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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西门吹雪。星辞 ...

  •   很久之前我都不知道浑浑噩噩这四个字的意思,最近却感同身受到了沉迷的地步。早上来的时候还有些清凉的晨风,太阳一出来就害怕的躲在了树的阴影下面,树叶似乎也要被炙烤得只剩下干枯的身体了似的无力到没有一点摆动的迹象。毒辣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远远的隔着窗帘还能感觉到那些光线像是被火焰煅烧过的匕首,蝉鸣不断从外面看不见的角落跌落在耳朵里,像是耳朵里也住进了一只小小的蝉,隔着一层耳膜不停歇的喊着,那些单一的声调不知道在提醒着什么。
      早自习看着书上的字母,越来越觉得陌生,26个字母像是和我作对般的从书面上浮起来,飘在眼前。眼睛慢慢的眯起来,书还是竖着的,人却趴在桌子上舒服的睡了过去,风扇隔着安全不会着凉的距离慢慢在热气包围的教室上空快速的转着,也飞速翻搅着我们的时光,无声的变成了远离我们的一阵风。
      好在英语老师今天一直安稳的坐在讲台上,根本没有下来走动的迹象,纪然推着我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很蒙圈,闭着眼睛甩开那只扰我美梦的罪魁祸首,却还是被不依不饶的摇醒来了。
      侧过头看着那张无害的脸,抬起手将它推开一定的距离。
      容嘉因为视力的原因坐到了前排的位置,而我前面搬来了一个可以阻挡住老师视线的人,总是笔挺的背,认真的上课,非常称职的完成了挡箭牌的作用。这个人叫夏天,似乎永远也没有感到疲倦的时候,他最喜欢的是地理课,无奈高二之后,他喜欢的科目变成了文科,可他在父母的希望之下还是留在了理科班,继续在理科的苦海里挣扎,认真到我都残酷的地步。他也总是微笑着,和陈谧一样好脾气,却带着不能轻易招惹的气息,也许是因为成绩的关系。说到这件事情,自从容嘉离开之后,作业就变成了一件需要自力更生的事情,特别是语文和英语,痛苦到晚自□□有一节是为了这两门的作业而准备的,填写程序式的模板和扫过一行行的单词,脑袋僵尸化得可怕。
      至于陈谧,他还是占据着看小说的王位,却不再是言情小说,而是和纪然热烈的讨论起了古龙和金庸,远远看着,就像是两个互相钻研武功的侠士似的,只是他的位置比纪然好了太多,很少被班主任抓包,可以肆无忌惮。也许是时间的紧迫度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始认真的上课听讲,班主任还为此表扬了他好几次,更何况他本来也算是聪明的人,听懂了老师说的那些内容,练习都可以省去不少,考试照样取得一个不错的分数。
      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妖精吸取了精气一样,全身绵软的不想挪动分毫,正想闭上眼睛,脸上却飞快的覆上一阵冰凉,做梦的心情一下子被驱散了大半,一个激灵的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无端睡完了整个早自习,像是被什么瞌睡虫感染了似的。
      说起睡眠,我慢慢的看着旁边空下来的位置,昨天的画面慢慢浮出来,黑色的头发遮住垂下的眼神,面容冷峻的收拾着桌子上面的书籍,最后还慢慢抬起头,快速的说了声“我走了。”留下那个孤傲的背影,连声“再见”也没留下,似乎他还和一起一样是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去谈一下话很快就会回来似的。
      班上少了一些人,却也只是平常有几面之缘的人,一年的时间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看书做练习,甚至有些人的名字都常常写错,她们去了文科班,逃离了理科的苦海,却不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的那扇门里面有什么。
      而冷冽,他转去了另外的学校,关于他离开的原因,班级里有各种各样的传闻,离奇到根本不可能却还是有人相信,可怜到不符合他平时的性格,冷酷到能看大古惑仔一样的背影。可是我记得那天走上楼梯的时候,站在走廊上班主任的那句话,“冷冽这么聪明的孩子。”概括了太多的内情,之后便是一声叹气。
