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街八十三号》不夜猫

14、第十四章

　　坐在通往自己村子的汽车上，周桐内心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虽然仔细算起来只有半年没回家，但对于初次离开老家的周桐来已经算是很久了。现在周桐已经不是刚出远门时的愣头小子，而是见识过都市风光的大学生了，想到这些他心里充满了信心。
　　农村的路不太好走，汽车不断的上下颠簸，周桐坐在车里心里已经开始怀念城市的生活，特别是当他看到车窗外的农地时，意识到自己的老家实在是太落后了。
　　在村口的大街上下了车，周桐提着自己的旅行箱往家里走，刚走进巷子里就看见村里一个熟人，那人见了他之后笑着说：“吆喝，这不是大学生吗，放假了？”
　　他这一声大学生把周桐叫的美滋滋的，周桐故作平常的说：“是啊，放假了。”
　　碰上村里的人不免就得闲聊上几句，这人听说周桐在大城市里读书，脸上毫不掩饰的羡慕，走的时候还不停的说：“有出息啊，有出息。”周桐心想农村人的见识的确有很大的局限，以为在大城市里读书就一定是个好学校，其实只要稍微明白的人就知道周桐读的并不是什么好大学。周桐当然也不会跟别人解释太多，他知道就算说了别人也不明白，不如保持一点神秘感，让别人以为他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走到离家门还有几步的时候，周桐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门前他又不想进去了。在周桐心里，城市生活是多姿多彩的，而家里的生活是充满了烦恼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在现在的周桐看来，学校就像是天堂，家里却是无底的深渊。
　　周桐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在外面上学的时候，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家里管不着更不会追问，很多事情他都能自己说的算，可是回到家就完全不同了，他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得面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
　　在门口站了很久周桐都没推门进去，他怕一进去就会看到父亲那张严肃的脸，还有母亲不经意间的唉声叹气。不过都回来了，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周桐怕村里的人看见会笑他，只好推门走了进去。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周桐心里还在不停的念叨：“家里千万别有什么事，让我好好的过完寒假回到学校。”
　　家里一切正常，也没发生什么事。周桐进去的时候，他妈还有他姐周婷站在客厅里包饺子。周婷看见弟弟回来了，扔下擀面杖喊：“妈，你快看谁回来了。”
　　周桐他妈用沾着面粉的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往门口一看，笑着说：“周桐回来了，赶紧进来啊。”周桐他妈也顾不上包饺子了，洗了洗手就去帮周桐拿东西。周桐他妈像是多少年没见到周桐一样，拉着周桐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最后摸着周桐的脸说：“你这孩子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瘦成这样了。”
　　周婷在旁边说：“妈你就别担心了，我弟在城市里的生活肯定比家里的要好。”
　　周桐也说：“是啊，妈。”
　　周桐他妈不理会姐弟俩的话，眼眶湿润的说：“你们不用糊弄我，我经常看电视上说城市生活压力大，在外面又没人照顾怎么能过的好。”
　　周桐安慰他妈说：“妈，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工作，你不用担心。”周桐看他妈还想说什么，拎起自己的旅行箱说：“我先进去把东西放下，你们继续包饺子吧。”
　　“你在车上吃饭了吗，用不用我先下点饺子给你？”周桐他妈说，周桐说了声“不用了”，说完钻进了自己的屋里。
　　周桐以前跟他姐住一个屋，自从他姐出嫁之后房间就成了他一个人的。算起来他在这间屋里也睡了十几年，可是这次一回来他却对自己这间屋有种陌生感。他把带回来的衣服和书从旅行箱里拿出来整理好，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期待的电话和短信。他把手机关机藏到了枕头底下，手机是背着家里买的，万一被他爸看见就糟了。
　　周桐走进客厅帮他妈和姐姐包饺子，他妈拦住他说：“你歇会去吧，我们都包完了。”
　　“那我回屋看会书。”周桐刚想回屋去看会带回来的小说，听见院门响了一声，他爸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走了进来。周桐忙笑着迎出门喊了一声：“爸，你回来了。”
　　周桐他爸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拿上一把铁锹就进了家里的厕所，出来的时候把铁锹往院子里一扔大声骂了起来。周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是看他爸暴躁的样子也不敢上去问。周桐他妈跑进院子拉着周桐他爸说：“你小点声，让邻居们听见笑话。”周桐他妈不说还好，一说周桐他爸喊得更厉害了：“我还怕他们听，我就是要让他们听一听，这帮混账东西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就知道欺负老子！”
