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V京京V

5、第五章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但也是悲凉的季节，瓜果丰收，花叶却凋零败落。校园里随处可见枯黄的落叶，让人油然升起一种悲怆之情。通向教学楼的林荫小道的落叶被何威扫到一起，也只有这里没有落寞感。

　　“何威！”

　　何威听到有人叫他，他颤抖的身体慢慢转身。

　　“任，任冉。”何威口齿不清，他的脸抽搐着，开心地笑着。

　　何威患有先天性脑瘫，他也是在这所高中毕业，他没有考上大学。这所高中的校长是他姑父，开始他被留在这里当图书管理员，但是同学们都很反感他，所以他做起了清理校园的工作。

　　任冉和他认识是在中考那天。

　　中考这天，天气特别燥热，高考那几天虽然阴雨连绵，但很凉爽，没想到中考却遇到这种鬼天气！任冉在偌大的校园穿梭，怎么也找不到考场，离考试还有20分钟，可是要提前15分钟进考场！

　　任冉焦急似火地寻找，一边跑一边哭。

　　这一条路上也没有见到老师，任冉无助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心慌起来，手指在颤抖。

　　心里预测着无数不好的预感。

　　“你，你怎么了？”

　　“我找不到考场了。”任冉已经泣不成声，觉得天都要塌了，声音哽咽，嘴角颤抖，说出的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哪个考场？”

　　“16号考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他穿着工作制服，瘦弱的身躯被宽大的制服衬得更显弱不禁风，面色苍白，一副病态。

　　“我，我知道，我带，带你去。”

　　他扭曲的手拉起她的手，他走动不灵活，但是任冉相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带她到了考场。

　　“那，那个教室就是。”何威指着最南面的门，安慰着她，“别，别着急，还有时间。”

　　“谢谢！”任冉连忙跑进考场。

　　16号考场的广播器响起了考试注意事项。

　　••••••

　　风过，叶落。

　　任冉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打开，递给何威。

　　何威脸上洋溢着幸福。“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就只有任冉对我最好。”

　　任冉挑眉微笑。“谁让咱俩是好哥们！”

　　任冉和何威坐在柳树下的石长椅上，何威把扫帚靠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考的怎么样？”

　　何威拿了一块饼干给任冉，又拿了一块放入嘴中，甜蜜咀嚼。

　　“不怎么样。”任冉的眼圈略微发红，她把饼干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咽下。

　　“皇，皇天不负苦心人！”真诚和相信的眼神投向她。

　　这句话任冉从高一听到现在，任冉已经忘记何威对她说过多少次，但是每次听他说，她都感觉很宽慰很暖心。

　　琉璃般的阳光洒落两肩。

　　校园花坛中的小亭里，有两双眼睛盯着任冉和何威。

　　“戚芳你看，任冉又和那个傻子搭讪，她是不是喜欢那个傻子啊？”王蔷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戚芳。

　　戚芳冷笑了一下，右腿攀上左腿，捋着秀长的黑发，不在意却不失讽刺地说：“那倒不是没有可能，两个蠢货在一起倒也是很般配。”

　　戚芳和王蔷讥笑，这笑声让人难受。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尘粒随风起舞，旋转、跳跃。

　　……
　　总开关一关，整个宿舍楼的灯都熄灭了，学校规定熄灯后任何人不准说话，学习。但难免还是有窃窃私语和发奋图强的人。

　　在黑夜的笼罩下，校园显得格外寂静，月光穿过枯叶散落在林荫小道上。

　　217宿舍7号床的任冉为了补习学过的内容，她将被子支成了一个篷状，为了避免台灯的光照射出去，打扰其他人睡觉和宿舍管理员的检查，任冉用头撑着被子的前端，把台灯放在枕头上，胳膊压着被子的两端，脚压着被子的后端。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但这样的封闭也确实让人闷热难耐，汗水打湿了任冉的短发和睡衣。

　　任冉紧皱眉头，思考着一道数学题，每天晚上做一道数学题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这就是学奴的痛苦。

　　任冉感觉胳膊隐隐麻疼，轻轻抬了一下，被子的一角开了，一道亮光射出去，照在她旁边的床上，照在戚芳的脸上。

　　心悸。

　　注定迎来一顿恶骂。

　　“任冉！你有病啊！”

　　戚芳这一喊把宿舍其他人都吵醒了。

　　任冉慌忙地关上台灯从被子里出来，不停地向戚芳道歉，闪烁的眼神中带着真诚和歉意。

　　在她眼里都是虚伪、矫情。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你还打扰别人睡觉！“戚芳狠狠地瞪着她，满面反感、厌恶。

　　“任冉在学习呢，”王可星做了起来，睡眼朦胧，揉了揉眼镜，思绪不清但依然帮着任冉，“你也别怪她。”

　　“学习？”戚芳冷冷地笑了一声，背靠墙，将散着的头发掖到耳后，轻瞟了任冉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讥笑，冷嘲热讽着：“你学不学都是这样。”