      冷冽去班主任办公室报到的次数多到和回寝室差不多。睡觉,上网,成绩下降,还有些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每次他从办公室出来,他都不会趴在桌子上面睡觉,而是认真的看书,认真到不看黑板的地步,开始我以为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后来才发现这是他学习的方式,天才般的自学法。
      班主任什么也没说明,只说冷冽转学走了,我们一齐看着这个空出来的位置,短暂的怀念那个总是白天睡觉的身影,有时候说出那么一句惊为天人的话,却又飞速的看书做练习,忘掉这个人留下的痕迹。有时候说起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心里还会浮现他的身影和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还是没有太大的起伏,一副面瘫样,却还是不在了。
      我旁边的位置就空下来了,像是被扯掉的蘑菇,底部还留着白色的痕迹,表示他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桌肚里还留着一些草稿纸和黑色水笔芯,冷冽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总是忍受不了脏乱,前后左右的人丢下的一点垃圾都会冷着脸让他们丢掉,这个洁癖倒是拯救了我们学习的环境。
      估计这里过几天就会成为乱山岗了。
      “要不我去跟老班申请换个座位。”纪然笑着打量起这个位置,在桌子前面摆上一高堆的书就是个绝佳的掩护,还不像坐在最后面那样经常被神出鬼没的班主任抓包,顺便还能让我帮他打掩护。
      我默默的看了一下这家伙窜得老高的身形,就算他去申请,老班也会以他会挡住后面人的视线为由驳回他的申请的,怪只怪他长这么高干什么,又不那么热衷打篮球,白长个了。
      “你好,让一下,可以吗?”纪然的旁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我们一齐看过去。
      披肩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细眉,杏眼,高鼻梁,笑起来的一边脸颊上有个酒窝。
      班级里慢慢的安静下来,视线缓慢的移向这边,纪然慢慢的站开,奇怪的看着她把书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终于忍不住询问他喜欢的这个位置的所有权,“你坐这个位子?”
      她将手放在桌子椅子上慢慢扫了一下,没什么灰尘,慢慢的坐下来,听到他这个问话,慢慢的抬起头,头发扫过一阵淡淡的清香,隔开了夏日的燥热。
      “庞老师让我坐在这里。”她的声音很清脆,像是珠玉落盘的声响。
      我奇怪的思考着天气这么热还披着头发的这个问题,眼神慢慢的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有些眼熟,也许世界上的美女都长得一个样。
      原来冷冽坐在我旁边还没觉得同桌的距离怎么样,现在风一吹,她的周围便充满了一股淡然的香氛,无声的包裹在我周边。
      那双眼睛慢慢的上抬,潋滟的水光倾泻一地,白净无暇的脸颊,微微弯起的唇角,“你好,我叫顾绮罗。”
      “许星辞。”礼尚往来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其实她来我们班的时间很奇怪,就像冷冽突然转学一样猝不及防,过了文理分科的时间,高二上学期都快要结束的时间点,刚走的位置上立马转来,替代得没有一丝丝多余的空隙。她慢慢的整理着桌面的书本,拿出桌肚里面的东西,整齐的摆好书,没有一点糟乱的痕迹。
      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本来喧闹的班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放下书,衣服上明显被汗濡湿的痕迹,我看着外面明亮得有些过分的光线,心下有些戚戚。不经意的扫到她的侧脸,睫毛轻柔的垂着,看着翻开的数学书,又被光线和缓的卷起,嘴唇慢慢的张开一些,带着粉色的光泽。
      她好像是A班的,但是为什么会降着到C班来了?
