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沾染的距离》叶初晴

21、Chapter 21——春游

　　话说上回方景和知璇做饭那次，方景在饭桌上问她：“你知道这顿饭你做的最好吃的是什么吗？”
　　“苋菜？”
　　他摇了摇头，知璇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问他，“那是什么？”
　　“白饭。”
　　“……”
　　就冲他这句话，知璇再也不会下厨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景不太泡在图书馆了，一般在饭点就会回来，或者是吃完晚饭再回来，反正七点之前是一定会在家里的。反倒是知璇经常很晚回来。噢、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别以为她是在学习。通常，她应该是在言恺那儿，或者是跟她们出去玩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晚上知璇回来的时候，桌上总是会有准备好的白开水，他好像知道她喜欢喝。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见他的房间里像以往一样亮着灯，也没去打扰，暗自进了屋。来来去去，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他们除了见了面打个招呼问个好之外，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在干嘛啊？”
　　他看着手边的手机上显示的一条微信，过了五分钟之后才理对方。“看书。”
　　“别看太晚了。”
　　“嗯。”
　　对着手机沉思了很久，也是不太懂钱佩欣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与知璇真的不同。如果是知璇的前男友找她聊这样的天，对方发来了那句“别看太晚了”以后，她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可是方景就不同了，那一声“嗯”很有可能就给钱佩欣找回了自信。

　　一个礼拜后，中文系大二的学生组织了春游，大家都去，知璇当然也是随大流的。这次还叫上了家桓和方景，家桓是学生会会长，叫上他也不奇怪，至于方景么，大家也是久仰傅美男大名，这次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知璇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见了方景便问道：“这次春游你要去吗？”
　　“看情况。”
　　“哦。”
　　他们的对话好像时常不出三句就结束了。
　　不过其实也确实没什么意思，是去莫州最大的游乐场。游乐场么，她除了去坐坐旋转木马外好像就真的没什么好玩的了。不过也要去一天，所以知璇一早上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便当。
　　“我也要。”
　　“……”她一愣，上次问过他之后就没怎么上心，还以为他不去呢。“你去啊？可是我只准备了一盒。”
　　“那这盒归我了。”拿了就走，跟强盗一样。
　　“喂！傅方景！”喊也没用，人家早就出门了。
　　游乐场离他们学校有些远，于是便承包了几辆大巴。知璇和谭琳子坐一块儿，言恺和徐晓声坐一块儿。家桓和美女坐一块儿，完全抛弃了方景。
　　而此时的傅美男正安静地坐在知璇的斜对角，知璇正觉得他寂寞得可怜的时候，钱佩欣坐到了他旁边。
　　然后谭琳子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她给方景听了一首歌，两个人听一首歌的感觉，就算是外人看来也是很美妙的。
　　谭琳子用手肘戳了戳知璇，知璇这才看见了他们两，她靠在方景的肩上，睡着了。
　　谭琳子咕哝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知璇笑了笑，“真的吧，她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难说。”

　　到了游乐场，大家便分散了开来，各玩各的。男生们首选的当然是过山车、太空历险这样刺激的游戏，于是傅美男被家桓带着跑了。而钱佩欣又怎会放过这次机会，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跟着他们走了。
　　“哎，钱佩欣呢？”
　　“追求真爱去了……”
　　这几天她们一直讨论着八卦，知璇已经把身边两个人的对话自动屏蔽了。
　　“我们去玩那个！”
　　徐晓声拽着言恺就往那边跑，谭琳子听了她的提议，也是十分赞同，于是拽了知璇也跟着去了。
　　海盗船么，孟小姐当然不会任由她们摆布咯，当然她们也是讲道理的良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不会勉强知璇的，她恐高，大家都知道。
　　在她们开始前，孟小姐去路边的摊子那儿买了盒冰激凌，这个季节吃冰激凌一定很刺激。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那三只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喊救命叫妈妈，知璇在地上优雅地吃着冰淇淋，无视她们的感受。
　　当然，对知璇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排很长的队伍去坐一次旋转木马了。她们三人虽然很难理解，却也陪着她坐了。
　　她们不懂知璇为什么那么喜欢坐这匹假马，坐这匹马的时候也从来不会笑，但每次去游乐场，她必定会坐。
　　谭琳子偷偷拍下了一张知璇坐旋转木马的高贵冷艳的照片，又偷偷发给了傅美男，附上一句：“你看，和你混久了就是会面瘫。”
　　对方没回她。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还是没回她，这就有点不高兴了，一气之下把对话框删了。想故意撩撩他还没撩到，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你的午饭呢？就吃薯片啊？”言恺见她不情愿地啃着手里的薯片，便问了句。
　　“被抢了。”
　　徐晓声把手里刚啃完的骨头一扔：“谁敢抢你的？反了他了！”
　　谭琳子猜测道：“不会是傅方景吧？”
　　知璇用她的大眼睛郁闷地看着她，她们就全都明白了。
　　“强盗！”徐晓声吃了一口知璇手里的薯片，“我喜欢。”
　　“……”

