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相知》布近藕腌

8、【八】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四人的肚子早已饿了。于是他们决定先去吃晚饭，等夜幕降临一同去坐摩天轮。
　　游乐园里的餐厅往往价格偏贵且毫无新意，他们还是学生，看着和食堂里相同的饭菜却卖出了四五倍价格的餐厅，不由咋舌。只是饭还是得吃，反正挑来挑去也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饭菜，于是四人都随意点了套餐，坐下用餐。
　　坐下来后，何希简才发现徐一扬和顾司伟点的是同一份套餐。
　　“啊，原来还有鱼啊！我点餐的时候都没看见，我最喜欢吃鱼了！”何希简看着顾司伟和徐一扬盘中的秋刀鱼，羡慕至极。她有轻微近视，点餐时并没有看清标牌上的所有套餐，随意点的那份套餐虽说也不错，但总不如鱼对她有吸引力。
　　顾司伟见她很想吃鱼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有什么，你夹点我的鱼过去吧。”
　　何希简咬着筷子，满眼星星：“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司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要把筷子伸向顾司伟的餐盘，一旁的徐一扬却突然出了声：“吃我的吧，我不爱吃鱼。”
　　不爱吃鱼？那你点什么.....何希简有些奇怪，但没有多问，手中的筷子换了个方向。
　　徐一扬垂下眼，看着她的筷子不客气地夹走了他餐盘中的半条鱼，却突然有想要微笑的冲动。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她去吃别的男生的东西，她甚至不喜欢她现在坐在顾司伟的对面。
　　一顿饭吃得也算和谐，顾司伟是毫无知觉，徐一扬和何希简各有心思，只有许遥在一旁看了个清清楚楚，看来，何希简这暗恋是长久不了的，看看徐一扬这表现，明显是喜欢她的啊！
　　吃过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人一同走向那巨大的摩天轮，坐座位时，许遥在一旁不断嚷嚷：“我要和希简坐对面啦！徐一扬你坐她边上去！”
　　何希简消失很久的紧张感就在这样的时刻又被召唤了出来，她有些吞吞吐吐，想拒绝又实在拒绝不了，她看着徐一扬，以为他会略有推脱。谁知他却是微微一笑，欣然坐到了她的身边。
　　那瞬间，他们的距离只剩下一寸远，她甚至感觉到她棉衣的边角正磨蹭着他的大衣。
　　缓缓上升的摩天轮，越来越沉的夜色。何希简看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遥聊着天。
　　只是升到高处，何希简却再也不敢往下看了。实在太高太可怕了，她的手心都差点冒出了汗。
　　可是，要怎么转回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们说话呢，他就在她旁边，令她无比紧张，她害怕自己如果对上了他的眼睛，心里的想法就暴露无遗。
　　许遥见她望着窗外，眼睛却明显失了焦，好笑道：“希简，你在看什么呢！”说着站起来就要凑到何希简身边去。
　　摩天轮因为许遥的这个大幅动作，很给力地摇晃起来。何希简吓了一跳，轻呼一声，手臂却是被有力地拉住了。
　　“坐好点。”徐一扬拉着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子，把她往里带了一点。
　　何希简的心简直快要跳出了胸膛，胡乱点点头，她坐直了身子，而她和徐一样的位置，就这样更近了。
　　那晚躺在床上，何希简闭着眼睛想起那一幕，忍不住地微笑起来。即使隔着厚厚的棉衣，他手的力度，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她的手臂上，这样扶着她手臂，叮嘱她坐好的人，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喜欢着她呢？
　　寒假因为要走亲访友，过得并不漫长，甚至在高中生的感觉里，这个寒假是格外短暂的。但何希简的心情还是很好。因为除夕夜那天，徐一扬打了电话给她。
　　那时她刚吃过年夜饭，和家里人正等着春节联欢晚会，家中的座机却响了，她接起来，那头是几秒的沉默。
　　她忍不住“喂”了一声，那边似乎松了口气，轻声道：“是何希简吗，我是徐一扬。”
　　那一刹那，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家里的谈天说地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何希简的耳中只反反复复那一句话：
　　我是徐一扬，
　　我是徐一扬，
　　我是徐一扬
　　......