      “那位是顾绮罗同学,你们多多帮助她。”老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那些视线带着各种情绪从四面八方看过来,落在她的脸上,却都没快速的收回去。
      不是没看见过长得好看的人,觉着大多都是相似的样子,只是顾绮罗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奇怪的背影,清澈却又透着迷蒙,也许这也是所谓的魅力的一种。
      夏天带着无限的热气和潮湿逼近,学校的每个角落都是散发的夏天,没有落下的地方,说起来,厕所反倒是整个学校最凉快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树荫遮挡的缘故,凉气一阵接着一阵的抵达皮肤,抽离掉那些燥热的汗。
      “星辞,你还有美女同桌,我却只有班主任。”纪然可怜兮兮的抱怨着这件事情,我想起他一个人坐着的那个最后一个的位置,自由自在到班主任从后门进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总是他,当然受罪的也总是他,被没收了几本书了。
      但是美女同桌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被全班的男生看敌人一样看着,还没人帮自己望风,都快成为好学生了。
      “你知足吧,老庞只没收你书,还没有喊你家长来呢。”更何况他这根本就不是羡慕我的时候吧,走在走廊上都能被人行注目礼的人还怕没有美女吗,这明显就是闲着无聊拿我开涮吧。
      “我的《陆小凤传奇》。”还是上次晚自习的时候没收的,纪然是这么描述的,“老庞一定也想看这本书,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虽然我觉得他这句话瞎扯的程度很大,但还是装作相信的点了点头,不过说起这本《陆小凤传奇》,我就会想起看过的电视剧里面那个一身白衣的背影,嗜血的剑立在身侧,发出阵阵寒光,眼睛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点的波澜。
      还是小屁孩的时候我特别崇拜西门吹雪这个角色,经常模仿着冷着一张脸,我妈那时候还以为我脸上的肌肉出现了什么问题,我穿着那件白色的外套不管不顾的阔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我妈要把我拉去医院打针才破功的耍赖。
      冷漠和无情是他最大的特点,他心中最大的追求就是剑术,居住的万梅山庄没有一片梅花,西门吹雪其实吹的不是雪,而是血,那些鲜红的液体被一阵气息拂动,瞬间无影无踪。他最终成为了一代剑王,可惜的是陪伴着他的只有那把嗜血的剑,还有无边的孤独和寂寞,像是烂漫无际的雪般覆盖了他。
      小时候知道什么呢,只觉得这个角色好酷,格外的不一样。现在看来却只觉得害怕,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只为了那把剑,也许并不是他的名字叫西门吹雪,而是他持有的那把剑的名字叫西门吹雪才对。他把自己所有的灵魂都献给了那把剑,剩下的只有一个空壳。
      不过现在要是想想那个场面,倒是觉得心里有阵阵的寒气涌出来,隔开了那些热气,片片雪花落下来。
      在我想这些的时候,纪然的脑子盘旋的全部就是如何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偷出那本书,不然他又得往图书馆交罚款了,但是他显然没有听到那个消息。自从上次放在办公室的那部没收的手机消失不见了之后,班主任就再也没有把没收的东西放在办公室的习惯了,他都是放在他自己的家里,安全到根本不会有人敢上门去偷。
      刚出门却被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给撞开,她的发箍掉落在地上,头发慢慢的散开,像是一道漆黑的瀑布,带着熟悉的香气,记忆里某根神经慢慢的跳动着,却总是欠缺了那么一个契机,所有的启示卡在当口,那个白色校服的背影慢慢走远,瘦弱的身姿被外面的光线照得明显,像是一只断翅的蝴蝶。
      我慢慢捡起那个发箍,刚才的画面慢慢的回放,她放在脸颊上的手,和顺着手腕慢慢滑下的水滴,似乎带着淡淡的苦涩,慢慢的落在地上,变成一个黑色的点,边缘有细小的花瓣状蔓延开来。
      一定有什么悲伤的事情围绕在她的周围,像是一阵浓雾遮住了她的眼睛,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仓皇到连发箍掉了都没发现。
      洗手台前面开着的窗户有掉落了的金色光线,倾泻了整个水面,像是一只只安然沉睡的精灵,有栀子花的香气顺着很轻的风抵达眼睛的附近,顺着脸庞慢慢的往下,顺着鼻腔抵达脑中,每根神经似乎都带上了这样的味道,清新至极。
      手臂上慢慢扫过一阵凉风,有发丝划过,带过一阵搔动。
      慢慢侧过脸,眼神在半空中交汇,花香慢慢蔓延开来,像是暂停了这个时刻。阳光照亮琥珀色的眼底,晶莹剔透像是一颗玛瑙,中央的黑色瞳孔微微收缩着,轻微眯起的眼睛,脸颊上陷进去的酒窝,翘起的唇角每个细小的纹路都能看清楚。
