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情殇之如蘭正传》槿苒

53、大结局（贰）

　　快到中午，眼看着案上的奏折越来越少了。如兰叫林业拿些茶水点心进来，皇上喝了口茶，吩咐林业准备午膳，又对如兰说：“你留下来一起吃了午膳再回去吧。”如兰点点头拿来了糕点问：“皇上要不要先用些糕点？”皇上摇头说：“朕先看完这两本折子再说吧，朕下午还要召几个大臣进宫议事，这些折子若是现在不看完，恐怕就要留到明天了。”
　　如兰知道皇上一直坚持今日事今日毕，很少把前一天的折子留到第二天，就把糕点放在一边。
　　皇上拿起最后一封折子，如兰在旁边瞟了一眼，这道折子似乎又是御史上的，而且折子上的内容很长，看起来密密麻麻，不过如兰隐约看到折子上提到了自己的家族和父亲。
　　如兰转头看了一下皇上的神情，她看到皇上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似乎有些愤怒。如兰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皇上放下了折子，揉了揉眉心，如兰看皇上批完了所有奏折，就收拾了笔墨。
　　过了一会，林业进来问皇上现在是否传膳，皇上摇摇头说：“不急。”林业暗暗大量皇上的神情，似乎是动怒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如兰，如兰强装镇定地投给他一个同样疑惑地眼神，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如兰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刚刚看到了那封折子上的内容，除了一再要求皇上重审张太妃的案子，还提到了恩顿将军在边疆拥兵自重。如兰不知道这是否也是那个“计划”的一环，还是节外生枝，飞来横祸。
　　皇上最终把最后一道折子放到了如兰面前说：“你看看吧。”如兰并没有接过奏折，而是说：“嫔妾不该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不管怎样，嫔妾都相信皇上会处理好，嫔妾没必要知道。”
　　皇上脸色缓和了一些，放下折子，让林业把午膳端进来。皇上的午膳很精致，光光是小菜就有十碟不同的，还有主菜和主食若干，桌子一下子就被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让人目不暇接。
　　皇上最后还是告诉了如兰：“御史上奏说你父亲不服朕的裁决，在边疆拥兵自重。”如兰连忙起身说：“请皇上明察，父亲不会做那样的事，定是有人居心叵测。”
　　皇上点点头说：“朕也觉得将军不会这样，你别着急。先吃吧。”
　　如兰却怎么也吃不下了，从皇上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和她自己从奏折上看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只是她自己瞟到了，还可以自我安慰说“看错了”可是由皇上说出来，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如兰怎能不忧虑？
　　皇上见如兰依然不动筷子，有点不悦说：“朕都说了让你不要忧心，为什么还是这副忧虑的模样？”
　　如兰反问：“皇上每次都是叫嫔妾不要忧心，可是结果呢？嫔妾被人陷害，后宫中流言蜚语满天飞，皇上让嫔妾不要忧心，嫔妾相信皇上，可是呢？后来皇上说不相信嫔妾了，嫔妾被皇上厌弃。在太极殿，嫔妾和孩儿生命垂危时，皇上让嫔妾不要忧心，结果呢？嫔妾还是失去了孩子，皇上答应嫔妾找出凶手，绳之以法，嫔妾相信皇上，现在呢？不了了之……”
　　“不要再说了”皇上呵斥道。如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仿佛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皇上打断了如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挥了挥手说：“既然你不相信朕，那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如兰转身就准备离开，走到勤政殿门口，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东西，又转过头去说：“当时父亲遭人污蔑，皇上也说会还父亲的清白，结果呢？父亲被贬到边疆，任由刀笔之吏泼脏水，皇上可以厌弃嫔妾，可以无视嫔妾失去的孩儿，让恶人逍遥法外，但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啊。”
　　“啪嗒”，如兰听到茶杯坠地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是在跟什么告别似的。林业在外面听到动静，看到如兰红着眼睛出来，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如兰说：“也没什么事。”
