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臣妾做得到！》乌龙雪

2、第二章

　　“高公公，您这边请。”

　　宫苑深深，前尘杳杳，最终还是决定依令而行的高晋更换了内宫掌事宫监的制衣，跟随着领路的小内监来到了流光殿。

　　一路顺着回廊默然前行，沿途花草都在春日暖阳下欣欣向荣，芳香盈盈。

　　只是，若稍稍留意便能看出那些花木旁的葱茏碧草实在是高了些，也杂乱了些，应是数日不曾修剪了。而偌大的宫苑之中只能零星见到一两个洒扫的粗使宫人，或年幼或年迈，更显得寥落萧索。

　　禀报之后进了正殿，便见这流光殿之内的陈设也是颇为素淡，墙上只挂了几幅字，也无花鸟草虫图样，盘银丝梅花炉里袅袅飘着些君山香，更有些清幽之气。

　　蔻龄芳华的娴妃正坐在梨木莲叶窗前看书，身穿青玉色银线平绣莲花丝衣，下裳是浅莲色水纹细罗裙。头上挽着云髻，只鬓了一只白玉长钗和一枚双蝶珍珠押发，清艳明秀的白皙面孔上一双眸子清亮如水，见他进来不由微微一怔。

　　高晋依着记忆中的礼节与习惯，单膝跪倒：“高晋见过娴妃娘娘。”

　　宜修并没有叫起，心里又翻起新的惊骇，新调过来的掌事太监，居然是他？

　　汝南王专横十数年，慕容家势大到玄凌都要避其锋芒，既然有不臣之心，在内宫怎么会没有人手。

　　前世的乾元十五年，玄凌将汝南王夺爵削位、慕容一族覆灭之时，后宫中自然也是同样大肆清洗。除了明面上的华妃宫人，还诛杀了数十名伏于暗处的汝南王并慕容家暗线宫监宫女。

　　彼时任端妃披香殿总管的高晋，便被证实是慕容家的人，也是被诛宫监之中位置最高之人。

　　当他身份揭穿，端妃等人自是惊骇莫名，连宜修也大为不解。倘若高晋真是慕容家的人，为何端妃多番与甄嬛等人联手对抗华妃，高晋皆不曾报信出力？

　　直到许久之后，朱家传来的消息中夹杂了一句，说高晋与华妃之父慕容迥的外室似乎有些渊源，宜修才多少明白了些。

　　不过曾经权势滔天的慕容家尚且灰飞烟灭，这样一个身世不清，权位平平的太监，死了也就死了，哪里有人会多加留意。

　　只是如今，高晋却到了流光殿来。这到底是三生流转，命运更动而变化出的机缘巧合，还是这也是慕容家如今策略机谋的一环？

　　宜修还在沉吟，剪秋却觉得有些不妥。虽说娘娘年少，对着新来的掌事太监立威也是需要的。但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娘娘惊驾受罚，正在困顿之中，笼络人心才是最要紧的，哪里能上来便这样罚跪一般地折辱人家呢？

　　“娘娘？”剪秋极轻地咳了一声。

　　宜修会意，点了点头：“起来罢。”

　　高晋起身，淡漠惯了的俊彦面庞上并没有半分的神情变化：“谢娘娘。”

　　剪秋是听过些有关高晋的传闻，听说这位出身司礼监的年轻内官识文断字，很是能干，也曾经离仪元殿总管不过一步之遥。此刻见他脸色这样冷淡，心里多少有些着急，便福了福：“高总管，请您跟奴婢到后殿来，前头江总管调任的急……”

　　剪秋一路絮絮说着宫里的事物交接，高晋面上虽冷淡，倒也没有拂袖而去，还是一路跟着听着。

　　有关宫务种种，自己这个原身早已熟记在心。他面上不动，心里却在想刚才起身之时与娴妃朱宜修对时一瞬的惊鸿一瞥。

　　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当今天子年少，后宫凤位空悬，娴妃本是最接近皇后宝座之人。然而如今惊驾之后闭门静养，宫中传言纷纷，皆道端贵嫔或许要出头，毕竟是虎贲将军之女，又得太后抚育多年，倒比出身朱家的庶女宜修要更尊贵些。

　　这些女眷恩宠之间的脂粉之战，其实倒映的是前朝虎贲将军与慕容家的军权之争，昭成太后、汝南王并天子玄凌的皇权制衡。

　　如此种种，桩桩件件都在脑海之中。当他回魂惊醒的那个晚上，就已经在心中过了一次。

　　慕容家不得名分的外室之子想要建功立业而出此奇策，个中艰难危险，谋略筹划，都让他想起在当年在柬埔寨的那五年。

　　只是，娴妃，朱宜修。

　　那清艳难言的眉目在他心中过了一次又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而那一瞬间的惊动到底又是什么原因？

　　一主一仆，心思各异，却也暂时安顿下来。

　　而殿外的如画春景之中，正是笙箫丝弦喧盛时。

　　毕竟流光殿的静寂不过是偌大紫奥城的小小一隅，有人失意，自然就有人得意。披香殿圣恩愈隆，日日大珠小珠落玉盘，端贵嫔玲珑婉转的琵琶声不时伴随着和煦春风，响彻六宫。

　　乾元二年的春光，终究是繁华绮丽，歌舞升平。

　　直到春夏之交时分，承恩公长女朱柔则入宫探望太后，却于太液池失足落水，并为天子所救的消息传来，紫奥城再次震动。

　　得闻高晋禀报的宜修正在窗前调弄果露，眼皮也不曾抬，只弯唇一笑：“终于来了啊。”

　　“娘娘——”剪秋目光愤愤，“大小姐这分明是存心的……”

　　“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宜修笑笑，将最后一点桃子酱拌匀，转身去净手。

　　“可是——”剪秋心里气的很，手下便慢了慢。

　　高晋离得近，躬身将那水盆向前送了半步。

　　宜修抬眼去看他，年轻的中官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清俊的眉目与印象中那个斯文的披香殿总管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数日来在流光殿往来相对，高晋身上的沉稳静毅却让她不时怀疑，这真的是那个高晋吗？

　　便在此时，殿外宫女的禀报声响起：“娘娘，太后有旨，宣您慈宁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