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若此刻陪着宜修的真是剪秋，估计因着这人声便魂飞天外了。
在宫中酒醉失仪荒唐至此，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违反宫规祖制的大罪过，但是按着礼法仪态而论，将来就算能解释为思念皇帝、甚至思念已故多年的母亲云云，一辈子为人笑柄的结果也是跑不了的，至于协理六宫的权柄更是提也休提。
不过宜修已经醉成这个样子，莫说什么为人耻笑，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怕。而高晋耳听那脚步声竟然真的有靠近之势，当即便将手里那件宫女披风向宜修身上一围，探手将她整个人直接强行按进自己怀里，低喝道：“收声！”
宜修混沌之间并不能反应得太过清楚，只觉得腰间被人大力一拢，就被按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原本就汹涌滑落的眼泪仍然没有止住，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继续在那怀抱里无声呜咽。
高晋见她挣了两下就转而专心哭泣，心下也多少叫一声侥幸，连拖带拉地抱着宜修迅速退了几步转进旁侧的花树从中。
而那群冒着大雨奉旨运送乐器的宫监又不是巡查宫卫，提着灯笼朝这个方向走了几步没再瞧见什么异状，也就在掌事太监的催促下回了甬道，赶去讨好凤仪殿了。
此刻夜空中雷声隐隐，雨势稍稍减弱了些许，然而刚才情急之下高晋已然将手中的伞丢下，两人片刻便淋的精湿，而宜修已经快要哭得脱力，神智越发不清。
“哭够了没有？”高晋终于咬牙问了一句。
宜修因酒醉而昏热的头也终于在冰冷的夜雨之中稍稍清醒了两分，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自己是生是死，是前世还是今生，而眼前高晋的面孔更是说不清楚的陌生而熟悉：“……剪秋呢？你……你先退下……”
高晋不由嗤地冷笑一声，却也懒得多说，直接伸手将她身上那件宫女披风的兜帽拉起来，勉强为她遮一遮：“我退去何处？你可知自己眼下是在哪里？”
宜修被他问得一怔，环视四周都是花树，若是白日里或许还能看出到底是在何处，但此刻夜色昏暗，而她又在严重的酒醉之中头晕目眩，哪里还能分辨出来此刻是在哪里的花树丛里。怔怔抬眼望过去，高晋英俊的脸上都是雨水，眼光里居然还有一丝笑意，宜修登时便生出了说不出的羞恼，扬手便想去打他一巴掌。
高晋一把接住她的手腕，触手便觉得骨骼棱棱，当真又清瘦了好多。
宜修本能将手腕向回抽，然而哪里还能再站得稳，连日饮食睡眠皆不安稳，再加大悲大痛、酒醉、淋雨，踉跄之间便失了平衡，向侧面栽倒。
“真是。”高晋极低地抱怨了一声，但也及时伸手揽住了她。宜修朦胧之间只觉天旋地转，竟是被高晋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她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口齿越发不清：“你……你做什么……”
“别闹了，先回去。”高晋抱着宜修快步向流光殿折返，这一路走得很快，手上却平稳至极。隔着冰冷湿透的衣服，宜修在剧烈的头晕中隐约感到了几分温度，而忽然涌上心头的，竟然是乾元十五年的夏天，她在昭阳殿里听说，玄凌亲手抱了刚刚入宫的甄氏回棠梨宫。那时满心的酸楚冰冷似乎仿佛又回到眼前，玄凌的爱情与温暖，总是那样可见不可及，亲手怀抱、轻怜密.爱，那样的温情她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而三生流转之间，此刻的她也仿佛得到了那一点点相似的温暖，然而竟是在一个太监怀里……
当宜修再度睁开眼睛、头脑相对清醒的时候，已经是转日的黄昏了。
流光殿的吴绫蜀锦依旧优雅熟悉，墨玉安安静静地垂手侍立在侧，而窗外仍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响，房间里是她惯常闻到的清新果子气息，除却宜修此刻的头痛欲裂和干渴反胃的宿醉反应之外，一切都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咳。”宜修轻咳了一声，墨玉立刻便送了茶上前：“娘娘您醒了。”
宜修原本就性情沉静，前生又高居后位多年，惯常端庄自持，虽然在这挣扎起身的行动之间已经迅速回想起前一晚零碎的荒唐混乱印象，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露出来，甚至习惯性地要将身上诸多的疼痛难受也一并忍下，勉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剪秋呢？”
墨玉恭敬应道：“回娘娘，剪秋姐姐昨晚扭伤了脚，现在在后罩房休息，要休息两日才能再伺候娘娘。”
“唔。”宜修颔首，随即起身更衣，这一动便更觉肠胃里翻江倒海，强自咬牙半晌才定住神，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内务府的本章送过来了么？高总管呢？”
“高总管这就过来。”墨玉躬身应道，“刚才内务府的黄公公过来了，本章已经送来。”
黄规全？宜修心下飞快盘算了一下慕容家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布局，还没来得及再问墨玉，便见高晋直接进了门，手里还端了一碗解酒的汤羹。
“娘娘。”他依旧一袭削正利落的青袍，毫无多余的神情波动，只有声音里隐约带出的一点点嘶哑提醒着宜修，昨晚在雨中发生的一切应当不是一场梦。
看到高晋的一刻，宜修不由目光微微转开了一瞬。他虽然是个太监，却当真不像个太监，想起昨晚的怀抱种种，她心里竟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墨玉，去给娘娘请太医。就说娘娘昨晚没有关窗，受了些冷雨侵袭。”高晋随口吩咐了一声，墨玉立时便应声去了。
而这样缓上一缓，宜修已经迅速调整了心绪，重新上下打量了高晋两眼，待得墨玉出门，才淡淡道：“昨晚辛苦高总管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