      “快迟到了哟。”她慢慢的说完,走开了,披肩的长发扫开一个夏天的绮丽,像是一段华丽的绸缎。
      纪然这厮靠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背影里带着中二少年的气质,八成还在幽怨那本《陆小凤传奇》,我无奈的提醒他快到上课的时间点了,他才迅速的转换了脑回路,想起下节课是英语老师的课。
      我都不知道原来每个夏天的白天都这么长,似乎太阳总是悬挂在天上的;却又那么短,刚准备认真听课却下了课,下课时间都不够趴在桌上眯上一会儿又到了下节课上课,无奈的撑着脑袋又看起书,下课铃声敲响就无可奈何的摊在了课桌上,不管讲台上拖堂的老师。
      也许是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下课的走廊里总是有很多趴在栏杆上的人,眯着眼睛看着依旧毒辣的太阳的光线,还有打着伞在烈日里穿行或是全然不管不顾的在太阳底下行走的人,似乎现在只是往常的夏天。我却隐隐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因素在空气里浮动着,那些交错开的眼神像是在黑暗处滋生的花瓣,靠着潮湿的水气,慢慢的生长,盛放。
      午睡像是一场怎么也不想结束的旅行,在一个又一个梦里面穿行,带着无数个属于自己的影子看着那些虚幻的场景,抑或是自己幻想出现的场景,却总是无边的草地,没有尽头的蓝天,和看不到影子的太阳光线,那些小说里面的人就那么站在自己的面前,无视了闯入这个梦境中的我,继续他们在小说里面的使命,似乎我就此成为了一个旁观者,所有我能做的只剩下观看,而无法参与,甚至是改变。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身影,长长的裙摆被前面的风吹起一个飘扬的弧度,像是一束飘开的芦苇,长长的黑发散开,带着潮湿的气息,像是海藻一般。我慢慢跟在她的身后,却不知道这个场景在哪个小说里面出现过,无边的黑色像是黑夜慢慢的包围住她,顺着她赤裸的脚踝往上,像是要吞噬掉眼前的这个背影。
      一阵狂风忽然吹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待那些呼啸的声响慢慢退去,眼前再次变成了白天,远处地平线有还未来得及消失的黑暗的痕迹,像是乌鸦的尾巴,它飞向另外一个世界的黑夜,这里再次变成了白天,一切平静地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心却觉得不安的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脱离我的身体。
      静谧得只剩下呼吸和转动的电风扇的声音,蝉鸣也消失不见了。慢慢的睁开眼睛,迷蒙的一片逐渐变得清晰。
      垂下来的黑发,露出的一小片侧脸,细瘦的手臂,和摊开在桌上的书。
      我翻了个边,继续闭上眼睛,周围的安静却像是一种打扰,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却无法睡过去,坐起来,清醒了下头脑,眼睛在书堆上慢慢的扫过,眉头慢慢的皱起,弯着腰在抽屉里搜寻了一阵,还是没找到。
      肩膀上一阵轻拍,隔着衣服轻快的手指,回过头看到的那张微笑的脸,和她拿在手里的书,原来是她拿走了。
      她抱歉的微微敛着神情,眼睛里带着可怜的表情。
      我无声的说了句“没事”,她微笑的拿着那本书转过身,继续看了起来。
      还以为是午睡的时候被班主任眼尖的看到顺便没收了,要真是那样我也得和纪然一起幽怨的怀念着图书馆的赔偿费了,然而更忧伤的是那本小说接下来的剧情。
      说起来,书尾页的那些数字最近却没再出现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起来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年的时间了。现在能够确定的是那个人可能是个女生,上次夹在书里面的那个干花的书签,下面的纸上有娟秀的一首诗,却是很早之前学习的那首“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也许只是别人不小心忘在书里的罢了,但是总有种奇怪的直觉,这就是她的。女生很少喜欢看的推理小说,带着血腥和阴谋,却是极度细腻的思维,那些字里行间的话语带着独特的阴柔,如果真是男生,那倒太过于奇怪。
      也许是已经毕业了,才没有了消息。
      也许不再喜欢看这类型的小说了,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太多的也许,都敌不过心里的希翼。开始是带着好奇的心理解开了那行数字,那些留在书尾页的颜色,却带着彼此之间的视线,慢慢的接触到了对方,甚至找到了太多共鸣。能说出那样的话,带着那样眼光的人,绝不会是那张英语听力答题卡的主人,虽然不算聪明绝顶,但是一定有着一定的智慧,甚至懂得巧妙的隐藏起来,没有任何的锋芒。
