不会坏。
　　简数言也想吃一块，但是今天妈妈看着她，只让她夹了几块，她知道剩下的都得让给爸爸，他外出工作，得养活全家，很累。
　　她盼望着早一点搬到李首长的宅子里。

　　简数言提心吊胆了一周，都没有等到和蔼可亲的老班找她，渐渐地，她也不怎么在意了，而且这周她又忘了做作业，又拿了李翩然的来抄，不过庆幸的是李翩然没有抓到。
　　她快速抄完了作业，然后偷偷摸摸地把李翩然的作业摆回了原来的位置，她还是不敢放心，直到课代表走过来毫无异色地收走了李翩然的作业，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唉，怎么办呢，她好像越来越学坏了。

　　周六，简数言一家终于搬离了那个恐怖的巷子。当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那个鬼窟的时候，简妈妈陶卉子的胸口挺得高高的，她走路的时候刻意晃动手里的袋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无数的民工伸出头来看这户几乎是最落魄的人趾高气昂地走了，他们的孩子有的和简数言一样大，有的比简数言还要小，他们都把脏兮兮的铁棍一般的指头咬在嘴里，看着简数言懵懵懂懂地跟着她的父母离开。
　　坐上李首长借给他们的车子，简妈妈望着向身后倒退的景象，一下子就落下泪来。
　　简数言转过头去看着妈妈，她不觉得这里的身后有什么好留恋的，她也不觉得妈妈会认为这里的生活有什么好留恋的，因此她面对母亲留下来的泪水有些恍然。
　　“老简。”她妈妈喃喃地说“这日子终于过去了。”
　　终于过去了，简数言后来只记得这句话，然而当时她还不懂，一件事情的结束往往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始，她即将开始一种截然不同，然而，却跟在这里的生活一样煎熬的岁月。

　　简数言至今都记得看到李宅时的感受。
　　或许在今天的她看来那并不能算恢弘，但是当时的她看来那简直就是震撼，仿佛有人一锤砸在她无知的心上，在市场的一隅，民工的集体房中居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后，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变成了污浊脏乱差的菜市场，到处都是随地吐痰的光着膀子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整天挂着甜腻的笑的女人，以及晚上不时传出的诡异的男女声音。然而当她看到修剪整齐的绿草坪和鲜花盛开的羊肠小道，看到穿着制服的管家走出来对正在修剪草坪的工人说话，透过落地窗看到装潢靓丽的内室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才是外面的世界，看吧，看看你是多么贫穷。
　　他们当然不会住在这栋别墅里，车子穿过主别墅，往后院开去，这里是专门给在李宅工作的用人们住的房子。
　　尽管依旧是人下人，但是条件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简数言帮着父母把东西放好，拉开窗帘，房间里终于盛得下阳光了，她恨死了之前那一道道帘子，那代表着隔绝阳光，以及寓意着一切黑暗的事物。

　　从今天开始，简数言一家也成为这栋恢弘建筑的一份子。
　　父亲成为了李首长的司机，工作规律了很多，但是其实简数言很少见到这位李首长，不过后来简数言才知道，这位李首长，就是当初帮父亲托了关系，逃来g市，又帮她安排了学位的人，只是这样的热情，让她小小年纪也生出了几分猜疑。其实穷人家的孩子心眼是多一些，尽管父亲已经解释过，早年他跑运输时，接过李首长交代的任务，也就是帮李首长跑过运输，中途遇到了村民合伙抢东西，是简爸爸拼命保护货物才等到了警察，为此还受了些伤，因此李首长愿意帮他。
　　这样的解释有几分道理，可简数言对这抱有极大的怀疑，或许她从小见到的人每一个都是贪婪而又自私的，为了利益可是无所顾忌，她曾对自己说，或许是真正的贵人，他们拥有比她所遇见的那些地痞们更广阔的心胸。
　　有一天晚上，她听到妈妈问爸爸“李首长明明是做官的，怎么来的这么多钱买别墅？”
　　爸爸很生气，口气很不好地说“李太太是经商的，企业做得大，李首长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底殷实。李首长是咱们的恩人，你怎么能这么怀疑他？”
　　妈妈道了很久的歉，爸爸才气呼呼地睡觉了，自打那之后，简数言就更不敢提那点猜测了。
　　然而后来的事，让简数言明白，她的猜测是对的。无论贫穷富有，贪婪是人的本性，只是穷人贪财，富人，还要贪名。

　　据说李家还有个儿子，和她差不多大，简数言一直很想见见。
　　已经搬来李宅三天，她都没有见到李少爷，她每天早上从李宅的后门出去，步行到学校，偶尔她可以看到载着小少爷的车子从她面前呼啸而过，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笔挺的小小身影，她会向她投去艳羡的一瞥。下午的时候她要到妈妈的工厂帮她做点活，因此小少爷放学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
　　周末的时候，简数言一家得以用人身份做点轻松的活，其实他们本来也不用做，因为在这个家里，唯一有用人身份的是身为司机的简爸爸，但是陶卉子坚持要帮忙，李夫人也就同意了。
　　简数言端了盘水果到那栋主别墅去，她穿着用人特订的拖鞋，这样才不会把他们程亮的地板踩脏。
　　她送完了水果，李夫人还笑容可掬地从那盘水果里挑了个桃子给她，简数言吓得连忙摆手，不过李夫人却不由分说地把桃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拿着那个桃子，有点欢喜有点害怕。
　　当然不能让妈妈看到，她一定会说她的，但是……她都好久没有吃过新鲜水果了，于她而言，在饭菜都吃不上的日子里，水果是高级享受，她不想偷偷摸摸地吃，她要到后花园去，慢条斯理地吃。
　　她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刚咬了一口，就听到废弃已久的后门吱呀一声。
　　这后门常年没什么人走了，只有她还会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走一下，但是她个子小，那后门可能是常年失修，有条不小的缝，她可以直接从那缝里穿出来，因此她几乎从没听过这后门拉开的声音，这下下了个半死。
　　过了会儿，她看到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以为是小偷，刚想喊，却发现不对，这小偷的个子也太矮了，没比她高多少。
　　等再走进一看，她就笑了“班长。”她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啊？”
　　李翩然猛地顿了一下，这才看到了捧着桃子坐在台阶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