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絮清

1、我和他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焦急的唤声，她抱紧自己的双脚，身子一颤一颤的，将头埋入膝盖间，小声的啜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剩下细细的雨滴声。她动了动身子，缓缓抬起头，眼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隐约听到老鼠吱吱的叫声。
　　静了许久，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什么事。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放心的往前走。突然“咚”了一声，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她又急忙爬起来抱着头蹲在原地，小声抽泣着，恐惧如一根细丝缠绕在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这黑暗的环境十分突兀。
　　一阵“嗒嗒”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渐行渐近，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她捂住了耳朵，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荡，没一会停了下来，但她更恐惧，因为似乎就在她不远处。
　　“嘎吱——”开门的声音。
　　像是缠绕在心上的细丝突然拉紧，恐惧爆发。
　　“唔……”路尔竫从梦里醒来，脑袋一片空白，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抱着被子坐起身。
　　拿起手机看时间：两点四十六分。对面的被子动了动，也有一个人坐起来。
　　“你做噩梦了？”对面的余可扒了扒她的长发。
　　“嗯。怎么还没睡？”路尔竫揉了揉太阳穴。
　　“我今天熬夜。”余可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说你为了不长痘痘不熬夜吗？”路尔竫笑了笑。
　　“我兴致来了不行吗？”余可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我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路尔竫很平淡的说。
　　“可心里还会难受是吧，不然你也不会做噩梦了，你的睡眠一向很好。”余可躺回床上，找个了舒服的姿势打算睡觉。
　　路尔竫没做声，也躺回床上。
　　她跟他极少吵架，但也不只一次，不会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母亲。
　　她父母在她六岁离婚，原因母亲要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与她父亲在一起，还有了她，只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出国发展和她分手了，而她也因为一些原因最后嫁给了她的，她的父亲需要一位妻子，所以那么顺理成章。后来她母亲喜欢的人事业有成，想和她母亲重新开始，又是那么顺理成章。抛弃了自己六岁的女儿，不要家庭要爱情。
　　她的母亲没有再要一个儿女，一直都很想和她的关系变好一些，她却不能原谅当时抛弃她的母亲，一直僵持着。易以清帮的是她母亲那边，试图缓和她们俩的关系，只要一提起她的母亲，吵架是避免不了的。
　　“竫子，你和他之间，太多矛盾了。但你们却一直任由那些矛盾在那里不去解决。”余可幽幽的声音传到路尔竫的耳朵里。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去解决？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们需要摊开来讲会好一些。”
　　“我知道。”
　　“你们想走下去，不能一味的退让和逃避问题。”余可又坐起身来，瞪着对面凸起的被子团。
　　“我知道。”
　　“你……”余可气急了。
　　“大半夜的，我说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了？”卫若柔被吵醒，迷迷糊糊顺手把自己的抱枕扔余可，奈何力不够，掉在了地上。
　　“……睡吧。”路尔竫裹紧了被子。
　　余可瞪了一眼半梦半醒的卫若柔，无可奈何地躺回了床。
　　路尔竫睁着眼睛没有睡，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们会很长久的走下去，可现在，她真的很不确定。
　　第二天清早，收到易以清发来的道歉短信她一点也不意外。永远是这种状态，吵架，他道歉，她闭口不提，两个人若无其事。
　　今早宿舍除了路尔竫有文学鉴赏课，其余的人都没有课，都睡得昏天黑地的。
　　她们宿舍只有四个人，还是混搭的，军训都没有参加。余可是播音系的，家里还挺有钱，嫌军训累，便找了个理由请了假不来，正式开学才到学校报道。
　　还有两姐妹卫若柔和卫若水，这两个名字听起来温婉，性格也挺温柔的，只不过也有暴躁的时候。系别是中文系，她们俩军训不来完全不是自己的意愿，父母担心这俩人受不了苦，请假了。
　　路尔竫没参加军训，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住院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几个人出去旅游，晚上出去玩的时候，路尔竫跟他们走散了，遇到抢劫，人受了点伤，在医院住了几个星期。
　　军训也错过了，之后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只能和别的系的人住在一起，但还好，都相处得不错，只是必修课都不会和自己的舍友一起，倒是选修课大体上选一样的。
　　路尔竫昨晚睡不太好，起晚了，只匆匆赶着去上课，最后踩着铃声进的教室。然后……
　　路尔竫迟疑地走出去看了看教室，好像没走错教室，可是谁能告诉她靳昀熙会在她上课的教室里？教室里的人议论纷纷，她举步维艰。
　　这时候教授来了，好笑的看着路尔竫站在门口不动，轻声咳嗽。
　　“同学，你打算帮我上课吗？”
　　“不好意思。”路尔竫僵了僵，转身对教授鞠躬道歉，最后还是跑到靳昀熙的旁边坐下。
　　议论声更大了，路尔竫扶额。旁边这个人，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更准确的说，是三个人一起长大的。靳昀熙是学美术的，获得过很多次比赛的大奖，而且已经拥有自己的工作室。然而，路尔竫叹了口气，不说他的绘画天赋，单单一张脸就可以足以让他受欢迎了。
　　教授敲了敲讲台，议论声渐渐小了。
　　“我说，”路尔竫撑着下巴看着他，“找我有事？”
　　“我来陪你上课呀。”靳昀熙轻笑。
　　“不闹好吧？”
　　靳昀熙耸肩，随手撕张纸开始画画。
　　“听说你们吵架了？”
　　“嗯。”路尔竫别过头。
　　“你母亲？”
　　“嗯。”
　　“竫子，她好歹是你的母亲。”
　　“别和我提她。”
　　“那我们就说说你和以清。你们俩，什么事情都不摊开讲，打算这样一直下去？”靳昀熙停下笔，看着她蹙眉。
　　路尔竫一言不发，拿起笔转。
　　“竫子，你不要太倔强了。以清他更希望你有什么想法讲出来，跟他任性，而不是这样子死倔着。”靳昀熙随手把纸揉成一团。
　　路尔竫还是沉默，眼睛盯着讲台，手不停的转着笔。靳昀熙也不再讲话，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下课铃响了，靳昀熙收拾东西准备走，路尔竫还是坐着不动。很多女同学经过靳昀熙的位子扭捏了一会，始终不敢和他搭话。靳昀熙收拾完东西站起来却看着路尔竫，最后叹了口气。
　　“我待会有课，先走了。”靳昀熙伸手摸摸她的头，转身走了。
　　路尔竫突然伸手拉住他，站起来。
　　“我和他，如果摊开了极有可能会分开，我不愿意，也不敢赌。所以昀熙，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可是我不愿意，哪怕这样下去最后也会分开。我只想能和他在一起多久就努力多久。”
　　“我知道了。”靳昀熙沉默了一会，认真的看着她，“我希望你能开心。”
　　路尔竫朝他笑了笑，松开了手，低着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门口人来人往，易以清在等着，看见靳昀熙出来的时候略微惊讶，而后又无奈的笑了。
　　“一吵架怎么都知道了？”
　　“看到阿姨，我猜到你们又会吵一次。”靳昀熙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易以清笑了下，没说话挥了挥手。路尔竫出来看到他，沉默了一下，还是走到他身边。
　　“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