　　如兰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自从昨天听到珞亲王说的要提前动手之后就一直焦急不安，今天早上鬼使神差地做了去御膳房做了早膳送到勤政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结果看到了弹劾自己父亲的折子，然后在皇上面前失态。
　　多年之后，如兰才明白，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一说，她凭感觉去了勤政殿，又任由自己冲动地失态，把那一天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肆意挥霍，是有道理的。
　　就是那一天重病的皇后过世了，凤印落在了德妃手上皇后的葬礼还没有结束，仙常在就去求见德妃，请求她为纹淑仪做主。
　　仙常在就是从前纹淑仪的侍女仙草，纹淑仪生下大皇子后就一命呜呼，后来皇上把她的侍女封为答应，春节的时候大封后宫晋为常在。
　　仙常在对德妃说当时纹淑仪生产时皇后让稳婆做了手脚，才导致纹淑仪丧命，后来太后驾鹤西归，皇后又有大皇子傍身，便在后宫中一手遮天，皇上又不常召见她，她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后宫中是德妃做主了，她才敢将当年的秘密说出来。如兰听到这个消息，感觉不仅前朝风云涌动，后宫中也要变天了。
　　德妃雷厉风行地下令彻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从前凤仪宫的一个小宫女供认皇后指使她买通稳婆做了手脚，不仅如此，皇后还买通了从前逸安宫的宫人，里应外合，在纹淑仪平时用的香里面下药。证据就是逸安宫墙角的小洞。如兰这才知道，这个小洞是用来传递药粉的。
　　皇上听到后震怒，皇后的葬礼规格被减少了将近一半，最后几乎是按照贵妃的礼制下葬的。德妃掌权之后再后宫越发嚣张，甚至让阖宫嫔妃都到她宫中去请安，皇上对此也没有表态。
　　只是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珞亲王上奏说：“御史污蔑恩顿将军，理应治罪。朝堂上也有一众老臣附议。”出人意料地是皇上根本没有给这些老臣面子，第二天，这些为恩顿将军说话的老臣贬官的贬官，将珞亲王赶到封地上去了。
　　朝野顿时安静了，再没有人敢为恩顿将军说话，只等着皇上的裁决了。如兰越发焦虑了，她叫夏花去请青贵人过来。
　　夏花回来告诉如兰，她在去青贵人那里的路上碰到了青贵人，她正好准备来清兰宫。青贵人拿了两套秋装，都是用如兰送给她的布匹做的，一套桃红色的，一套鹅黄色的，针脚细密，看起来美丽又精致。如兰很奇怪，现在夏天还每到，做什么秋装呢？但她还是收下了。
　　不过一会，琼淑妃也来了，她一进来就说：“兰贵嫔你不要着急，起兵应该就是这两日的事了。”青贵人和如兰面面相觑“起兵？”这下轮到琼淑妃奇怪了“难道珞亲王没告诉你们吗？他跟我说他已经知会过你们了啊。”
　　送走了青贵人和琼淑妃，如兰心乱如麻，此时，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恩顿将军意欲谋反，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如兰则被幽禁在清兰宫中了。
　　许多京城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都泣不成声，甚至有人到皇宫门口替恩顿将军击鼓鸣冤。不过圣旨还没有穿传到边疆，各地的戏园子里就唱起了“治世还须治世王。”恩顿将军在边疆集结十万大军，揭竿而起。珞亲王以清君侧为名带领淑百亲兵和恩顿将军一道攻入京城。
　　起义军每到一处，都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几场战斗下来，人数不降反增。整齐的军队直奔京城。
　　皇上再勤政殿叹息“朕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励志肃清朝堂，铲除世家势力，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官员们眼看着大势已去，纷纷站队，他们拒绝上朝以支持珞亲王的起义。还有一些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依旧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在朝廷上和一些世家出身的臣子打嘴巴官司：“皇上一向清明，后宫也规矩，何来清君侧？”于是更多的后宫秘事被抖露出来。
　　比如说：太后曾经害死张太妃，夺走她的孩子太作为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的筹码；皇后为了抚养大皇子谋害纹淑仪使其身亡；还有皇后为了防止自己的庶妹威胁自己的权势，在赏花时陷害她使她落水失了孩子。
　　一桩有一装的事情被牵连出来，每一件都是妖妃祸国。这其中有皇上知道了，又他默许的，也有他根本不知道的。不过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已经木已成舟，无力挽回了。