　　周桐看看他爸的样子就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有事他爸跟村里某个人起了矛盾，这种事几乎每天都会在他们家发生，现在他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周桐他爸的脾气，周桐是很清楚的，只要别人稍微对他爸有点不尊重，他爸就会暴跳如雷，但是他爸有个毛病在外面不敢跟别人动气，回到家却跟老婆孩子发火。
　　周桐他妈陪着笑对周桐他爸说：“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在儿子面前丢人！”
　　周桐他爸怒声说：“老子说话什么时候还得看那小兔崽子的脸色，要是他给我争口气，我用得着整天在外面看别人脸色吗！”
　　周桐心想又来了，每次只要他爸在外面受了气就说是他不争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他爸感到颜面尽失。以前周桐听到他爸这么说还有点伤心，下定决定要努力闯出个名堂，可是不管他怎么做，他爸总是没有满意的时候。
　　周婷从听见他爸的喊骂声，也从客厅里跑了出来，周婷对他爸说：“爸，外面冷先进屋里再说。”
　　周桐他爸倒是很听周婷的话，嘴里嘟囔着就往屋里走，走到周桐身边的时候说：“你还不给老子进去，站在外面丢什么人！”
　　周桐看不惯他爸总是莫名其妙对他发火，小声说了句：“要想不丢人，自己先得争口气！”声音虽小，但他爸却听见了，举起手就要打周桐，周桐他妈忙拉住周桐他爸说：“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打他！”
　　周桐他爸气急败坏的指着周桐说：“你听听这小兔崽子刚才说什么了，你让他再说一遍！”
　　周婷忙上来拉着周桐的袖子说：“快给爸爸认个错。”
　　周桐甩开他姐的收，昂着头说：“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我说的不对吗，要是想让别人看得起就得自己争口气，不能整天因为一点小事就回来乱发脾气，我们也是人不是出气筒！”
　　周桐以为自己可以跟他爸讲道理，谁知道刚说完，他爸就跳了起来喊：“反了，反了！”说着就要脱自己脚下的鞋，周桐他妈急忙把周桐推进屋里，周桐也拉住周桐他爸，这才没让周桐他爸打到周桐。
　　周桐看情况不好，气呼呼的冲毁了自己屋里，从里面把屋门给反锁了。他背靠着屋门，胸口剧烈的起伏，心里充满了愤怒但又不敢发泄。周桐他爸被周桐气的不轻，还在外面大骂，周桐听见他妈还有姐姐在不停的劝他爸。
　　周桐他爸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他骂够了气够了也就停下了。周桐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心想事情应该是过去了。周桐有点后悔，他明明就知道他爸是怎样一个人，就不应该跟他爸顶嘴。可是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周桐心里憋得难受，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富有反抗精神的人，他不觉得就因为他爸是长辈就可以随意的打骂家里的人。
　　既然把他爸惹怒了，周桐觉得晚饭是没得吃了，只好饿着肚子躺在了床上。他屋里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只好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玩，他有点庆幸回来之前缠着安平给他在手机里安装了几个游戏，现在他可以用来消磨时间。
　　在火车上没怎么睡着，安平玩了一会手机就迷糊着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推门。周桐知道肯定是家里的某个人，家里人都习惯了，从来就不知道敲门是怎么回事，进他的房间也总是推门就进。
　　“谁啊。”周桐问。
　　“是妈妈。”周桐他妈在外面说。周桐下床开了门，对站在门外的母亲说：“妈，有事吗？”
　　周桐他妈说：“饭快凉了，你出来吃饭吧。”周桐赌气说：“我不想吃了，你们吃吧。”
　　周桐他妈知道周桐的想法，对周桐说：“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火气过去了，他就好了。”周桐心想这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爸生气了家里人就得默默忍受着，一想起这么多年他妈都是这么过来的，周桐心里充满了酸楚。
　　周桐拗不过他妈只好出来吃饭，家里人都已经吃过了，他姐正在厨房洗碗，看见周桐出来把热在锅里的饺子给周桐拿了出来。在外面吃了好几个月的饭，现在吃到自己母亲包的饺子，周桐心中说不出的幸福。其实在外面的时候，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周桐都特别的想家，只是真要到了家里，那种美好的思念顷刻就化为乌有。
　　“好吃吗？”周桐他妈问。
　　“好吃，特别好吃。”周桐一个接一个的吃着饺子，周桐他妈怕周桐噎着，起身倒了杯水给周桐。
　　周桐他妈笑眯眯的坐在旁边问周桐：“城里的生活好不好，在学校学习还顺利吗？”
　　周桐咽下嘴里的饺子说：“妈，你能不能一次只问同一个问题，否则我不知道要先回答你哪个。”
　　“那就先说说大城市的生活让我跟妈都听听。”周婷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手坐到周桐旁边说。
　　周桐早就想跟家里人炫耀一番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个饺子说：“城里的人的生活跟农村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城市的街道上每天都是人车来车往，而且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还有很多购物商城，想买什么就有什么。”
