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沾染的距离》叶初晴

1、Chapter 1——坐在对面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丝毫不知床下的人已经喊了她好几声。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睡得特别沉。
　　离考试还剩二十分钟了，站在地上的人心急如焚。
　　“孟！知！璇！”
　　等了五秒，依旧没有反应，只听得旁边宿舍的人已经全体出动了，赵言恺更加着急。徐晓声刚画完眉毛，不急不慢地拿出手机，把赵言恺拨到一边儿去，“你起开。”
　　于是踩上了凳子，终于够上了知璇的床。
　　一阵新闻联播的前奏响起，震耳欲聋，床上的人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怎么了要迟到了吗？”脑门上扎着的小揪揪散乱地竖着，那是她的刘海，因为长长了，懒得搭理，于是草率地给了它这么一个造型。
　　赵言恺佩服地看了一眼徐晓声，果然新闻联播的作用是巨大的。“今天考四六级。”
　　知璇迷迷糊糊“哦”了一声，“没迟到啊。”
　　“你是不用迟到，可我们要迟到了啊。快快快，把你的收音机借我用一下！”
　　知璇倒下，重新钻进了被窝，“就在抽屉里，自己拿。”
　　于是听见一连串物器碰撞的声音，还有一阵响亮的关门声。听赵言恺临走前朝屋子里喊了一声：“记得帮我去图书馆占个座！”

　　眼看时间来不及了，赵言恺带着徐晓声上了她们好朋友的“凤凰牌小卷毛”，也就是一辆很老式的自行车。好朋友很喜欢复古的东西，连买的自行车也是四五十年代的样式，骑在路上很拉风。正巧当时她烫了一头卷发，于是孟知璇同学就草率地为她的坐骑取了这么个奇葩的名字。

　　赵言恺奋力地骑着自行车，还没好意思问徐晓声是不是又胖了就听见背后一阵抱怨，“哎呀我不想去考试了，你看知璇多好，钻在被窝里睡大觉，还不用早起。”
　　“你能和她比吗？此刻、大二上学期，你连四级都没过呢，可人家大一就过了六级。”
　　徐晓声皱起了眉头，“对啊，你说她也没怎么看书，怎么就过了呢……”
　　“英语底子好呗。”虽然赵言恺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这好像就是事实。

　　她们走了以后知璇就再也没了睡意，穿戴好，洗漱好之后便出门去了神圣的图书馆。
　　馆长照例坐在了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坐镇知识的宝库，黄白相间的毛色日益顺滑了起来，知璇见她懒散蜷曲着坐在地上，眯着她灰溜溜的小眼睛。她也照例带了一袋猫粮。
　　“吠吠。”
　　她边摸着她的毛发，边把猫粮拿出来给她吃。
　　这只叫“吠吠”的猫呢，就是莫大的馆长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同学传出来的外号，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传承了下去。新生可以不认识校长，但绝不会不认识馆长。
　　她“喵”了一声，开心地吃了起来。
　　知璇自言自语道：“吠吠啊，你超重了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要得高血压的……”
　　馆长哪里肯理她，一门心思地吃着饭，任由知璇“教育”她，必要的时候还会“喵”一声，表示她听到了。

　　当然，知璇也不会忘了来图书馆的初衷，与馆长随意唠嗑了一会儿便去办正事了。
　　本以为今天四六级考试，图书馆会空一点，可是由于大三大四准备考研考编考公的人很多，所以还是很难占到空桌。
　　她四处扫荡了一会儿，终于见一张两人桌上只放了几本书，另外一头空着，想必是特意给她这种“爱学习”的人留的。
　　她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了几本书放到桌子上，至此，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当她想走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对方的水杯，于是给他的书洗了个澡。
　　她大吃一惊，赶紧拿出纸巾来擦。还好是无色液体，不然可就麻烦了。仔细一看，是《战争与和平》。
　　中文系的？
　　想想还是等别人来了，当面道个歉再走吧，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怪太阳刚好，温度适宜，正适合闭目养神。等她醒来的时候，一早上已经过去了。
　　睁眼一看，模模糊糊看见对面坐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再仔细一看，她愣了愣。
　　“师兄？”
　　对方的目光不疾不徐地移到了她的身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不是金融系的吗？怎么也对我们中文系的书感兴趣啊？”
　　“我辅修了中文。”
　　“哦、哦……”
　　对面的那位师兄比知璇大一届，金融系的傅方景，听说是学霸。
　　“哦对了，我不小心把你的水打翻了，对不起噢。”
　　“没事。”
　　知璇惊讶地挑眉，早知道他的反应这么平淡，她早就开溜走人了。
　　“那我走了，师兄再见。”
　　“嗯。”对方不温不火地翻着书，似乎把知璇当成了空气，看了一眼她安静又活泼的背影，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把书拿走。

　　晚上九点多钟。
　　知璇和徐晓声在宿舍里各拿各的电脑看着电视，脸上还都敷着面膜。
　　一听开门声就知道是赵言恺回来了。
　　她无奈地放下书包，问知璇道：“你真牛，占座占到傅方景对面去了。”
　　知璇因敷着面膜口齿不清道：“傅方景怎么了？”
　　“他那么爱清净的一个人我怎么敢坐他对面啊？”她见知璇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你知道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啊。”
　　“谁？傅方景吗？”徐晓声总是后知后觉，她摘下了面膜，“那，顾家桓有没有去啊？”
　　这下连知璇也有了精神，大家都知道赵言恺暗恋他一年多了。
　　“废话嘛。”
　　“有没有聊两句？”
　　“有啊。”
　　“说什么啦？”
　　“嗨。”
　　徐晓声听后，期待的表情直接松垮了下来，知璇也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了。
　　赵言恺反倒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们不为我高兴吗？我至少能‘嗨’出来了，以前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的啊。”
　　知璇继续看着电视，“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