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渡三界，众生劫》紫魇小筑

156、第一五六章 无逾无妄

　　翟丘外，归衣收了双翅，大声喊道：“此间可有禅宗仙者开归墟境？”
　　上神的神力非普通仙者可匹敌，那老和尚和老道儿立马现身。
　　“阿弥陀佛。”老和尚见眼前五彩双翅的归衣，却也不卑不亢地道：“仙家这是？”
　　归衣也不废话，只道：“我家小苏被拐跑了，寻不到神息，应当是你开了归墟境将她弄进去了。她与我说过，你之前给她开过一次归墟境。”
　　老道儿捋了捋胡须，眼前这尊，见那五彩双翅，分明便是传说中神姬的坐骑神兽阿蛮。
　　乖乖，那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今日仙界也已知晓，无妄山从归墟大海重升，无妄也已经归位。
　　不得不让老道儿和老和尚将这前后种种联系起来，估摸着跟那有了九爪的苏娘都有关联。
　　“仙家，老衲确实开了归墟境。”老和尚也不隐瞒，只道：“可归墟境一开，只有那拿着开境之器的人能重开此境。现下我等均只能等他们自行出来。”
　　“我记得小苏身上没有仙界宝器啊，那仙蚕纱衣也在无妄那里。”
　　“是魔君拿出来的前尘镜。”
　　归衣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与苏娘一同入境的是自己，可现在确实无他法，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
　　而自己还得想法子，万一那两人真出来了，天道之劫肯定还不会放过苏娘。
　　而归墟境内，苏娘不经意间被子卿喝了第三杯酒。
　　苏娘看着子卿，似在等他的解释。
　　此间种种，苏娘已经不知道这魔君子卿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子卿笑笑，在苏娘面前，那姬洛的脸恍惚却重叠上了袁守璟的脸。
　　“你化了他两世的罪孽和魔气，却败在了第三世。”子卿指尖儿玩儿着那酒杯，酒壶里果然一滴酒都再倒不出来，“最后一世，你的一魂一魄入了无妄酒，给我喝了。你就不好奇，我魔界之尊喝了这三界无妄酒的结果？”
　　苏娘皱眉。
　　子卿看着窗外的雪境，道：“那些自诩上神上仙的，轻易便定了人世的活法。神姬怜悯众生，将魔界封了起来。这些所作所为，与所谓天道有何区别？不过是自诩为天道罢了。”
　　“神姬封我魔界，无妄塑你受劫，你我……难道不应当站在同一边？”
　　苏娘道：“魔酒三杯晓世情，魔君这是，对我有恻隐之心？可怜我？”
　　“你就不想继续活下去？”子卿凑近了来，伸手勾起了苏娘的下巴，道：“众生劫，终有一人要受。你，还是神姬，总有一人要陨灭。”
　　苏娘打掉了子卿的手，道：“怎么，还能将这九条爪子和神姬的魂力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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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让我想想，怎么才能够将我的魂力挪回来。”神姬侧卧美人榻，旁边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子，好似要一次性将这些年没有喝的酒全部喝了。
　　无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神姬啧啧两声，道：“这事儿若说是阿蛮干的，我信。但我睁天眼一看，居然是你这个闷不吭声的做的，阿蛮还只是帮你去盗了冥界业火！无妄啊，众生劫是我的劫难，你如何强加给别人？”
　　无妄仍旧不语。
　　神姬起身，走到无妄面前，凑得极近，“无妄，神也有陨灭的一天。上古神战初平，碎魂残魄充盈世间，从我决定蚕食那些碎魂残魄以整世间秩序开始，这众生劫就注定了总有一日会来。”
　　“虽是你塑造烧铸出来的，但总归已经生了心，便算是个人了。我之劫难，怎可让他人代为受过？”
　　“我当年散魂力三界分泾，也不过是想给人世间多留一些时间喘息。否则弱肉强食，哪里还有这万千繁华？”
　　“万万年以来，魔界被封，人世间休养生息也已够了。”
　　“无妄啊，三界无妄酒是你酿的，但你的执念，又何苦呢？”
　　此刻，无妄抬眼，看着神姬的双眼，道：“你一日在，无妄便在。你一日陨，无妄亦陨。”
　　然而，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无妄脑海中回荡：“那苏娘呢？你将苏娘置于何境地？”
　　神姬后退一步，审视地看着无妄，道：“无妄，你可知为何你仙体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你另一份执念。那也是你，但又不是你。他如今力量薄弱，你尚可压制。但总有一天，他会站在上风，与你厮杀争夺。”
　　无妄垂眼，道：“他要护苏娘。”
　　神姬晃了晃空了一半的酒瓶子，似方才那般正经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仰头轱辘轱辘喝着酒，笑道：“他有名字吗？他叫什么？”
　　“他叫无逾。”
　　无妄仙山重归天地，众仙本应道喜，但魔界甫开，一干魔众涌出，上头那些仙家们还有万年以来已经隐居起来的仙山众神也不能闲着，纷纷都现世了来。
　　就好比，原本三界分泾互不相干，一朝被打破，蛇吃鸟，鹰抓蛇……众生又恢复了万年以前弱肉强食的生存之道。
　　青丘以外，伏妖窟内，伤痕累累的一只狐狸趴伏在牢笼内浅眠。
　　伏妖窟外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
　　不多时，伏妖窟内的牢笼纷纷被打开了，被关在此处思过的狐妖精怪全都逃了出去。
　　不仅此处，仙山境界内多有伏妖窟、思过崖，以惩戒为祸人间的同族妖魅。但随着魔界大开，为了让那些仙山无暇他顾，魔界七子一琢磨，先去了几处仙山境界，开了伏妖窟，让那仙山境界自己先乱一乱。
　　哦，是魔界六子，这镯髅夫人还被关在冥界没能出来。
　　“冥主，燕大冥主，您这是想要关我多久？”镯髅叹气，随着那日三界无妄酒下肚，她已感知到自己与魔界的联系越来越弱，如今只能知晓阵界动荡，怕是魔君大事已成。可是……
　　镯髅夫人看着萦绕在自己指尖寥寥无几的魔气，再次叹气。
　　那三界无妄酒，果然邪门儿。
　　但她所不知的是，能化解她魔气，让她如今越来越像个“人”，不仅仅是因为苏娘的三界无妄酒，更是因为那酒的酒引，乃是燕藏的一魂一魄。
　　那强大的魂力，岂是镯髅这半路出家的魔将能抵挡的。
　　“你如今无须吞噬魂魄也可以修炼，你还想要回魔界么？”
　　镯髅笑笑：“不回魔界，难不成留在你这冥界当冥主夫人？”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燕藏却接道：“有何不可？”
　　镯髅的笑容僵在脸上，只道：“燕藏，我确实不恨你了。你入凡间历练，过往种种皆随烟云。但你乃冥界之主，统管幽魂万千，而我是魔界七将，哪怕你用三界无妄酒化了我的魔气，也改变不了我的身份。你我终有一天会在战场相见。”
　　“那你走吧。”燕藏挥手，那结界瞬间瓦解。
　　这快得，让镯髅夫人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说放就放？
　　镯髅心下迟疑，但动作却半分没有迟疑，一阵青烟过后便在这冥界消失无踪。
　　看着空落落的大殿，燕藏叹了口气。
　　却又在看到桌上那原本装着玛瑙耳坠的盒子空了后，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待此间事了，我再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