　　周婷问起周桐一些旅游景点，周桐其实只去过几个地方，但却夸海口说：“那些地方我都去过了，不过并没想象中那么好，等有时间你们也能去看一看。”
　　“那得花多少钱啊。”周桐他妈说。安平说：“以前总听别人说出去旅游一趟要花多少钱，自从我到外地读书之后才发现他们都是虚张声势，要是单纯的去观光花不了多少钱。”
　　“那学校呢，怎么样？”周桐他妈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学习。周桐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学校的实际情况，只好撒谎说：“我们学校跟一般的大学差不多，校园很大也很漂亮。”
　　周婷一拍手说：“我在电视里见过，大学校园都美得跟花园一样。”
　　“那你的学习呢，跟的上吗？”周桐他妈知道周桐是因为什么才去的那个学校，以为儿子的学习压力会很大。
　　被母亲这么一问，周桐倍感惭愧，这个学期他几乎没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且还因为王月茹逃过几次课。不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周桐只好说：“学校的课程对我来说没设么难度，你就放心吧。”
　　“你们还真愿意听他瞎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桐他爸从屋里走了出来。周桐他妈怕周桐他爸乱说话，对周桐他爸说：“你要是累了就先睡觉，我们还要说会话。”
　　周桐他爸“哼”了一声，手里拿着烟进屋去了。周桐他们刚想继续说话，周桐他爸又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一声不吭的走到周桐身边，把一叠纸摔到桌子上说：“闲话也别说了，跟老子解释解释这些钱都花到了什么地方！”
　　周桐他妈一看是她平时给周桐汇款时打印的凭条，赶忙说：“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当然是让这小子说说为什么才半年就花了这么多钱！”周桐他爸坐到周桐对面说。
　　周桐也看清楚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只是他没想到他妈会留着汇款凭条。虽然周桐知道自己花父母的钱不应该有怨言，但还是有些不满他妈的做法。
　　趁着他妈跟姐姐劝他爸的时候，周桐拿起了桌子上的汇款凭条，看了几眼心中不禁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几个月之内竟然会花了这么多钱。其实周桐不知道，他妈留下的只是一部分，有一几张钱数比较大的都悄悄藏了起来。
　　周桐他爸看周桐还在发愣，敲了敲桌子说：“你自己花的钱不会不记得了吧。”
　　周桐低着头说：“记得。”
　　“那还不赶紧说为什么会花这么多钱？”周桐他爸责问道。
　　周桐抬头看到他爸严厉的眼神，不自觉又低下了头，他要怎么回答他爸的问题，难道要跟他爸说自己因为虚荣心在外面乱买东西，而且还因为要追一个女孩借了别人钱？周桐知道如果他实话实说，免不了今天就得挨顿揍，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周桐他妈想要替周桐解围，对周桐他爸说：“周桐刚到城市生活，很多地方都得花钱，钱花的多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周桐他爸当然不会听周桐他妈的话，指着周桐他妈厉声说：“你给我闭嘴，我在问周桐。”
　　周桐感觉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抬起头看见他姐在给他使眼色，知道他姐是想让他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周桐有点心虚的对他爸说：“刚入学不知道到哪吃饭，还有许多生活用品要买，所以前几个月花的钱会多一些。”
　　“你别以为老子不认识几个字就好骗。”周桐他爸从周桐手里抽走那些汇款凭条，粗略的算了一遍说：“只是吃饭和买生活用品你平均一个月要花这么多钱？”
　　周桐知道他爸说的钱数还是少的，要是真让他爸知道他每个月的实际花费估计现在他爸连桌子都能给掀了。周桐不停的想着要找什么理由，想的头都要炸开了也没想出来，他清楚的知道不管什么理由只要多花钱他爸都不会绕过他。
　　周桐他爸看周桐又不说话了，拍着桌子说：“我早就说了不应该让你去上那个乱七八糟的学校，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就已经花了这么多钱，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
　　周桐有点听不下去了，不服气的说：“花钱多跟我上的是什么学校又没有关系。”
　　周桐他爸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别人说了，你上的那个没名堂的学校一点用处都没有，还特别的浪费钱。”周桐很想反驳他爸几句，不过看他妈给他使眼色，只要把话憋在心里。
　　周桐他爸点了根烟继续说：“我早就应该想明白过来，你没考上大学怎么会有大学上，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搞不好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周桐他爸又指了指周桐他妈和姐姐说：“还有你们，他这么没规矩都是你们给惯得。”
　　周桐忍受不了他爸不停的数落，在桌子底下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抬起头对他爸说：“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们，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的确上的是大学，你别乱说，别人也不能乱说！”周桐说道最后，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他不允许别人在随便侮辱他追求梦想的地方，虽然那个地方他自己都看不上，但别人就是不能随便说。
