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生日（高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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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的第一天。
与昨天无异，我在公寓的床上挨到必须起床的时刻，才百般不情愿地掀开毯子。
骑自行车上班，二十分钟的路程，途径便利店时停下，买饭团当早饭。不是没有尝试过早点起床，给自己热一杯牛奶、边听音乐边给切片面包抹果酱，但试了两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来到事务所后，打开百叶窗、象征性地扫了十秒钟的地、泡热茶，然后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检查邮件。
我收到了意料之中的生日祝福，包括家人、几位警部与记者、老同学、以及个别委托人，毫无悬念，还是去年那些人，所以我又用与去年如出一辙的话回复了他们，相信没有人会拆穿我的，因为谁也不会记得。
就着热茶水，饭团能够很方便地咽下去，吃完后我恍惚地想，刚刚吃掉的是什么口味的饭团呢，买的时候没有挑选，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把所有口味的饭团都尝过了，再怎么挑也不会有惊喜。
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口味的饭团，不得不去翻垃圾桶，摊开包装纸仔细地看，待确认饭团的口味，才觉得心中的大石稳稳落地。
金田一侦探事务所运转了两年，期间虽然经历了倒闭的风波、失火的飞来横祸，但终究有惊无险地在小小的写字楼里活了下来。我是所长，拥有属于自己的名片，放在名片盒里。
纯白底色的长方形小纸片上印着：金田一 一。
另起一行：金田一侦探事务所 所长。
上午没有委托人来，我坐在靠背皮椅上打新出的电子游戏，直到肚子饿。点完外卖继续打游戏。今天没有人预约，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金田一所长今天过生日，成心给我放个假。
只有美雪会来，按照上周的约定，她大概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到。她与丈夫住在茨城，并在当地工作。虽然茨城离东京都不算特别远，但见一面到底不是易事。
外卖点的是九寸的披萨，不是每天的午饭都像今天这样费钱。披萨切成六片，芝士味浓郁，肉的分量相当足，才吃了两片就觉得油腻腻的，于是又去倒热水，边喝热水边吃披萨。场景似曾相识，还以为回到了早晨。
房间里极其安静，我趴在桌子上小憩，不一会就睡着了。
睡得很熟，三小时转瞬即逝，美雪拍我的肩膀，把我叫醒：“阿一，睡午觉没关系，怎么连门都不锁好，有小偷怎么办？如果只是小偷的话那也就算了，可看你不顺眼的人那么多，万一有仇家提刀上门怎么办？”
“真的在熟睡时被杀，也感觉不到痛苦。”我打哈欠，不以为然地摆手，懒散地站起身，请美雪到会客专用的软沙发坐下，同时困惑地揉眼睛。美雪没有钥匙，她能自己进来，就说明门确实没锁。
“别讲这么恐怖的话。”美雪神色严肃地瞪着我，几秒钟后表情松动，如同春来雪融，她笑出声，像教训小孩子似的说，“阿一还是没个正经样。”
我坐在她对面，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片鲜红，略微扭头，发现办公桌上多出一束红玫瑰：“送什么红玫瑰，我又不是小姑娘；再说了，也不怕你先生吃醋。”
美雪以前送过我绿色盆栽，在侦探事务所开张不久的时候。送来时一米出头，现在少说长到一米二，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我明明没怎么管过它。
“阿一没睡醒？说什么胡话。我进门时就看到它在。”美雪的回答让人深感意外，“多漂亮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有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像钻石一样。”
我嘻嘻地傻笑：“喜欢的话就送给美雪好啦，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哎呀，这种玩笑话可别让送花的人听到，会伤心的。”美雪很清楚我只是在逗她，无奈地笑了，“我不问你是谁送的，所以不用再装了。”
我们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地聊天，一直聊到下班。我锁上玻璃窗，拉下百叶窗帘，美雪贴心地清洗杯子并摆放整齐，我仔细地检查了门锁，确定它没坏，最后锁上事务所的门，邀请美雪共进晚餐。
“诶，玫瑰放着不管吗？”美雪提醒道。
“拿在手里多不方便，明天上班再说。”我皱眉抱怨，“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是谁送的，连张署名的卡都没有。”