      体育课之后的教室里,飞速旋转的电风扇叶片,以及地面上卷起的风,和还在流淌的汗水,讲台上继续声嘶力竭的老师,一切都平淡得和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任何的区别。除了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带着与众不同的漂亮,认真的听课,下课看着别的地方发呆,脸上带着看不透的情绪,却又会快速的回过神来,微笑着说起什么。
      相处久了才会发现她是个太过于天真的人,有那么一点健忘,早自习之后要交的作业经常忘了写,要不就是记错了页数,或者弄丢了试卷;和班上特定的女生群体玩成一片,会站在走廊上小声的说着什么,微笑的脸上有好看的酒窝;晚自习会无缘无故的发呆,被班主任友善的敲桌子才会回神,却变成拿着笔看着练习册发呆,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叹气的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做。
      成绩不是特别好,似乎有点笨,例题总要讲几遍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却也会偶尔认真的听课做练习,尽管错误率还是很高。偶尔还会露出谄媚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请求,却被缠得只能答应。
      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些暧昧在课桌之间的间隙中产生。不小心的碰触,含糊不清的语句。
      不似乎看不清楚那道界线在哪里,我分明觉得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陌生的情绪,每天都会发生改变,无声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情人节那天翻天覆地,早自习笑着推过来的礼物,我收进抽屉,刚下课却被纪然眼尖的翻找出来,全班的视线都定格在那条粉红色的缎带上,所有人都露出心知肚明的眼神,不怀好意的喧嚷着。
      顾绮罗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班上人的目光,看到纪然手上的那个盒子,脸上霎时泛起了粉色的红晕,不好意思的坐在座位上,抿着唇。
      我们尴尬的坐在位子上,心照不宣却又心不在焉,班主任还在前面讲着试卷,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试卷上出现的那张便签纸,瞳孔跟着放大,心里惊涛骇浪一下子翻起来,慢慢的侧过头,那张脸微笑的神情似乎带着一丝难得。
      时间那么难熬的等到下课,铃声慢吞吞的响起来。
      “你真的是?”心里的讶异还没来得及平复,那个只在纸上出现的人就坐在身旁,不动声色这么久,那些数字的排列原来都出自她的手,带着时光的痕迹快速的掠过我们的眼睛。
      她的脸庞带着美好的光晕,眼睛微微弯起,流露出斑斓的光泽,脸颊上的酒窝跟着深陷进去,“L。”
      L是她唯一愿意留下的关于她自身的一个线索,我开始猜测过是她名字里面的一个字,却无奈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到以L开头的字太多只好作罢,原来L就是罗,绮罗,顾绮罗。
      巨大的欣喜一下子淹没了心脏,一下子拥住了身边的这个人,发香一阵阵在鼻腔里面回荡。半晌,周围巨大的起哄声差点把耳膜震聋,急忙松开手,脸颊发烫的看着彼此,她的眼神回避的低下去。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一切顺理成章到就像是一场电影。披肩的长发,有好看的眉眼,恰好出现在我身边的位置,成为了我的同桌,有一点笨,天真,笑起来有好看的酒窝,更难能可贵的是,之前的那些年岁我们也是知道彼此的,通过那三种颜色的数字,穿插起一句句问话,带着疑惑和好奇,猜测着彼此的样子,在共同喜欢的那些书里遇到了彼此,太过于小说化,太过于不可思议。
      并肩走在校园的走道上,微笑看着对方,眼睛里都有闪烁的光泽,带着喜欢的痕迹,背靠青春的誓言。
      高三下学期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去问话,看着成绩单倒也无可奈何,没有堕落下去,他就少了些说教的理由,只说让我们不要耽误学习,叹息着让我们回到教室,黑板的右上角贴着的那个数字每天都在变少,我们拿出那些长长的试卷,没日没夜的刷题,似乎人生的篇章都在那上面铺展开来。
      纪然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是他从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有大学上就行了,还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A班最近可不太平,说是有个女生的身世被爆出来了,可怜得很啊。”这个学校突然间变得那么小,一些事情飞快的蔓延,像是点燃的火线,最近全校都在说的那件事情,隐约有些耳闻,似乎还是个尖子生,但是传言总是会添油加醋,变得偏离了本来的面目。我看着黑板上面挂着的那个数字,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那个女生,那么多的风言风语包围着,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肯定还是会有的,背上被那么多的视线盯着,像是一把把匕首刺过来。