　　“你要是考上正规的大学，被人能这么说吗，说到底还是怪你没本事。”周桐他爸磕了一下烟灰说：“你说说你，除了会花钱能干点什么！”
　　周桐终于受不了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从来就不问我到底需要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桐他爸指着周桐的脑袋说：“你胆子真是变大了，敢跟老子对着干，你倒是说说，没钱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周桐无言以对，他爸说的没错，如果没钱他也上不了大学，但是他觉得人不能一味的因为钱而活着，总得有所追求才是。周桐不想也不敢继续跟他爸争吵下去，扭头往自己屋里走去。
　　“你往拿走，老子的话还没说完！”周桐他爸在周桐背后说：“我看这学上的一点用处都没有，明年别给我回学校了，跟着你姐夫干活赚钱！”
　　周桐不理他爸，走进屋里把门关上了。周桐他爸还想追进屋里，不过被周桐他妈和周桐他姐给拦住了。周桐他爸在屋里喊：“我给你说小兔崽子，你就是翅膀再硬也得听老子的，没有老子你能干点什么！”周桐听见他妈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孩子刚回来你就这样，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客厅里的争吵没有因为周桐的离开而停止，反而越吵越凶，周桐心烦意乱的躺在床上，恨不得对客厅里的人大吼两声，不过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更不能真的对自己的父亲发火。
　　周桐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客厅里的争吵声才算停止，他拉过一床被子改在身上准备睡觉。这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周桐不情愿的下床开了门。周婷站在门外对他说：“姐有几句话跟你说？”
　　“进来吧。”周桐说完走回自己的床上坐下，周婷把屋门关上坐到了周桐对面的椅子上。
　　姐弟俩对视许久，周婷才对周桐说：“咱爸就是这个脾气，等明天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周桐冷淡的说：“你跟妈说的话差不多。”
　　“咱爸毕竟是长辈，你刚才不应该顶撞他。”周婷开导周桐说。
　　周桐倔强的说：“我没顶撞他，只是说实话而已。”
　　周婷自然之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语气温和的说：“咱爸跟你的观念不一样，再说你现在都是大学生了，多少应该有点容人之量。”
　　“我知道，以后我不会了。”周桐有点不耐烦的说。
　　周婷看周桐的态度缓和下来了，又问周桐：“现在爸妈都不在这，你跟姐说说这几个月为什么花费这么大？”
　　周桐没想到他姐进来是为了追问这件事，拉下脸说：“你就别问了。”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但是你跟家里要钱的次数也太频繁了，妈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早就想问了。”周婷看周桐还是不回答，接着说，“你在外面看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但也应该知道父母赚钱不容易吧。”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周桐说，“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你就告诉我钱到底花到哪去了。”周婷他姐的态度也开始强硬了起来，她实在是想不通以前生活节省的弟弟怎么才出去半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周桐心虚的说：“反正我没乱花。”
　　周婷还想问周桐，但周桐已经摆出了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架势，她只好站起来说：“我得走了，你姐夫一会就来接我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婷又回过头对周桐说：“明天你最好跟爸道个歉，别搞得家里整天都是紧张气氛。”
　　“知道了。”周桐低着头说。
　　周婷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她走后周桐起身把门反锁好，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如果是以前或许周桐还会跟周婷说实话，但是自从周婷决定嫁给那个包工头姐夫之后，周桐就和周婷之间就产生了芥蒂。周桐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周婷的眼光那么高怎么就会看上他姐夫那样毫无长处的人，后来才无意中听到周婷说是因为他姐夫是包工头收入多。周桐非常看不起周婷的这种做法，觉得周婷是以市侩的眼光选择结婚对象，所以周婷结婚之后，周桐很长时间都没跟她说过话。除此之外还有周婷他爸对待他姐夫的态度，见了他姐夫像是见了财神爷似的，动不动就拿他姐夫跟他比较。
　　在周桐心里是十分看不上他那个包工头姐夫的，之所以看不惯也并不是因为他姐夫所从事的的职业，而是他姐夫总是在家里人面前吹嘘自己多有能耐，挣钱多容易，还经常把那些偷工减料的事当成笑话说给周桐听。就这样的人，周桐恨不得朝他头上啐两口唾沫，怎么还会看的上他。