　　另一边，傅美男心里可是在狠狠称赞知璇的手艺啊，有长进嘛……
　　顾家桓羡慕地看着他的便当盒，分明想抢过来全吃光。“你什么时候会做便当了？”
　　“别人送的。”
　　“谁啊，那么体贴？”他一脸邪恶地看着他，“知璇吗？”
　　傅美男回应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便懂了，只有一旁的钱佩欣暗自伤神。
　　傅美男看了看手机，又来一条微信：知璇要去坐这个……
　　他点开图片看，是过山车。心想孟知璇的节奏变得也太快了，早上还是一个只会坐旋转木马的小女生呢，这会儿就坐上过山车了？
　　五分钟过后，不远处跑来了工作人员，朝着对讲机呼叫。
　　“谁发动了过山车？！马上停止！”
　　他听后脸色一变，似乎猜到了什么。果然，那工作人员朝对方吼了一声：“过山车正在维护，马上停止！”
　　方景立刻站了起来，朝过山车那儿跑去。
　　“干嘛去啊！”
　　钱佩欣也吃了一惊，赶紧也跟着家桓追去了。“方景！”
　　方景喘着粗气，此刻他就在过山车附近排队的那个地方，四处张望，正逢节假日，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孟知璇！”他急了，不会真的在上面吧……
　　家桓他们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他在人群中找人，也不知道再找谁。
　　此刻钱佩欣的心里异常地慌乱，方景、喜欢上别人了吗？
　　她看见他流露出的从未有过的慌乱，不断打电话，不断在人群中寻找，动作甚至有些粗鲁，撞痛了游客。
　　通了，终于通了。
　　“你在哪儿！”还没等她开口他便质问，语气中有一丝生气，仅仅一丝而已。
　　“我在你后面啊。”
　　他的眼神终于松动了，再也没说什么，放下了手机，转身看去，见知璇正在人群中朝他招手。
　　她走了过来，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又恢复淡定的人。
　　“你没去坐过山车？”
　　“我这么成熟的人怎么会去玩那种幼稚的东西……”
　　“……”
　　她见对方皱着眉头不说话，便补充道：“不过过山车好像坏了，你也别去玩了噢，像我一样成熟点……”
　　看见了不远处的钱佩欣，于是给方景回眸一笑，走了。
　　方景的心还没有完全平静，见她走了，便也走了。钱佩欣手里拿着一条断了的手链，手上也有淤青，他注意到了。
　　“你的手怎么了？”
　　“哦，人太多，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手链断了。”她怔怔地看着他，还在思索之前的事情。
　　摊开手给他看，他认得那条手链，高中的时候，他送给她的。刚才确实被绊了一跤，手还被人踩了一脚，于是戴在手上的手链就断了。
　　“本来也是旧款，坏了就坏了吧。”
　　她猜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但当他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感觉无比委屈，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如此冷漠，她不介意他冷漠，但她介意他对她冷漠，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分手的时候也是，现在还是。
　　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追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方景，你喜欢过我吗？”
　　家桓当时听到这句话都愣了，真看不出来钱佩欣那么直白。
　　方景没说话，她又道：“我知道、我知道从我提分手的那一刻起，你可能对我已经没什么好感了。但是方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你是唐城人，而我不是，我最终，还是会回到我家乡的，唐城的房价那么贵，我们家承担不起，我们注定会分手，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放弃了你。”
　　“但不能因为我放弃了你，你就否定我，我喜欢你，我爱你，不然我不会戴着这条手链三年。我跟你在一起不是玩玩而已，我放弃你是有理由的！”
　　“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淡淡回应道：“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过去方景，我放不下你，我可以为了你留在唐城。”
　　“你大可不必这样，或许我将来也不会留在唐城。佩欣，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我很欢迎。”
　　她就这样看着他走了，他终于又叫她佩欣了，却只愿意和她做朋友。她看向远方，不愿意让自己流下泪来。
　　今天过得真慢，钱佩欣玩尽了一切刺激的游戏，只有这种疯狂才能真正让她脱离这个现实，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和方景走在一起，有多少人赞叹他们是最登对的俊男美女啊，她也觉得，她觉得他们很般配，比他和孟知璇还要般配。
　　为什么偏偏是孟知璇？若是别人，她一下子就能把她们比下去，可对于孟知璇，她不行。

