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之叶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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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难以理解的事情和人，到处都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神情和话语，像是一个巨大的反应器，上天把不同的人和场景丢进这里，随机和必然构成了不同的故事。
他们都是怎么称呼一个自学成材的人，似乎是天才这两个太夸大的字眼，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通常年龄甚小，感觉像是戴上了一顶太大的帽子，他本来的样子全被遮住了，人们一看到他，最先注意到的永远是那个称号，自动把他捧上了高位。谁都不会在意他单薄的经历在那种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会不会害怕。
冷漠绝非浑然天成的东西，他来自于人群的分割，个体的独立，一个人行走久了，孤独混合成最佳的气场，就成就了冷漠这样东西，它有好有坏，一方面可以隔绝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一方面却是随身穿了一件外衣，格格不入。
“叶致，你怎么又是第一名？”开始还有人问这样的问题，惊讶的语气全是夸张；后来，这似乎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不再问起，我也逐渐成为了一个“怪物”。
我也曾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似乎是从小时候开始的，爸妈都站在文学和艺术范畴之内，家里一点科学书都没有，直到我小时候去新华书店看到那些千奇百怪的书目，这才发现世界并不全是文字和颜料，还有数不清的符号，它们像是一个寻宝游戏，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
别人都在玩游戏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家里昏天暗地的看书，晚上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就会自动回放白天扫过的那些行目，那是最开始的兴趣，单纯喜欢它们而去找书看，像是把大脑侵泡在一片混沌里，那滋味却很美妙，世界再也不是我们原来看到的样子，像是一个魔方，可以有千百种样子，甚至更多。
可上学对我而言是一件打消兴趣的事情，原本那些符号被死板的印在书本里，像是无生命的标本，心底慢慢涌出一阵发凉和无聊的感觉。参加了无数竞赛，拿了很多奖，心底的空洞却越来越大，那些最初的东西似乎在不经意间被我丢在什么角落去了，找不到了。
我一度傲慢和不可一世过，觉得自己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可到了初中的时候，却开始羡慕那些人，他们不爱学习，沉迷于虚拟的网络游戏，却有知心朋友，每一天都不一样，而我，似乎都在重复的度过每一个学习的日子，即便是休息了，也是在看理科类书籍。
初中的时候我一直在失眠，晚上闭上眼睛都睡不着，白天也不困，似乎是谁夺走了我的睡眠，我甚至认为自己修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一次放学后，和老师讨论了半天题目，外面的黄昏已经下落了很多，漆黑的天色在远处逼近。下楼梯的时候，一阵晕眩感突然袭来，整个人就笔直的栽了下去，竟然也没有被剧烈的疼痛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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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全是亮堂堂的画面一下子被全然的黑暗侵袭，只觉得这条路越来越看不清楚，前面的光亮越来越远，于是快速的奔跑起来，期望可以追赶上那光消失的速度，心跳头一次那么剧烈，那种快要被什么抓住的害怕，快要被卷进黑暗里的恐惧。
一下子惊醒过来，分不清是清晨还是深夜，隐约的路灯光线照进来，风把树的影子微微吹动，倒是有点惊魂的效果，将周围的环境都扫视了一遍才觉察到这是在病房里面，被子上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刚想坐起来，撑着的手臂抽动着疼了起来，想必是摔下来的时候正巧撞在了地上。
黑夜才是最好的防护服，那些失眠的人们在这个时刻丢失了灵魂，上天隐匿在云层之后，黑色的衣摆遮住了真实的面容，他们焦虑着，习惯着，思考着，竟也慢慢平复下来，把这当成了一种奇怪的慰藉。
这或许是一种病。
一种每个人都会患的疾病----孤独。
当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还会以别的方式存在吗？比如佛家所谓的轮回，比如基督教所说的灵魂升天，比如单纯的漂浮在空气里，成为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状态，而最后的一种会伴随一种让人胆寒的情绪，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记住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那些欢乐和悲伤都只有这短暂的一生可以度过，而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你越想抓住，越是徒劳。