　　他是徐一扬，他打电话给她，在这样特殊的一天。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聊到家里的大人不断催促着让她回客厅去，她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挂上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头的人说道：“徐一扬，新年快乐。”
　　他似乎也很开心：“嗯，你也是。”
　　那之后的几乎每一天，徐一扬都会给她打电话，通过那根电话线，他们的距离似乎被不断拉进了。
　　他和她聊学习，谈到寒假作业那道难解的数学题，他和他聊同学，讲起周围朋友发生的趣事。他们逐渐变得无话不谈，她也敢跟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了。这样的突飞猛进，是她自己都想不到的，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半个月里。
　　正月十六开学的时候，何希简有一丝小小的期待，这似乎是他们隔了那么久以后的第一次见面，在电话里，他们已经熟络地如同老友一般，不知在现实中再见到他，她会不会还心跳加速，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班里的同学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普遍都胖了一点而已。假期里的吃好喝好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身上最好体现。
　　刚一坐下，林芝墨就夸张地尖叫起来：“啊！希简！你变漂亮了！”
　　何希简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真是谢谢夸奖啊。”
　　林芝墨嘿嘿一笑，凑近她贼兮兮地说：“希简，你还记得我上学期跟你说的那个很帅的男孩子吗？”
　　“哪个？”何希简想了想，被林芝墨称帅的男孩子也的确不在少数。
　　“就是有天下课，我在超市碰到的那个。”林芝墨很有耐心的解释。
　　何希简仔细想了想，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于是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我知道他的名字了！”林芝墨有些兴奋，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倒是很可爱。
　　何希简见她一副少女心泛滥的蠢样子，不由跟着笑出了声，很给面子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林芝墨拉着她的手：“纪程歌，名字好听吧！我打听过了，他是三班的，可多女生喜欢他了！”
　　纪程歌......何希简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下这个最近听到频率格外高的名字，果然，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比较适合收割少女心啊！
　　林芝墨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不认识这个人，便拉着她的手热情地做着科普，差点把他的家庭住址和家里电话都报给了何希简。何希简仔细回忆了一下纪程歌的脸，有些模糊，但毫无疑问是帅的，这下好了，这个人大概要长期存在于她的生活中了——通过林芝墨的嘴巴。
　　春天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了，只是倒春寒的威力比之冬天都要大上很多。春寒料峭，但幸好万物复苏，这小城的一起让精致似乎都将要苏醒过来，连同被压迫在书本之下的那些学生的小小心脏。
　　何希简走到公交车站，毫无疑问地碰到了纪程歌。
　　上学期她就知道自己和纪程歌做得是同一班公车回家，只是碰到的概率并不似特别大，而这学期开学至今，她几乎每天都在车站碰到纪程歌。当然，也看到过很多回女孩子给纪程歌递情书表白的事情。他总是淡淡的，接过信来，然后直接拒绝。何希简注意过，他从不会当面把情书扔掉，而是会在上公车后，把信扔到车内的垃圾桶里。或许，这是为了照顾女孩子先表白的小小自尊心吧，何希简想，虽然她知道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可能只是没找到车站附近的垃圾桶而已。
　　虽然一直碰到彼此，何希简也知道纪程歌是认识自己的——起码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们还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说到底，还是只算陌生人而已。
　　何希简把手揣进口袋里，这天明明明媚得要命，被风一吹却还是冷飕飕的。2路车似乎又迟到了，这个城市的公交车好像永远在习惯着晚点。
　　“何希简！”徐一扬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徐一扬看着她微张的小嘴，笑道：“怎么？”
　　“啊，没怎么......”何希简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到车站来了啊？”
　　徐一扬往前走一步，走到她的身边，站定着，和她一起等车：“来车站还能是干什么，当然是为了等车啊。”
　　“等车？”何希简疑惑，“你不是骑车上下学的么？”
　　徐一扬点点头，话却说得理所当然：“新年新气象，我想换个方式。”
　　何希简失笑：“挤公车可麻烦了。”
　　“我知道啊。”徐一扬对她一笑，“但不是有你陪着么，应该不会太无聊。”
　　他说得似乎很轻松，何希简却被他的话吓得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有你陪着”，这四个字也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吧！还是说，他真的只是随便一说，是她自己太过在脑海中拼命放大他的话了？
　　何希简和徐一扬的第一次同行，在她的一片混乱之中结束。
　　何希简刚还到家，就接到了徐一扬的电话。她拿起话筒，那边的第一句话就是：“何希简，你是不是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