　　周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有一大堆话想找个人聊聊，他先走到门前听了听父母那边的动静，觉得父母都已经睡着了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手机。周桐的手机里并没有几个电话号码，除了宿舍里的人就是班里的同学，他是肯定不能把自己家里这些事说给班里的人，宿舍里的人他也不想说。翻了好几遍通讯录，最后他停在了王月茹的电话上，他现在心情很低落希望能跟王月茹说两句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王月茹的电话，电话接通了但是没人接，周桐心想可能是时间有点晚了王月茹已经睡了，只能把电话挂断躺回床上。
　　虽然回来的时候周桐已经料到家里会是这种情况，但他心里还是很烦闷。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期待快点开学，这样他就能从家庭的现实中解脱，回到没有烦恼的校园生活中去。

　　安平的寒假生活还算不错，长时间没回家父母想尽办法给他补充营养，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胖了许多。由于他家住在一个小市里，邻里之间走动的机会不多，所以不会有人闲着无聊整天打听他在哪上学，学校是什么情况，这样省了安平不少力气。
　　寒假里，之前的同学经常会互相联系，安平以前在高中的时候跟同学的关系很不错，眼看过年了大家都放假回家，就有不少人打电话给他。打电话的目的基本都是搞同学聚会，特别是那些上了名牌大学的同学更热衷于同学聚会，安平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到了许多邀请。
　　安平并不排斥同学聚会，不过有点犹豫自己是否要去。搞同学聚会的大部分都是当时考上名牌大学的同学，他们的目的一方面是想跟老同学聚聚，另一方面也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学校还有在学校的生活。不管怎么说安平读的是所没有名气的民办大学，跟那些人坐到一块自然会被显得很渺小，如果到时候别人问起来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学校。
　　年前有几个人想搞同学聚会，不过天气太冷，有些人放假晚的人刚回来就没组织起来。过了年之后，安平又接到了几次同学聚会邀请，想了想实在没必要因为学校不如别人而拒绝别人的邀请，所以就答应去参加。
　　正月初七早上安平收到了这次同学聚会组织者的群发信息，提醒他们同学聚会的地点，让他们早点来别迟到。安平洗漱了一下跟家里打了声招呼，穿好衣服出了门。
　　安平怕自己去晚了，出了门就打了辆车，等他了同学聚会的饭店才发现其他人都还没来。正月里饭店的生意都很红火，安平想起组织的人说提前订好了包间，就到前台问了一下，服务员查了一下确实提前预定了包间，领着他先进了包间。
　　进了包间安平刚坐下，服务员就拿了一份菜单给他，安平摆了摆手说：“等人齐了再点菜。”
　　服务员笑了笑先端了一壶茶上来，安平告诉服务员等点菜的时候再叫她，服务员很知趣的走开了，剩下安平一个人独自在包间里喝着茶。闲着无事安平就打量起自己所呆的包间，这个包间应该是饭店里最大的包间了，平时基本都不用只有像这种多人宴请的场合才用得到。安平看饭店的档次不低，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钱订了这样的包间。
　　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人来，安平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再回到包间的时候已经有两男一女先到了。女的一见安平进来，喊了一声：“那不是安平吗？”两个男看见安平，都笑着说：“果然是那小子。”
　　安平本来想跟他们简单打声招呼，没想到三个人轮流给了他一个熊抱，这让安平觉得他们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了。来的这三个人安平都很熟悉，那两个男生一个叫孙浩，另一个叫张俊凯，女的叫齐菲，孙浩和张俊凯高三的时候号称是安平他们班的两大活宝，没事的时候经常在班里搞恶作剧。齐菲安平就更加熟悉了，她整个高三都坐在安平前面。
　　孙浩的大咧咧的性格还是没有改，搂着安平的肩膀说：“你小子这段时间怎么也不跟我联系？”
　　安平笑着说：“我怎么跟你联系。”安平心想大家当时离开高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手机，就算留了电话号码也不一定真的联系。
　　张俊凯听见安平的话，掏出手机说：“趁着人还少咱们先互相留个电话，以后好经常联系。”孙浩看张俊凯掏手机，也把手机掏了出来，安平看了他俩的手机，知道他俩都在显摆自己的新款手机。当安平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孙浩夸张的叫了起来：“安平你这是什么年代的手机，还能用吗？”安平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跟他俩交换了号码。
　　交换完电话，孙浩和张俊凯又跟安平闲聊了起来，从他俩的话中安平知道孙浩和张俊凯都在国外留学，一个在韩国一个在日本。他俩都说自己去了国外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玩，看了些什么东西，唯独没说到底学了些什么回来。说起来以前安平跟孙浩和张俊凯并没什么交情，班里的人都知道他俩是“二世祖”，平时他俩走路都是鼻孔朝上，很难有人能跟他们走到一块。安平都不知道他们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要起了电话号码。
　　又等了一会人来的就多了，孙浩和张俊凯扔下安平跟别人聊去了，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没插上嘴的齐菲走过来说：“孙浩和张俊凯是不是有跟你吹嘘在国外的事？”