那么这一生到底算是什么呢？历史车轮之下的一粒小灰尘罢了。
似乎就是这样变得淡漠的吧，看到那些起得很早去读书的人，西装革履去上班的人，那些豪情壮志的说起自己将来梦想的人，总会觉得那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过眼云烟，我们都会变成历史的尘埃，曾经有过的故事和回忆散落在空气里，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更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记得是有那样一句话的，世界上除了生死，哪还有什么大事？
乱七八糟的思想充斥在脑袋里面，像是有很多人在争吵，白天的时候反倒安静下来，黑夜里却有很长的时间段平息不了。
“叶致。”后方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头一次在那么安静的清晨空气里响起来，还是来自一个女生。我慢慢的回头，看到了一个蹦跳着过来短发女孩子，我很习惯的给人定一个初步印象，像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热情和善。
而我，曾经不经意听到很多的词语，频率最多的就是高傲冷淡。
这两种性格的人简直就是死对头。
那是温雅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和那个文静的名字一点都不相符，她简直就是一只行走的橙子，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而我这种习惯在冬天行走的人就会觉得那样的阳光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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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被推搡了下，我的视线从练习册上面挪开，看向窗外，教室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那个身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那种隐约轰鸣声让太阳穴不安的跳动起来。
这种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从楼梯上摔下去正巧被温雅撞上？抑或是她喊住我的那个清晨？
很复杂的数学题和物理题我都能解开，可偏偏人际关系是我始终无法参透的一个谜团，话语和眼神，甚至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在这团错综复杂的丝线里引起不同的反应，很多时候我甚至想，要是有个什么公式能计算出这些关系就好了，世界上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争吵和差错，甚至还会减少很多后悔的机会。
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走在路上会突然消失不见，原来是去到了某个小角落里，看那一小株不知道名字的植物，或是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不知道她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冷漠和无言对她根本不起效，经常是她一个人说了一大堆，而我事不关己的走自己的路，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两个人在并肩而行。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青春期的蜚短流长简直像是一只只令人胆寒的虫子，那些一转过身就响起的声音，那些伸出的无形触角，让一个少年尚未成熟的理智终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而那些我不愿意承认的部分似乎被完好的盖在了厚重帆布之下，只为了让一切再度回到之前的平淡无奇。
她有一双很纯粹的双眸，似乎是融合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一切，光亮的虹膜倒映出另一个尚未被毁坏的世界，长长的睫毛卷起来，那颗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心就那么展现出来。
“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我经常分不清她语气里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她的玩笑话总是最具掩饰性的，或许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对什么事情都是极度投入认真的，反而成为了正常人眼中的怪胎，这一点我们倒是挺像的。
“会。”也许我们曾经在某一个相同的时间点想过这个相同的问题。
“真无情。”她说完这三个字就转身走向了那片烂漫的夕阳里，短发周围有一圈金色的光芒，白色的校服后面有细小的黑色刺绣字样，是看不懂的意思，还因为这个特立独行的举动被教导主任抓到过一次，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她口中无情的，是这个世界？还是眼前的我？
