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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风雨青山镇 ...

  •   是夜,黑沉沉的乌云密布低垂,天空浓如泼墨。即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亦看不到半点天光。整个青山镇一片肃杀,全然没有中秋节该有的热闹和鼎沸。

      叶云萱撑着腮帮子独自坐在窗前,活脱脱把自己挤出了个包子脸,百无聊赖的看着黑灯瞎火的街道,又看向同样黑黢黢的夜空。一想到筹备已久的中秋灯会因为顷刻将至的大雨而不得不泡汤化影,素来爱热闹的叶云萱就觉得惆怅。

      每次一惆怅叶云萱就想吃东西,结果只摸到碟盏里下午吃剩下的糕点渣渣。一想到现在连吃的都没有了,叶云萱就更惆怅了。

      但是叶云萱没有下楼去找吃的,因为她冥冥之中觉得,在这样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长夜,注定会有不平凡的事情发生。

      毕竟那些折子戏里面都是这样演的——废柴少年郎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突然得遇天降异宝,正巧砸在他身上,从而打开他新世界的大门,一路奇遇不断,斩妖魔、开后宫,最后修成绝世功法,令八方来朝、万人臣服。

      虽然这些折子戏的主角从来都是那些困顿不得志的少年,而像她这种家世平平、相貌平平甚至是连那都平平的少女,是连给男主充后宫的机会都没有的。

      要说从小到大的奇遇,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在叶云萱五岁的时候,在镇子外面看到一块乌黑发亮却又朴实无华的奇异之物,而且经过多次检验,手掰不断、牙咬不烂,更坚定了她心里捡到宝的信念,遂满心欢喜的捡回去向哥哥叶云昭炫耀。

      十五岁的叶云昭爱怜的说:“萱儿,哥哥这里还留了块酥饼给你吃,可别再吃干牛粪了。”

      叶云萱只当是哥哥对自己羡慕嫉妒恨,想拿块酥饼诓她捡来的宝贝,她才不信,于是又拿给据说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说书先生去辨认。

      说书先生意味深长的端详了一眼她手里那块奇珍异宝上一排整齐清晰的牙印,然后慈爱的摸着她的垂髫黄发,兀自叹息了一声,摇头道:“老叶家再不济,可也不至于饿坏了自家女娃,竟连块干牛粪也不放过?”

      叶云萱还是打死也不相信自己捡的宝贝不过是块风干的牛粪,于是又满心希冀的拿去给青梅竹马丁文墨看。方才八岁的丁文墨也是耿直,没看到叶云萱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的满眼期待,而是天真无邪的反问:“萱妹妹,这干牛粪上的牙齿印可是你的?”

      气的叶云萱好几天都没有搭理这个榆木疙瘩。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年时间弹指挥间就过去了,期间只有叶云昭还偶而拿这事取笑她。但是随着叶云昭突然在离家出走之后,关于奇遇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事还是在叶云萱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但是乐观开朗的叶云萱还不至于灰心绝望,毕竟叶老爹一直教诲她“天无绝人之路”。所以老天在为她关上无数道成为女主角的大门的时候,却给她开了张口,一张永远停不下来吃东西的口。

      把杯盏里剩下的渣滓窝在手心里一把塞入嘴里,叶云萱没等来所谓的奇遇,反而只等来满心的倦意。她拍拍手,拢好衣服起身关了窗躺回床上,慢慢的放下蚊帐。

      就在这时,一蓝一紫两道光芒突然自东北方向腾空而来,划破了黑幕,状若流星倏忽而过,又往西南方向坠去。

      纵然只是瞬间,但是在这阴沉沉的乌云之前,仍显得异常夺目。然而一心想碰着奇遇的叶云萱,也是一沾床板就能睡死的主,便是此番外面突然雷声大作、狂风暴雨也未能撼动她半分。

      青山镇西南方向十里之外的荒地,乌云低垂得仿佛已经逼到了地面,狂风席卷呼啸,其间夹杂着细碎的沙石,抽打着枝杈萧萧作响。

      突然一道天雷自乌云层中直直劈下,同时伴随着飞沙走石动静大作,周围那几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几乎都要被风卷着拔地倒下。狂风乱舞之间,似有几道光影纵横击撞,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电闪雷鸣轰隆隆的作响,天地似都为之颤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风沙雷电方才平息下来。