　　“他们不会也跟你说过吧？”安平问齐菲。
　　齐菲点点头说：“我刚来也被迫听了不少他们在异国他乡的经历。”
　　安平感同身受的笑了笑，他觉得跟齐菲没什么可聊的，准备找个地方先坐下，刚想转身齐菲又问他：“你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
　　“还行，除了玩就是玩。”安平说。
　　“我也是。”齐菲说，“刚入学的时候玩的最疯，到年底快要考试了才知道要去看书。”
　　“大家的情况差不多，我也是看到学校的考试通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书还没有看。”安平看齐菲还想聊下去，拉开一张椅子说：“坐下说吧，看样子还得等很长一段时间。”
　　齐菲点了点头坐下了，坐下之后齐菲问安平：“进了大学有没有谈恋爱？”安平没料到齐菲从学习问题一下子跳跃到爱情问题，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还真没有。”安平看齐菲看着他笑，问齐菲：“你谈恋爱了吧？”
　　齐菲点了点头说：“都有段时间了。”
　　安平想起什么，笑着说：“你跟咱们班那个谁真的走到一起了？”安平没说出那个男生的名字是因为他记不清楚了，但是他知道那个男生跟齐菲在高中的时候就谈过恋爱。
　　齐菲知道安平说的是谁，不过她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我跟他早就散了。”齐菲看安平没问，自己说：“我在大学又找了一个。”
　　安平有些不解的说：“我记得高三的时候你跟那个谁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还以为你们上了大学能正式谈恋爱。”安平心想自己应该没记错，当时齐菲跟那男的谈恋爱的事都惊动了班主任，双方还叫了家长，就算这样两个人还是互通书信，谁会想到到了大学没人管了两个人反而分开了。
　　齐菲笑了一下说：“那时候还不懂事，整天呆在学校里也见不到几个男生，只是盲目的对成绩好的男生又好感，不过到了大学可就不一样了，能接触到更多优秀的男生，也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谈恋爱。”
　　齐菲说的倒是没错，大部分人在高中时都是抱着玩闹的心态跟异性接触，而且学校里就那些人你想找别人都不一定找的到，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全国各地的优秀的学生都聚到了一起选择性就多了起来。不过就算这样，安平还是觉得当初跟齐菲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很可怜，不知道那个男生现在是不是想清楚为什么没有跟齐菲走到一块。
　　安平问齐菲：“那你跟之前那个男生还有联系吗？”
　　齐菲摇摇头说：“都分开了还怎么联系，最后是以后都别再见面了，省的到时候太尴尬。”
　　齐菲看安平表情有点不自然，问他：“有什么问题吗？”安平笑了笑说：“没事，就是觉得咱们好像一下子都成熟了，看待事情的眼光又发生了转变。”
　　“人总得长大嘛，我觉得你最好也快点找个女朋友。”齐菲说，“我敢说你们学校肯定也有不少漂亮的女生。”
　　“随缘吧。”安平心想每个学校都会有漂亮的女生，只是漂亮的女生大都跟他无缘罢了。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齐菲看到高中时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来了之后，撇下安平跟别人聊天去了。安平坐在椅子上，看着包间里自己的那些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高中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发现原来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
　　人数比之前预期的来的要少，估计很多人都是觉得自己的学校上不了台面，所以才不好意思来。所有人都坐下之后，孙浩一手拿杯子一手拿着一根筷子站起来，敲了敲杯子说：“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会。”听了孙浩的话，正在说话的人都停了下来。
　　孙浩笑着说：“在这的所有人都曾经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斗过，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是大家的感情是肯定没的说，你们说对不对？”在座的人都喊道：“说的没错。”
　　“我也不多说了，今天咱们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老同学聚在一块高兴一下。”孙浩停顿了一下又说：“这顿饭我孙某人请，大家随便吃，随便喝，我来买单。”孙浩说的是真豪气，其他人听说是他请客，也都喊着说：“不愧是孙总！”“孙总”是孙浩以前在高中时的外号，因为孙浩家底殷实，又经常喜欢请客同学们就给他取了这样的外号。
　　安平看着孙浩，心想才几个月不见孙浩的行事作风已经变得跟社会上的有钱人一样，看来自从离开高中之后大家都有了十足的“进步”。既然孙浩说要请吃饭了，“二世祖”之一的张俊凯也不甘示弱，说是吃完饭之后愿意继续玩的人，他请客去唱歌。孙浩和张俊凯这样一闹腾，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高涨了起来，大家都忘了这次同学聚会的真正牵头人是当初的班长，都朝孙浩和张俊凯身边聚拢过去。
　　既然有张浩负责买单，点菜的时候大家就都没客气，菜谱上的菜几乎点了个遍，安平坐在旁边忍不住想还好这家饭店的菜谱不是很厚，否则今天饭店的厨师可得忙坏了。
　　等着上菜的时候，大家都跟坐在周围的人聊起了自己这半年的大学生活，还有的人隔着饭桌跟对面的人喊话。其中最活跃的可能就像孙浩和张俊凯这样出国读大学的人，孙浩和张俊凯都是自费出国留学，虽然说出去挺有面子，但真正比起那些通过自己努力出国的人还是差一些。