那一刻，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不透气的东西紧紧包围，闷得慌。从小到大，学过的东西那么多，文字、数字、定律、音符、线条、运动，可没有人告诉过我那些奇怪的感觉分别代表什么意思，它们不像是一道艰难的数学题，总会有一个正确答案，倒像是个多条件产物，代表着千姿百态的回答，而这个场景里，它又象征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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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漫无边际的夏天，无处躲藏的毒日头罩在大地之上，绿树零星的散落在校园的走道上，一群热血的少年正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等会儿的上课必定是免不了的心浮气躁。
天台的阴凉处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废弃的课桌椅堆在角落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还有那些在烈日下散发出奇怪味道的柏油，却有种荒凉的人间仙境之感。脑海里很快的闪现出《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个书名，闭上眼睛，觉得那应该是一片淡漠的蓝色，风吹起的沙尘，还有人迹罕至之感。
从小到大看得最少的就是文学类书籍，总觉得那是些长篇累牍的东西，重复的言论和思想，还不如数学和物理，总能找出一些新奇的东西，感觉像是在蔚蓝海洋里深潜，看到的东西数不胜数，而文学，更像是在一片贫瘠的沙漠里找寻绿洲，正像是此刻的夏日，除了热辣辣的太阳，眼前所及的东西少之又少，偶尔看见了，也只是海市蜃楼。
温雅要是听到了这一番言论，必定会偏着头笑起来，一番无稽之谈的样子。
我盯着眼前那片蓬松的白云，跟着它慢慢挪动视线，眼看它慢慢被牵扯，变幻样子，飘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又换了另一朵云，它走得快一些，像是高层之上有风似的。这种方式远比数绵羊管用，眼皮一下子就搭下来了，靠着后面的墙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肩膀一阵剧烈的疼，刚想抬起来，却发现这个重量有些异常，一偏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我似乎很少和同龄女生这么靠近过，那种淡淡的香气伸出了细嫩的触角，让皮肤上起了星星点点的不适感，微风吹起的发丝顽皮的跳起来，那一寸寸呼吸声也像是越来越靠近似的，一下子就跳到了心脏附近。小心的侧过脸去就能看到那一根根纤长的睫毛轻柔搭在眼帘下面，像是在空气里漂浮的细小蒲公英伞，最后降落在这双格外纯粹的双眸面前。
有什么火把慢慢点燃，接着一下子明亮起来，那种剧烈感迅速的灼痛了什么，肩膀颤了一下，身边的人醒过来了。
“咦？”还有些迷蒙的神情看过来，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这个靠着我肩膀睡了不知道多久的人。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蓝天白云和很多个从前一样，班上的小道消息也没什么大的波澜，可那一阵贴靠在肩膀上的温度却始终滚烫，直到深夜入眠时还停留着，更像是被打上了什么深刻的烙印。
这个世界似乎并非那么冰冷，细小的温暖藏在看不见的罅隙里，一阵风吹拂，就会像种子一样飘扬在空气里，最后种植到不同的地方，也许是某片贫瘠的土壤，也许是某颗冰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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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那棵绿树发了新芽，娇嫩的色彩格外夺人眼球，视线慢慢转移，一下子看到了窗户上倒映出来的那件白大褂，整洁夺目，还透着股不能轻易靠近的感觉，远看着就会觉得肃穆，以及冰冷。
“叶医生。”
站在窗边的那个身影慢慢转过来，全部的光亮仿佛都被封锁在后面，那些初春的风景像是凝结在某个瞬间，那双眸子透过眼镜投递出一种清冷的光线，似乎只消看上一眼就能知晓一切了。
记忆总是这样中断了，人总会在之后不断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似乎青春之后的岁月都是沙漏里的沙子，飞速的下落和堆叠成一片无用的尘埃，历史的风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那张脸在脑海里飞速闪现一下，又被现实铺盖而来的琐事覆灭了，甚至有时候都觉得那只是一场太过遥远的梦境，化作肥皂泡，霎时间就吹灭了。
门诊，科室，病房，手术室。这些地方堆叠起来成为了无数个繁忙的日子，无数人在这里穿行，在生死里动荡不安，睁着眼睛或蒙上眼睛度过了一天，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心就像是被放进了一个冷藏库，原本有的任何感情都会封存起来，因为怜悯和同情在这里是不管用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差错就能泯灭一切良知，而更多的时刻都交由命运去裁决。