　　夏天是在血雨腥风中过去的，虽说如兰没有踏出清兰宫一步，但消息不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立秋了，如兰的生辰到了。如兰自嘲地想：自己上次生辰时也是被禁足，生死未卜，这次又是这样。或许这就是命吧。
　　不过如兰生辰这天，夏花和冬草仔细地替如兰洗漱了，拿出了青贵人送来的那套桃红色的秋装，让她穿上。用过早膳之后，夏花和冬草竟然打开了清兰宫的门，带着如兰走出了清兰宫。
　　如兰看到林业在外面候着。林业恭敬地给如兰行礼，如兰笑着说：“我现在可不敢受总管的礼。是皇上找我吗？”林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反正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林业在前面带路，如兰跟在后面，如兰觉得让他们并没有往勤政殿去，而是往朝堂的方向。
　　走到半路，一个人迎面走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如兰走近一看，是仙常在。仙常在看到如兰，气势凌人地上前说:“哎哟，兰贵嫔胆子大呢，不是被禁足了，怎么自己就出来了！”林业上前说:“仙常在休得无理。”仙常在毫不理会地说:“我还以为娘娘已经畏罪自裁了呢，没想到还要去见皇上。不过呢，我想你是见不到了。”
　　如兰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仙常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了一个匕首，夏花和冬草眼疾手快，上前抓住她。
　　仙常在愤恨地说:“我告诉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我的主子报仇，皇后害我主子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你夺去我主子的恩宠也是要遭报应的。兴婉仪和德妃一起害你失去了孩子就是报应，可我觉得这报应不够，我要亲手送你去和我主子作伴，”
　　仙常在已经被在宫中巡逻的侍卫控制住，但她的的面色狰狞得可怕，如兰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仙常在的话“德妃和兴婉仪一起害了你的孩子。”
　　如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朝堂的。
　　到了朝堂，如兰远远地看到皇上再龙龙椅上坐着，而前来上朝的官员寥寥无几。如兰停下脚步，林业回头说：“娘娘？走吧。”如兰跟在林业后面继续走，这里是她每天听说但从未踏足的地方，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
　　林业示意如兰拾级而上，如兰轻轻提起裙摆，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她听到身后出来“哒哒”的马蹄声。在她走到皇上的龙椅旁边时，她回头看到珞亲王和自己的兄长骑着马进入了朝堂。
　　如兰回过头给皇上请安，皇上并没有搭理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如兰小声问：“林业说皇上找嫔妾。”皇上说：“他说朕找你便是朕找你罢”皇上的声音更沙哑了。如兰转过头看着空旷的朝堂，曾经这里是门庭若市的地方。皇上在如兰身后说：“正好让你看看你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的父亲和兄长都干了什么好事！”
　　如兰回头说：“皇上应该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若不是他们现在嫔妾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皇上口口声声地说的护我一世周全呢？”皇上对如兰的质问充满了惊讶：“你变了，从前朕的兰儿不是这样的。”
　　如兰上前一步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兰儿，她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妻子，是一个险些失去父母的女儿，是一个差点失去兄长的妹妹。”
　　如兰不再看皇上，珞亲王和她的兄长的声音在朝堂久久地回荡“降者不杀”
　　史书记载：“嘉永九年，珞亲王以清君侧为名逼宫，杀妖妃，斩奸臣，自封为皇，改国号世安。封先皇为太上皇。太上皇不忍屈辱，在宫中自尽。兰贵嫔削发为尼自愿前往皇陵为太上皇守灵。”
　　如兰坐在皇陵边的木屋里，她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辜负谁，她拒绝了新皇给她的一切荣华富贵，或许是因为心中忘不掉那年的杏花春雨，忘不掉树荫下的那个少年。
　　对错且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完结大吉。
2017.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