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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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意识底层，是一片鲜红。
鲜血一般的红色，在苏默的脑海中激荡着，随后变成黑色的块状，向四周分散飞去。
然后是……
一片黑暗。
并不是虚无一物，如同宇宙湮灭般的黑暗，只是简简单单的没有光线，但是苏默却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一间超市的楼梯隔间，在这末日降临的世界，安静地像是一片净土。
这里足够隐蔽，遇见丧尸过来的时候，从楼梯逃跑也很方便，很多人都喜欢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临时避难地。
静悄悄的隔间里，只偶尔响起来一阵咀嚼的声音——这也是苏默这些天来噩梦的根源。
这反复的噩梦，即将进入到下个环节。
在下一秒，苏默的眼前骤然一变。
他可以看见东西了——尽管是一片模糊。
苏默无法控制梦境里面自己的身体，只能任他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从地上，拿起来，往嘴里塞。
红色的，是鲜血。
白色的，是残肢。
他在不停地把人类的血肉放入嘴中，不断地咀嚼着，从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突然，地上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脚碰到了，滚动了一下，滚到了他的跟前，他慢慢地蹲下去。骨头似乎生锈一样咯吱咯吱地发出声音，但他还是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圆滚滚的，还带些长长的丝状的东西，他迟缓地拿到眼前仔细一瞧，是一颗女人的头。
看不出生前有多貌美，只能看见那空洞洞的可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而他也以同样空洞的眼神瞪回去。
然后，他将那颗人头，放在嘴前，慢慢地……
“呕……”苏默从这场梦境中苏醒，只觉得胃不停地在抽搐。
即使知道是做梦，也不管这梦中的场景看了多少遍，苏默还是恶心地无法忍受。
“嗯？醒了吗？”坐在旁边的林萧似乎注意到苏默的变化，“又做噩梦了吗？”
“能……能给我一杯水吗？”刚刚醒来的苏默有点说不出话来。
“好。”林萧把一杯水从旁边的柜子上端起来，拿到床上，将杯子的边沿贴近苏默的唇边。
“咕咚咕咚……”苏默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一杯水很快就见底了，但他的嘴唇依然干涸。
“不够……”他木然地说道。
“喔，那我就再给你倒一杯。”林萧转过身去，把杯子放到柜子上，拿起了热水瓶。
不够，不够。
不够！怎么样都不够！
苏默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
他不想喝水，他想喝血，喝血！
他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撕碎，吃掉他的血肉。
“唔……唔……”床上的苏默不停地扭动着，让床摩擦着地面，不断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种欲望不停地冲击着苏默的心，他想从床上挣脱下来，但是身上紧紧裹着的约束衣困住了他的行动。
他的手和脚都被紧紧地裹在这件为半死症患者特制的约束衣里，这种特制的衣服在患者的关节处做了许多限制，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会感到疼痛不已。
但是他们不会，因为半死症患者的感官系统随着大量细胞的坏死，已经很难感觉到疼痛了。
“别做无谓的尝试了，你要是能挣脱开的话，我就去把做这玩意儿的笨蛋给毙了。”林萧转过身来，手上拿着杯子，一副似有似无的笑容，“而且，这些天你不是已经试过好多次了吗？”
“你杀了我吧。”苏默的理智又回来了一点，他停下来了自己的动作，平缓地躺在床上，尽管内心那股嗜血的冲动还是没有停歇，他重复道，“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
杀了我。
求求你了，杀了我。
半死症患者的眼睛几乎只剩下一大块眼白，瞳孔像针尖一般渺小，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色的乒乓球戳上去一个黑点。
但林萧还是能读懂苏默的眼睛，一如过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林萧收敛了笑容，把杯子往苏默的嘴边递过去，却被苏默用头狠狠地撞了一下手腕。
“咔擦。”不得不说，苏默的力气还是很大，他的手硬是没拿住杯子，玻璃杯在地上碎裂开来。
“唉……”林萧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又从旁边拿起一个杯子，装满了水递过去，这次苏默没有拒绝。
或许是他知道拒绝也没什么用。
这段时间打碎的杯子已经不知其数，但是林萧却从来不会觉得厌倦，在他看来，苏默的情绪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如果摔杯子能让他觉得好过一点，那他不妨多让人带些杯子回来。
一阵难言的寂静之后，苏默用眼睛盯着天花板，问道：“我是不是该死了？”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林萧认真的说道，不过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只要我活着。”
“你骗谁呢。”苏默的声音显得特别没精打采，“我知道的，这个医院的规矩。”
“嗯？”
“如果丧尸两个月之内还没有好转的话，不是会被拉去做新药测试吗？”苏默说道。
“不是丧尸，是半死症患者。”林萧没有回答苏默的问题，而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有什么区别？我们不就是丧尸吗？呵，我们这些怪物。”苏默的声音带着嗤笑，似乎在嘲笑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一样，要治好半死症，首先，你要明白自己是人类。”林萧的话显得特别诚恳，“你只是得了一种病的人罢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还治好半死症，我就问你，有人治好过吗？”
“如果你都对自己放弃希望了，那么我们再努力也没有用。至于第二个问题，是有的，既然我们把它叫做一种病症，那它就是可以治愈的。”
“我不想和你扯这些。我就问你，那些没有撑过两个月的丧尸哪去了？”
“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吗，新药测试，如果他们帮助新药测试的话，可以进行第二轮的观测治疗。”林萧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测试场里那一具具的尸体。
这样的话自然都是用来哄人的，第二轮观测治疗？现在哪有那么多的资源去做这种事情？所谓的新药测试，其实是处刑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不过苏默当然不知道这种事情，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度过两个月的呢？会怎么样？”
“会转院。”林萧说道，“这里只是做第一轮治疗的地方。”
“转院？转去哪？”
“这里的患者的话，会转去滨海康复医院。”林萧微笑道，“如果你去那边的话，我就不能经常过来看你了。”
“切，谁要你看啊。”苏默翻了个身，面朝着另一边。
房间又陷入到了寂静当中。
林萧看了一眼时间，离八点钟还有一段时间。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声地哼着歌。
而苏默的眼睛睁开来，面朝着被窗帘遮住的窗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