　　在座的人中有一个叫徐子杰的人，以前在班里的成绩不错，上大学之后刚好遇到自己学校跟新加坡的一所学校有个交流项目，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没想到还真被选上了。许多以前比徐子杰成绩好的人都有点徐子杰，徐子杰倒是很谦虚，跟周围的人说：“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新加坡那地方还算不错，就是国家太小。”孙浩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徐子杰吸引过去了，心里有点不平衡。
　　徐子杰倒是很谦虚，他自己也说：“其实我当时也犹豫来着，不过后来一想觉得的确是个机会，还是选择到外面增长一些见闻。”
　　其他人都不停的问着徐子杰呆在新加坡的事，孙浩和张俊凯这两个人只恨自己刚才都把话说完了，现在想要吹嘘都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还好等了没多久，凉菜就先上了，孙浩和张俊凯提议大家先喝两杯，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所有人都举杯喝了起来。
　　一喝酒大家的话匣子都全部打开了，有个男生在饭桌上回忆自己高中时偷偷在宿舍喝啤酒的事，还说那时候喝瓶啤酒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现在整天喝啤酒不但没觉得自己是个打人反而是肚子越来越大了。安平他们听了男生的话，差点笑喷了，几个女生也都捂着嘴怕把吃到嘴里的饭吐出来。聊着过去的事，安平感受颇深，他想要是换成半年前大家可能都没有现在这种心情。
　　安平不太喜欢喝啤酒，于是偷偷的把自己的啤酒给换成了饮料，没想到被坐在他旁边的人给发现了，孙浩鼓动大家要处罚安平。安平忙摆手说：“我真的不太会喝。”
　　张俊凯拿着一瓶刚打开的啤酒走到安平身边，搂着安平的肩膀说：“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不会喝酒，赶紧给自己倒上。”
　　安平是真不想喝，但拗不过张俊凯只能喝了一杯，孙浩站在桌子另一头喊：“一杯怎么行，起码得三杯。”其他同学也都起哄让安平再喝，张俊凯又给安平倒上了。安平拿起酒杯正要喝的时候，包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男服务员端着一盘热菜走了进来。
　　孙浩觉得菜上的有点慢，对那个男服务员说：“跟你们经理说一声，菜给上的快点，我们、、、、、、”孙浩没说完，他指着那个男服务员说：“你不是吴科吗。”
　　包间里的人一听到“吴科”的名字，全都朝那个男服务员看过去，安平看了看那个男服务员发现确实是他的高中同学吴科，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吴科。
　　孙浩好像对吴科挺有兴趣的，吴科给他们上完菜之后，拉着吴科说：“吴科，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吴科可能也没料到安平他们在这里聚会，十分窘迫的说：“我在这里打工。”
　　张俊凯问吴科：“都放寒假了，你怎么也不休息？”
　　吴科酸涩的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学生，哪来寒暑假。”
　　吴科的话一说出来，全场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明白吴科的意思，他并没有上大学而是跑到这个饭店当起了服务员。吴科不想继续呆在包间里面，收了收桌子上的空盘子就要往外面走。
　　孙浩这个没眼色的人又拉住吴科说：“我们在这搞同学聚会，你也算是我们的同学，也坐下一块吃吧。”
　　吴科忙摆手说：“不行，我得上班。”
　　张俊凯不负责任的说了句：“少上一天班又不会怎么样，不行我跟你们经理说去。”
　　“真不行，你们玩吧，我得出去了。”吴科拿着空盘子逃跑似得出了包间。吴科走后，孙浩还调侃的说：“你们说吴科得多想赚钱，宁愿工作都不去上大学。”他说完只有张俊凯笑了几声，其他人都只是低着头吃菜，没人觉得孙浩的话好笑。
　　自从看见了在这里工作的同学吴科之后，包间里几乎没人再闹了，孙浩和张俊凯几次想把气氛搞的活跃一点，可惜最后都失败了。吴科后来又进来给安平他们上了几次菜，不过没人再跟他说过话。安平跟其他人的想法差不多，他们都知道吴科家里有困难，迫不得已才在考大学失败之后到这里当服务员。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想让吴科心里好过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当做不认识他。
　　菜点的太多，到最后桌子都放不下了，不过安平没有吃到最后，中途他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饭店。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外面正飘着清冷的雪花，安平把羽绒服上的拉链拉紧，走到路边想要找辆出租车，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走回家。
　　小城市的街道到了冬天本就看不见多少人，现在下雪了人就更少。迎面的寒风刮在安平脸上，让安平不得不缩紧自己的脖子。安平低着头往家里走着，心里却在想这次同学聚会的事。到底这所谓的同学聚会有没有必要，大家又都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现在安平不能说很清楚，但也明白了一些。
　　从一进门孙浩和张俊凯异常热情的态度，再到最后所有人见了吴科之后的反应，安平明白大家现在已经有了互相攀比的心态。还有那些接到通知但是却没来的人，他们应该是怕被拿来跟别人比较，所以才不想出现。安平想到这些不由得心中叹气，他们才刚上大学，就已经是这种情况，等到大家以后都参加了工作那岂不是更要互相比较。