      高考的前夕,全部人的神经都像是一张绷紧的弦,蓄势待发的等待着那个日期的来临。
      那两天的天气很热,有些人的房间开了一晚上的空调。绮罗和容嘉一个房间,两个人吃早餐的时候神色都有些异常,我走过去才发现她们似乎都感冒了,她们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些低沉,只能让她们多喝些热水,才能勉强止住些感冒的症状。
      “头晕吗?”绮罗的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似乎也没怎么睡好,我把打了热水的瓶子递给她,她没力气的接过去,眼睛慢慢的抬起来,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还好。”
      我的眉头慢慢的拧起来,昨天晚上应该叮嘱她记得空调定时的,也不至于现在感冒了。
      一双手慢慢的抚平眉间的皱纹,她温柔道,“终于要结束了,”眼睛里闪现出熟悉的光亮,“我们要全力以赴。”
      我拂开她脸颊上的碎发,心里有些怜惜,还是微笑着说道,“加油。”
      吃了感冒药早点睡了一觉,第二天绮罗的精神好了不少,容嘉却还是沉着眉头,我问起她感冒的症状,她笑着说没事,吃早餐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起来,那天的我们好像都有些奇怪,带着快要结束的欣喜,却又有着即将结束的恐惧,那些笑容,那些悲伤,不知从何而起,却又快速的消失在我们的回忆里,之后我们能想起的只剩下那两天过得那么快的时间,像是加速的秒表。
      回程的车上,我们靠着玻璃,看着外面飞速闪过的风景,脸上都是轻松的表情,绮罗靠着我的肩,耳机里还在唱着什么,却跌落下来,在空气里慢慢的响起来,她闭着眼睛,睡着了。
      外面是黄绿色的稻田,蔓延开夏天的湿热,空调带着冷气浇在我们的皮肤上,车里安静到又只剩下了呼吸声,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我们习惯的那些午睡时间,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堆在课桌上高高的书,黑板上还没擦干净的板书,上面挂着的那个倒计时的牌子,走廊上安静的脚步声,寂静的蝉鸣,却突然被刷上了一层黄色的光泽,带着怀念的色彩,我们站在这边,没有眷恋的看着前面的道路,没有人转过身去看着背后的脚印,于是它们静默的消失不见,没有一点痕迹。
      那些高兴的情绪里夹杂了那么一丝惆怅,过去的画面飞快的闪过,像是坐在一个昏暗的影院里,屏幕上放映着的就是往事,一帧帧的闪现,细小的微粒在人的脸上,让我快速的辨别出过去的真实性。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也许是那些消失的数字排列,也许是绮罗忘记的那些对话,也许是那个黄昏掉落的那本书,尾页上出现的那个许久不见的三种颜色,却不再是数字的排列,带着让我陌生的情绪,硬是将我拉了回来。
      过去像是一场有些荒唐的梦,那么清脆的破裂,怎么也拼凑不回来了。
      绮罗睁大的眼睛,惊慌的神色,无声张大的嘴唇。
      6月8号,下午六点,我在校门口的玉兰花树下等你。L。
      格外不同的字迹,端正的楷书,我脑袋里面的神经慢慢的分裂开来,似乎有两个人在剧烈的争吵。我记得绮罗的字迹,清楚到我的眉头深深的皱起,却又无奈的垂下来,那些欺骗带着暧昧的喜欢混合在一起,我已经想不起当初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那个拥抱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惊喜,还是两者皆有。
      我慢慢的站起来,看着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还有五分钟。
      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绮罗想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那是六月八号的黄昏,高考结束,U形教学楼的空地上堆满了白色的试卷和书,像是一场青春的葬礼,楼梯上空荡得没有一个人。
      “星辞。”那个声音慢慢在我身后响起来,我没有回头,闭上的眼睛里能浮现那个熟悉的背影,绸缎般的披肩长发,白皙好看的面容,白色的校服,瘦长的身姿。目光里有些哀戚,总是上翘着的唇角慢慢的跌落。
      火红的云霞烂漫了整片天空,像是有人把天空点燃了,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些云慢慢的飘移,从我的眼前走到另外的地方,另外的云又被那些灼热的温度燃烧,变成了绚烂的色彩,时间缓慢到空气里都是玉兰花残留的香气,似乎整个盛夏都只剩下了这一种味道,稍微的刺鼻,淡淡的安心。