围在手术台旁边的那些麻木眼神，僵直的身体，没有起伏的心跳，一个生命的离开是那么轻易，转眼之间就阴阳两隔。等在手术室外的那些脸庞全是紧张，问出的话语里全是强装的镇定，等你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像被抽离了全部灵魂，尚余些许理智的人搀扶住她，这一整条走廊都是苍白的色彩，冷静的氛围无孔不入，沉寂的悲痛缺少发泄的时机。
我一转身，那个哭声就徒然崩解开来，像是坍塌的堤坝，承受了太长时间的压力，猛烈的洪流一下子来袭，再也无能为力。
他们今后会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呢？将那个陪伴他们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的黑白照片挂在房间的墙上或者是摆在桌上，逐月逐年的染上愈多的尘埃，像是他们逐渐淡漠的思念，那段厚重的棉絮被拉长扯细，最后只会剩下单薄的几根，一扯便断，那时，他们便会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人终是去了，永远的离开了他们身边。
“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做医生？”白皙面孔搭配精美轮廓，必定有不少人曾经在这张脸前驻足停留过，我看着那双纯粹至极的眼睛，窗户外面耀眼的阳光把它们照得毫无防备，心的某个角落快速的陷落下去，像是突然袭来的流星。
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为了救死扶伤。”我慢慢扬起一个笑容，这个太平常的回答成千上万个人都说过，她必定会觉得平淡无奇，进而认为我是个在普通不过的书呆子。
她还是那副笑着的样子，眼睛微微弯起来，看向窗外，“骗人。”
唇边的笑容僵住了，于是那个在心底沉淀了很久的真实答案慢慢浮出水面，它像是一个人微笑的身影，“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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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颗流星从天上坠落，掉在了男孩的心底，它悄声跟他说出一个交易，一个年幼尚且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的买卖，自此之后他失去了心，拥有了无敌的魔法。他住在一座可以移动的城堡里，掌管整座城堡的是那团心之火，每一个颜色的按钮代表一个崭新的地方，他可以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却始终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闭上眼睛似乎就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她仰头看着碧蓝天空里的那一片片白云，慢慢说着这个奇怪的故事，更像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童话，我满不在乎的听着，没想到一下子就记了这么多年。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是一部动漫电影，她没说的那些故事里，有一个被施咒变成了老太太的女孩子，她闯进了那座城堡，帮助男孩换回了心脏。
“叶致。”星辰吃惊的看着我，我奇怪的抬起手，唇边极其迅速的滑下了泪珠，带着些许咸味，进入到味觉的深处。
我忙装作擦眼睛的样子，一边不在意道，“有东西掉到眼睛里了。”
她踮着脚想帮我看看，那皱起来的眉头可爱得很，我低下头蹭了一下她的鼻尖，心底的荒凉好转了一些。
迟早会告诉她那个曾经的故事，可总觉得还没到最佳时机，或许我会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了，直到无路可退的那一天。
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和一个同样奇怪的男孩子，人群中偶然的际会让他们发现彼此那相似的灵魂，那段时间的流言蜚语多得很，可他们本就不是合群的人，还是我行我素，多半是女生喋喋不休，男生佯装不耐烦却依旧认真听着。
如果是一个作家来续写他们之后的故事，会有千百种发展形式，或喜或悲，可现实里，只会有一种可能性，美好永远留在了青春里，男生继续在那条比旁人通顺许多的道路走着，女生却半路消失无踪了，退了学，搬了家，什么口信都没留下，留下了一个被抛弃的人。
“我好像一直都在地狱里。”那一刻的感觉延续了很久很久，我侧头看着肩上已经闭上眼睛的那个人，恬静的睡颜不由得心头一暖，“你还会爱这个没有心的人吗？”
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她靠近了些，轻声的答应了一个单音字，“嗯。”
每一个站在深渊里的人都曾见过宽广大地的样子，也曾目睹过高山流水，后来，他不小心掉了进去，只能在深渊里仰望太阳、月亮和星辰，但凡他看到一个再次回到地面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很久之后，他想起的也许不会是更久之前的大地和高山，而是那个深渊里看到的璀璨星辰，像是数不清的眼睛，亮起遥远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番外之叶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