      远处,不时有雷电“呲啦”一声划开了云层,带来的光亮照着这天地犹如白昼。之前茂盛的荒草地已然被烧焦了一圈,中间赫然倒着一个身着黑袍、脸罩面具的男子,一线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显然已经深受重伤。

      而在男子的对面,还勉力站着几个年轻剑客,都穿着统一的月白色袍子,虽然也都受着不同程度的伤,但是比起黑袍男子,实在是好了太多。尤其是站在最当前的的那个青年,虽然发冠歪斜,胸口也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略显得有些狼狈,但仍旧一脸盛气凌人,挥剑直指男子,扬声道:“妖人,今日既已败在我等云琼剑宗弟子剑下,还不乖乖引颈伏法,我必留你个全尸。”

      黑袍男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剑拄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角轻扯出一个无声的蔑笑,他并指隔空一一指过那些个围攻自己的剑客。

      男子尚未开口,那些年轻剑客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因为这个人的实力实在是太骇人了,即便是刚才他们众人联手,也鏖战近百回合才将之击败,且是占了男子之前就已经身受重创的便宜。如若不然,估计也讨不到半分好处。因而见他如此动作,不由得都警觉起来。

      那为首的剑客却只是冷哼一声,负剑道:“你如今已经经脉俱伤,还想玩什么卑鄙伎俩,我且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卑鄙伎俩?尔等鼠辈今日便是捉了我,也不过是乘人之危、胜之不武。尔等见我一人,身上带伤,便心存侥幸群起攻之,行事作风如此不堪,这要是传出去,也不怕叫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为天下之人耻笑?”男子说完仰天大笑,笑到急处又气血一急,喷涌而出,捂着伤口急喘起来。

      为首剑客森然一笑道:“名门正派皆以诛杀邪佞为己任,你这邪魔外道凶煞之徒,便如过街老鼠人人皆得而诛之。我师兄弟众人虽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能为天下除一害,便是拼死一搏也在所不惜,如今你已然败在我师兄弟剑下,竟还如此大言不惭,真是荒谬。皇天在上,今日我冯丹柏就要手刃此邪魔贼人,以正天地纲常!”

      话音一落,冯丹柏便猝然出手,挥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气刺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似是知晓冯丹柏会率先出手,他勉力抬起长剑格挡。两剑交锋激荡出璀璨的光芒,同时巨大的冲撞力从长剑交锋之处迸发强大的气浪,两个人都被震得连连后退。

      众剑客见状连忙冲上前从后面托扶住冯丹柏,他方才堪堪顿住。再看那黑袍男子,却在被震开的瞬间翻身而起,手持长剑重重的刺入地面,在地上犁出长长一道沟壑,兀自撞上后面的大树,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男子擦干嘴角的血迹,阴桀的低笑了一声,“即便是你偷袭出手,也见不得在我手里讨到半分好处。来吧,你们一起上,也好让我杀个痛快。”说完,手中长剑瞬间化作两团黑乎乎的雾气,缩回到男子勾成爪状的双掌之间,犹如两个活物一般,忽闪忽闪的跳跃着。

      “这是……黑罗刹?”其中一个剑客紧握着自己的长剑,眼中满是恐惧。

      其中几个剑客似乎并不知道黑罗刹是何物,面面相觑几眼之后,把目光投向了领头的冯丹柏。

      冯丹柏接二连三被男子挑衅,早已怒火中烧,哪管什么黑罗刹、白罗刹的,扬手下令,那些训练有素的剑客不再犹疑,立即以黑袍男子为中心,呈弧形向四周散开,将男子团团围住。

      “早就听说云琼剑阵名震天下,一直都未曾领教过它的厉害,今天就让我这宝贝来闯一闯也好。”黑袍男子双脚离地慢慢悬空浮起来,刚刚平息了的狂风又扯着他的袍子猎猎作响。正巧有雷电从天幕闪过撕破夜空,映照着拔地升空的男子,活像是那昼伏夜出的鬼魅。尤其是他手中的两团黑雾,跳动得越发的厉害了,似乎里面困着什么活物,正在主人的驱动下蠢蠢欲动。

      “那就试——”然而冯丹柏刚开口,话未说完,只看到无数道黑影以男子为中心劈裂斩出,他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那究竟是何物,就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苦,痛得让他无法言语。

      男子依旧悬在半空中,只是嘴角的笑意戏谑之意更深,而他手里的两团黑雾,明显要比之前更加壮大,吃饱餮足一般慵懒的窝在掌心,不再跳动。男子将两团黑雾合二为一,宠溺的抚摸着并无实体的黑雾,道:“冯丹柏,我今日并无意取你性命,只不过是闲来无聊想找个人陪我家宝贝玩玩,又怕你打不过我,才故意放水给你,想不到你竟然还当真了。你们人类流传一句什么话来着,可是给你阳光你还灿烂了?”