      那天,没有人出现。
      所以,那个答案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的定论,但是,那个人不是绮罗,确信到回忆的每个边角我都找到了证据。
      绮罗说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偶然发现的那些书的尾页,再偶然的遇见了我。
      “你还喜欢我吗?”她这样问道。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那把透明的伞上不断掉落的雨滴像是上天倾泻的眼泪,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努力微笑着的表情让我的心有些抽痛,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的那张脸上出现的那个笑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没有这么悲伤的情绪。
      为什么要假装那个身份,如果你只是顾绮罗,我也会喜欢上你,但是现在,木已成舟,再难挽回。
      那个暑假我借了《陆小凤传奇》,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记不得那些剧情,纪然信手拈来的那些对话我也忘得干干净净,但是我记得那个白衣胜雪拿着剑的身影,眼神里带着寂寞,追求着剑术的天下第一,最后他成功了,却也一败涂地。
      “星辞,找到了吗?”身后的房门慢慢的推开,手里的那本《陆小凤传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我看着侧面的那个标签,无奈的转身。
      “还没。”听到回答的爸爸关上门,背影里带着一丝落寞,岁月似乎没有压弯他的背脊,却还是染上了风霜。
      本来是想着今天天气好,把房间都清扫一遍,因为床底之前堆着我过去收集的一些东西,箱子里偶然找出了我妈过去的一本笔记本,原来是她的日记,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面,记着每天的那些流水账,却在点滴之间似乎看到了她的影子,在家里的各个地方出现。我爸看着不由得湿了眼眶,他似乎觉得我妈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日记本遗失在我的床底,无奈我找出来的都是多年前的一些小玩意。
      拿着棍子慢慢扒拉着床里面的的东西,一个偏斜,一个东西带着灰尘滑了出来,我拿手背捂着鼻子慢慢的看过去,突然觉得毕业的时候图书馆一定损失了一大笔赔偿费,这么多的书都没有还,似乎还是高中时候借的一本悬疑推理小说,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书页变得斑黄,忽的翻到了最后一页,那行字再次映入眼底,变得斑驳。
      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这么卷土重来,历历在目,仿佛从未远离,嘴角慢慢被时光拉扯着上扬。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大学快要毕业,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竟慢慢的涌上一阵感怀的情绪,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这么青涩,课桌上看着小说,和另一个未知的人在书的尾页上写写画画,交换着关于彼此的细枝末节。
      可惜的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谁,那个黄昏到底是谁失约了。
      不过,现在再来追究这个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和我一样年纪的她一定已经长大,或许也正面临着毕业,也许为了工作正焦头烂额,也许身边也又那么一个合适的人,相濡以沫着每一个当下。
      手指慢慢翻过这页,带着无限怅惘的神情正准备合上书,却慢慢的僵住,手指尖触到书壳内的那张硬纸,变得土黄色的背面,原来还有借书卡这样的东西。
      指腹触摸着抽出那张纸,翻转,时间翩跹着划过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静默的抵达我的眼前,灰尘在睫毛上缓慢的舞蹈,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刻画出那三个正楷的字体,手指尖像是触碰到了点燃的蜡烛,刺痛的收回,瞳孔跟着放大,那个名字穿越那么长的时间倒映在眼底,像是女巫嘴里神秘的咒语,开启了时光的大门。
      宋佛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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