美雪打趣：“当真不知道是谁？”
我沉默，脑中隐约浮现出一名男性的身影，接着赶紧摇摇头。
“其实心里还是有人选的，对吧？”美雪露出早有预料的微笑，“得谢谢人家哦。”
唉，她要是知道我刚刚猜的人是谁，一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们吃完炒饭，我送走美雪，推着自行车在商业街漫步，故意放慢脚步，反正回到空荡荡的公寓也没意思。不知哪一家商店传出音乐声，也可能是所有的商店，它们像势不可挡的河流，将源源不断的路人卷进去，掏空他们的钱包，再心满意足地将他们冲走。
听着怪恶心的，又不是抽水马桶。
“气、气球——”孩童尖细的哭声从旁边传来，“阿童木的气球……”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移过去。只见一对母子模样的人站在树下。男孩儿指着卡在树枝间的卡通气球哭泣，瘦弱的年轻女子愁眉苦脸地注视着他：“妈妈实在够不着。我们再去拿一个别的气球，好不好？”
男童哭得打嗝：“可是阿童木的只剩这一个了，我想要阿童木。”
“那个，我来帮你们拿气球吧。”我朝他们走过去，有种英雄登场的感觉，怎么没有人帮我放帅气的背景音乐呢，“请替我看一下自行车。”
见到女性与孩子有难而无动于衷，不符合我金田一的作风。我爬到树上，其实也没爬多高，就算摔下来也摔不伤。我从树枝间取下气球，用牙咬住线，再慢慢地爬下去，将阿童木气球递到男孩的手中，男孩的母亲向我不停道谢。
我心血来潮，突然也想搞两个卡通气球，分别挂在自行车的两个把手上，应该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吧。
“圆形广场上在搞活动，有人免费派发气球。”女子指出路线，“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过马路，往右直走。”
这回我等不及了，而且看时间不早，明天还得上班，是该回去了，于是我骑上自行车，很快来到圆形广场，计划弄个气球就走，不再瞎逛。
广场比商业街还要热闹一些，大概是由于搞活动的缘故，且逗留徘徊的大多是亲子组合。中央竖着巨大的广告牌，发出鲜红的光，搞得跟过圣诞节似的，害我想起了那束玫瑰。我绕到广告牌的前方，才总算搞清楚，原来这里在进行儿童生活用品发布会。
我把自行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朝穿着布偶装的气球派发员走过去：“你好，能给我一个气球吗？”不好意思要两个，所以开口只要一个，能拿到就好了。同时暗自窃笑，二十七岁的青年，金田一耕助的孙子，何以如此渴望卡通气球。
圆滚滚的布偶笨拙地点头，应该是在点头，但他的头和身体连在一起，导致动作像是在鞠躬，我很怕他会向前摔，那他的气球就会全部飞到空中，要是恰巧有鸟路过，大概会被吓一大跳，保不准看傻眼，忘记扇翅膀，从天上掉下来，正好砸中我的脑袋。
“变形金刚？”
“生日快乐。金田一先生收到我送的玫瑰了吗？”布偶头套里传出闷闷的说话声，打断我惆怅的思绪。
我以为产生了幻听：“什么？”
“请稍等。”布偶先生以不符合其体型的速度走到不远处，将手中的气球给了另一名气球派发布偶，说了几句话，然后重新走回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摘下头套，惊叫出声：“高、高远——”
“请小声点。”高远遥一微笑，用毛茸茸的布偶之爪捂住我的嘴，爪上还有逼真的肉垫。
“高远，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又在策划什么事件！”我扯开他的手，猛地反应过来，他刚才提到了玫瑰，“玫瑰果然是你送的？”
“我下午两点钟光景造访了事务所，金田一先生睡得很熟。玫瑰本打算当面送的，所以没准备小卡。”年长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白皙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估计是被不透风的布偶头套捂出来的。
“太可疑了……怎么不叫醒我？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锁门？”
“我叫了。站在门外叫的。”高远优雅地笑，“金田一先生在吗，金田一先生在吗，金田一先生在吗，像这样叫了三次，没人理我，我就开锁进去了。看到你趴在桌子上睡，我就摸了摸你的头发，你还是没醒，我就放下花走了。”
什么叫“就开锁进去了”？
看来事务所的保卫措施有待提高。
我沉默了很久，思忖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金田一先生。”高远突然出声，“你喜欢我送的花吗？”
“不讨厌。”
我猛地想到了美雪的话，于是又立刻补了一句：“谢谢。”
从商家展台传来的灯光洒在高远的脸上，他的双眼仿佛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生日（高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