      顿了顿,男子落到冯丹柏面前,又道:“那给你块棺材板,你怎么不去死呢?”说罢轻笑。

      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冯丹柏胸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鲜血的味道激发了黑雾嗜血的本能,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但是被男子的力量禁锢着,始终无法触及到冯丹柏的伤口,只能发出狂躁的嘶嘶吼叫,宣泄着自己的欲望。

      冯丹柏心有不甘的怒视着男子,想不到之前这厮深受重伤,竟然都是装的!为的竟是让自己掉以轻心。邪魔之人果然都是卑鄙无耻之徒。

      此番冯丹柏虽身受重伤,但是神智还是清楚的,不过浑身动弹不得,也只能眼睁睁的听着男子对自己好一番嘲弄。他在云琼剑宗虽不是最受师门器重的弟子,但是在一众同门中却也建立了不少威信,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只恨不得现在这妖人现在就一刀结果了自己,否则日后自己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可男子偏像看不透冯丹柏眼中凛然的恨意,接着道:“我说了今日绝不杀你,是因为整个云琼剑宗也就你还能供我消遣消遣,要是换作谷清一他们……说他们他们就到,不说也罢。”

      几道光芒从天际划过,从青山镇上空越过,很快就在冯丹柏身后百步开外的地方落定,正是几位御剑赶来的剑客。

      冯丹柏身子受限但是七窍未封,自然也察觉有人赶过来了,听男子的话,知道是同门师兄弟过来了,心中一喜。

      但是男子依旧有恃无恐,他站起来,环伺了一眼几位匆忙赶至的剑客,用脚尖踢了踢冯丹柏,道:“这人我可是给你们留下了,谷清一,你可又欠我一个人情。”

      冯丹柏闷哼了一声,只希望援兵能够快些出手救自己于水火。但是新来的几位剑客显然要比他更加沉着稳重,尤其是最前面那个青色衣衫的剑客,剑眉朗目,身形颀长,举手投足都颇有几分大家风范,面对男子似有似无的挑衅,只做充耳不闻,不疾不徐的道:“那就多谢先生手下留情之恩了。”

      男子道:“说你无趣,还真是无趣。得了,本少爷还有事情就不陪你们啰嗦,先走一步了。下次再来找你们玩。”话音一落,整个人便化成一道黑影窜向天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衫剑客后面几位剑客连忙祭起长剑想要追赶,都被青衫剑客制止了:“刚才这人凭借一己之力在一招之内便重创了冯师弟等众位师兄弟,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手中的法器着实怪异,想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下冯师弟等人再说。其他事情,等在青山镇招完新弟子之后,回到剑宗再请长老们定夺。”

      众剑客点头应是。

      冯丹柏等人虽然伤得重,但也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口,服下青衫剑客的药丸之后,在原地休息了一阵,就缓过神来。

      青衫剑客吩咐其他众剑客道:“赵师弟,你御剑术了得,就麻烦你先行赶回剑宗,向长老们禀告今日发生之事。”

      一个方头方脑的剑客点头应了,他祭出自己长剑,向众位师兄弟作了一揖,便率先离开。

      青衫剑客又道:“阳师弟,你和云昭且带着冯师弟等人往北去阳河城,在那里调养几日。我带着其他几位师兄弟一道在青山镇完成今年的招收事宜,随后再和你们在阳河城会合。”

      “谷师兄,我能不能和你一道去青山镇?”说话的剑客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正有些紧张的看着青衫剑客。

      青衫剑客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你拜入剑宗时日长久,多年未曾见过双亲,今日中秋佳节,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正好随我一道去青山镇,也能顺道拜访一下叶家二老。”

      问话的剑客闻言长吁了口气,感激的看了青衫剑客一眼。其他剑客并无异议,就着青衫剑客的安排行动起来。

      狂风住了,一场蓄势已久的雨终于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但是倾盆的大雨并未下多久,小半个时辰后就停了,乌云散尽,月光洒在荒地上,之前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焦黑的野草地,还见证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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