　　天黑了。
　　她没有再找他，也没有与同学会合，一个人打车走了。
　　“小姐，去哪儿啊？”
　　“小姐？”
　　“莫大。”
　　见到了言恺、徐晓声和谭琳子，却唯独不见知璇。
　　“都怪我，我不该逼着她去玩太空历险的。”谭琳子边打电话边自责，知璇要是还没出现，她就该哭了。
　　“怎么了？”方景问道。
　　言恺解释说谭琳子非拉着知璇去玩太空历险，可是知璇恐高不愿意去，便挣脱了她逃走了，她们也没去追，本以为知璇会在原地等她们的，可是谁知道她们下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哎你别打了，打了那么多次都没打通，说不定手机没电了。”
　　“不打怎么办啊？天都黑了。”
　　“知璇要是还不出现就赶不上徐老师的讲座了……”
　　“对啊，那个讲座可是明确规定不能缺席的啊！”
　　方景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
　　“那我也留下来吧。”家桓道：“你们都回去吧，人就在这里，不会丢的，放心吧。”
　　原本那三人都不想走的，但班长打了个电话过来催人，再加上家桓帮她们把车都叫好了，她们便都回去了。
　　“你也回去吧。”
　　“干嘛？想赶我走啊？”
　　“不是有约会吗？”
　　“约会和兄弟比起来，当然是兄弟重要啦。”他勾着他的肩膀，“走吧。”
　　方景笑了笑，两人分头寻找。游乐场很大，只能一个一个地方找。她既然恐高，就不会出现在有危险游戏的地方。
　　没办法了，才去了儿童世界。
　　方景觉得他如果在这儿找到她，那就是她智商有问题，不过知璇的智商可能真的是有问题。
　　那儿有一个池子，里面都是小球，人一进去就会陷下去。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正跟周围的小孩玩得开心。
　　她笑得那么开心，他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她那么开心。忽然想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不去打扰。
　　“小璇走了，天都黑了……”
　　小璇走了，天都黑了……她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爸爸走了过来，她身边的女孩叫了一声“爸爸”后便投到了他的怀抱。
　　“小璇啊，我们要回去了，不然妈妈又要说我们咯。”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朝她说了声“姐姐再见！”
　　她笑着和她再见，随后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方景，慢慢爬了出来，爬得费力，最后还是方景把她拉了上来。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不知道。”手机没电了又怎么会知道。
　　“八点。”又问道：“知道几点闭馆吗？”
　　“不知道。”
　　“九点。”他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为什么不去找我们？”
　　“我迷路了。”
　　果然是智商有问题。
　　“不是说自己成熟吗？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想我爷爷了。”她今天出奇得乖，有问必答，“我小时候，只有爷爷才会带我来游乐场玩，他每次都会带我来儿童世界，我就喜欢在这里玩。你听见刚刚那个人喊小妹妹什么了吗？她也叫小璇，爷爷每次也这么喊我。”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越来越低。
　　他一怔，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走吧，回家。”
　　“哦。”她跟在他身后。
　　当时方景找到知璇后，便打电话给家桓了，让他先回去，所以现在只剩他们两人。
　　也不知道有什么喜事，游乐场外面放起了烟花，很大，好像是某户人家结婚了。
　　“好漂亮啊！”
　　他什么都没说，两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