　　最让安平感概的还是同学吴科，他跟吴科同样都是高考失败，但现在他有机会读大学，吴科却只能到饭店当个服务员。安平很清楚之所以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结果不是因为他比吴科优秀，而是因为他的家庭情况比吴科要好一些。想到这些，安平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他没去读大学情况也不会比吴科好到哪里去。
　　一路上想的太出神，安平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他不得不走回附近的公交车站，等到由去往他家那边的公交车他才坐车回了家。

　　平时有来往的亲朋好友正月里免不了要走动一下，最近住在安平他们这栋楼的李阿姨经常往安平家里跑，起初安平也不明白这个李阿姨为什么来的这么频繁，后来无意中听到了李阿姨跟自己母亲的谈话，这才恍然大悟。
　　李阿姨来的时候安平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见李阿姨来了忙去沏茶，李阿姨可能是觉得自己来的有点频繁也就不客气了，喝着茶就跟安平他妈聊了起来。安平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关了电视进了自己的房间。安平刚关上门，就听见李阿姨开始跟他妈倾诉起来。
　　李阿姨的嗓门很大，安平在房间里听得很真切，李阿姨对他妈说：“为了我闺女的事，最近可算是把我愁死了。”
　　安平听见他妈问：“大姐，你闺女是出什么事了吗？”
　　客厅里传来几声拍大腿的声音，安平知道这是李阿姨开始说话时的习惯，心想接下来肯定要开始说事情了，果然他听见李阿姨说：“你不知道，我那闺女今年夏天就毕业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你说我能不愁吗？”
　　安平听见他妈说：“怎么会这样，你闺女不是上了个不错的学校吗？”
　　“是不是好学校我也不明白，只听我闺女说她们学校还挺不错的，她学的专业也挺热门，她没毕业的时候倒是有几家公司让去实习，毕了业反而没人用了。”
　　“不能吧，学历好专业对口怎么会没人用。”安平听见他妈问。
　　李阿姨应该也是想不通这个问题，叹着气说：“我也想不通，还以为我闺女是不努力找工作，可是这半年她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找工作机会，人整整瘦了一圈，我觉得应该不是她不用心找。”
　　“那你闺女是不是太心急了，想要一下子就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安平他妈对李阿姨说，“你得跟你闺女说说，哪有一毕业就能找到好工作的，得慢慢的积累。”
　　李阿姨很无奈的说：“我也知道自己闺女的眼光高，事先也提醒过她，她也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不过还是没找到一份正经工作。”
　　安平他妈安慰李阿姨说：“你别着急，也让你闺女别着急，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来，这不刚毕业几个月吗，还有时间。”
　　“我也知道找工作这种事不能着急，但是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找着工作了，就自己家的孩子在家呆着，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李阿姨说着连连叹气。李阿姨又告诉安平他妈自己闺女想说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去报考研究生，她现在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她是觉得考研究生需要时间准备，考上了当然皆大欢喜，考不上就只是在浪费时间。后来说了什么，安平就没在留心听了，他听了李阿姨前面的话之后，心里就已经很震惊了。
　　安平以前的想法比较简单，他以为只要自己读完大学就肯定能找到工作，他这么想不是说工作会主动送到门上，只是绝对不会像李阿姨的闺女找工作那么困难。虽然之前假期在外面兼职的时候，安平感受到了一点找工作的难度，但是那时候他只当是自己还没毕业，所以才会有那些困难，现在听了李阿姨的闺女找工作的经历，心中难免会有些惊诧。安平心里很清楚，李阿姨闺女的学校比他们学校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且还是正规本科院校，如果连她闺女找工作都这么困难，那他这个民办院校的在校生以后要怎么办。
　　安平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首先朝自己放在墙角边的旅行箱看过去，旅行箱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被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他带回来的专业书。回来之前他还计划着在家得看看专业书籍，等上课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可是真把书拿回来却一页都没翻过。
　　再这么懒散的生活下去是肯定不行的，安平觉得自己必须得紧张起来了。他想起自己上个学期的生活状态，还有考试那种没有把握的慌张感，心想以后绝对不能只凭着运气去考试，得踏实的掌握好自己的专业科目才行。
　　想到这安平立刻就把箱子里的书翻了出来，他想再有几天就入学了，都看完是不可能的，先挑了其中一门看。看着书安平默默的开始计划着开学之后的事，现在他很期待快点开学，这样才能让他压下内心的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