　　任冉低下头，眼眶红红的，无力反驳，伤心漫过心头。

　　“学什么呢？”戚芳伸手把任冉的书拿走。

　　“数学啊，你数学本来就不好，再怎么学也只是徒劳，也不可能超过我。”戚芳说完恶毒的话，又把书扔给任冉。

　　任冉紧紧握住被子一角，咬紧嘴唇，脸色铁青，痛恨却无奈。“我并没有想超过……”

　　“你也不可能！”干净利落的回答中带着一丝嘲弄。

　　“你”字任冉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戚芳堵回去，胸腹如火烧一般难过，

　　任冉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她不想听到这些让她痛苦不已的话。

　　戚芳冷冷地笑：“人啊，不是学习的料就不要学，累的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啊？我看你也考不上什么名牌大学，在这里浪费光阴真是不值得。”

　　戚芳又想到一个她认为的好主意，笑着拍手道：“同学一场我给你指条明路，我看你和那个扫垃圾的傻子两情相悦，要不然你嫁给他，回家过日子去吧！”

　　月光清冷，人心也如此。

　　戚芳阴冷的笑声把任冉包围起来，任冉的身体在发抖，一股怒火涌上她的心头。

　　不管戚芳怎么羞辱自己都可以，但是她怎么可以把何威牵扯进来，竟然还这么羞辱他！

　　嘴角因痛恨在颤抖，紧闭的双眸中有爆发的冲动，双手紧握，指甲深陷，痕迹深刻手心，紧锁眉头，两颊涨红。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阴冷的月光照在戚芳的脸上，她的脸让任冉感到无比的恶心。

　　鸦雀无声。

　　死寂。

　　戚芳凄惨地叫了一声，蓬乱的头发冒着火苗，把任冉扔向她的枕头丢到地上。

　　宿舍异常安静，但是立刻被扔东西的声音和骂声打破。

　　“别打了！”

　　“快住手，管理员来了就完了！”

　　宿舍其他同学都纷纷劝架，但王蔷帮着戚芳用东西投任冉，王可星见状也参入混战中帮任冉。

　　互骂。

　　偷笑。

　　宿舍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从管理员的手电中射向任冉和戚芳，宿舍又变的异常安静。

　　任冉的额头被戚芳扔来的玻璃瓶砸到，在灯光下，额头上隆起的包十分明显。

　　……

　　清晨，麻雀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校园的石桌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林荫小道间，落叶安静地躺在地上，何威正在慢悠悠地清扫，一切如旧。

　　“昨天晚上女生217宿舍怎么回事！”刘亮喊着，阴沉的脸中有雷电闪过，焦黄的两颊气的抖动，“晚上还这么有精神！学习不累是吧！”

　　戚芳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老师，是任冉先动手打我的！”说完又赏了任冉一个白眼。

　　王可星赶紧站起来打抱不平道：“是戚芳先骂任冉的，任冉并没有把她弄伤，而戚芳却把任冉的头砸伤了！”

　　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章泽峰担心地看着任冉。

　　任冉缓缓地站起来。

　　刘亮见课堂秩序混乱，要求大家安静后，恶狠狠地说：“下课你们三个来我的办公室！”

　　这节课刘亮讲错了好多地方，说是被我们气的。

　　好吧，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课铃声在偌大的校园里回荡着。

　　刘亮让戚芳进办公室却让任冉和王可星在外面等着，戚芳白了她们一眼，趾高气昂的跟着刘亮走进办公室。

　　王可星向戚芳作鬼脸。

　　章泽峰大步跑向任冉。“任冉，怎么了？”

　　任冉不想耽误他上课，安慰道：“没事，你快回去上课吧！”

　　“不去！这件事情没有结果，我怎么上下去！”英俊的脸庞透着倔强。

　　王可星看着办公室的门，嘟着嘴说：“‘刘疤拉‘总是把天平倒向学习好的一边，让戚芳进去不把白说成黑才怪呢！”

　　章泽峰大步走向办公室，任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拦他。

　　“你干什么？！”她的心慌慌的。

　　章泽峰吐了口闷气，满脸气愤。“我去给老师说！”

　　她的事就是他的事。

　　王可星走上前去，劝阻：“你别给任冉添乱，虽然你学习好，但是你给‘刘疤拉‘解释，说不定会被当做同党给杀了。”王可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撇撇嘴，挑挑眉，严肃地点头。

　　任冉看到何淼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她有点焦急，对章泽峰说：“你快回去上课吧。”任冉把章泽峰往教室那边推，但是他的脚好像黏在地上一样，他高抬头，下巴紧绷，一脸严肃和不情愿。

　　“章泽峰！”任冉大声喊了他的名字，瞪着他。

　　任冉知道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对他讲过话。

　　她抿抿嘴，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无奈和哀怨。

　　她叹息。

　　办公室门开了，戚芳没好气地说：“老师让你们进来！”然后又走进办公室。

　　任冉刚要迈进办公室，回头对章泽峰笑了一下，想让他放心。“没事，快回去吧。”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吹起她的刘海，额头上的包露出来，任冉慌忙遮住走进办公室，但是章泽峰看到了她的伤，眉头紧锁。

　　怎么能放心……

　　刘亮翘着二郎腿，拿起玻璃水杯，喝了口茶，缓慢咽下，一副得到充实证据的样子。“任冉，你先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你先给戚芳道歉。”

　　“我没有错，我不会给她道歉！”神情严肃凛然，眼睛圆睁，脸色苍黄，不服气的吐出真正的想法，一脸决绝。

　　王可星自然站在任冉这边，义愤填膺道：“就算是任冉先动手，也没把戚芳怎么样，反倒是戚芳把任冉的头砸伤了。”王可星把她额头上的刘海掀起。

　　“这……”刘亮看到任冉额头上的淤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为难地看了看戚芳，沉默了良久，说：“那……你俩握手言和，都这么大了别和小孩子一样！”

　　任冉舒了一口气，眼帘半闭，她也不想这件事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无奈退让，她主动向戚芳伸出手，而戚芳只是不屑的蹭了一下。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下次再这样就不只有这么简单了！”刘亮拿起暖壶，一股热流涌入茶杯，层层雾气升空。

　　戚芳撞了任冉的肩膀一下，扬长而去。

　　任冉很无奈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揉着被撞疼得肩膀。

　　几只鸟从天空飞过，几片枯叶从树上飘落。

　　任冉，章泽峰和王可星端着饭在餐厅最后一排位置坐下，章泽峰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药酒递给任冉。

　　“你回去擦一下。”章泽峰默默吃起饭，脸色阴沉，并不是生任冉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因为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一大口米饭入嘴，感觉食欲大增，但无论怎么咀嚼都无法下咽。

　　王可星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夸张嚼着，眯着眼睛，说：“戚芳太恨了，任冉只是用枕头投她，戚芳却用玻璃杯砸任冉，大可恶了！”因为嘴里有东西，说出的话也不是很清晰，鼓起的脸颊可爱得很！

　　“任冉。”章泽峰放下筷子抬起头，一脸严肃。

　　“嗯？”

　　他问：“小时候有几个男生欺负我，你可是把他们打得很惨哎。”

　　王可星睁大眼睛看着任冉，一脸不相信，结结巴巴地问：“真，真的啊？”

　　“那••••••时候不懂事。”任冉埋头吃饭，刘海遮住她黯然神伤的眼睛。

　　王可星含着筷子的前端，嘟着嘴，说：“戚芳总是找任冉麻烦。”

　　章泽峰紧锁眉头，愁眉苦脸。“我来处理这件事。”

　　“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王可星把菜咽下，睁大眼，张开嘴，紧张的咽着口水。

　　章泽峰无奈的看了一眼王可星，他夹起一块肉放到任冉的碗里。

　　“今天上午做的数学题有不会的吗？晚自习的时候我给你讲。”语气温和的让人融化。

　　“嗯。”

　　……

　　林荫小道间。

　　“戚芳！”他看到她，雷霆之怒。

　　戚芳回头看到是章泽峰在叫她，红唇抿动，暗笑，高傲地走向章泽峰。

　　戚芳身材高挑，她觉得校服太宽大，无法展现她窈窕身材。所以她将宽大的校服裤修的很瘦，将白色的夏季校服衣尾稍掖衣裤中。白色的上衣变的像花苞衣一样的时尚，而修后的长裤将她修长的腿部衬得几乎完美。

　　“有话快说，我还要去图书馆呢。”虽然口上显得很不耐烦，但是她的心里却很开心，真是口是心非！

　　“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任冉？”言简意赅。

　　“我针对她？你有没有搞错！“戚芳向他翻了一个白眼，心中的喜悦被怒火代替。

　　几只白鸽拍拍翅膀，飞走，天空中留下它们掠过的痕迹。

　　清新的空气变得凝重。

　　“没有最好，你给我记住，以后少招惹她！“章泽峰转身离开。

　　剧烈颤抖得两肩和内心，双眸已红，怒气一触即发。“她有什么好的！又笨又傻！你干什么老是护着她！”

　　章泽峰听到这段话，脚被吸住，咬牙、闭眼、吸气，转身大步走向戚芳。

　　心里的拳头早就挥像戚芳。

　　“你还想打我？”戚芳头抬的高高的，怒目圆睁，眉毛高挑，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他如狂风暴雨般怒喊：“我告诉你戚芳，你要是男生我早就揍你了，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在找任冉的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章泽峰头也不回的离开，脚步愈加快。

　　“章泽峰你混蛋！”眉头深皱，脸部肌肉抽搐，气的直跺脚，恨得咬嘴唇。

　　戚芳一把抓下花坛中还在盛开的花，然后狠狠扔在地上，踩烂，她凶恶地说着什么。

　　任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