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舞》末柠

1、相见相识

　　阿五是个脏丫头，天天在土坑里玩泥巴，有小孩子来抢她的泥巴，她凶巴巴的，挥着瘦的脱了型的胳膊，见谁打谁，小虎小胖都打不过她。
　　小虎小胖是跟她一起讨饭的小乞丐，自从她把他们教训了一通以后，这两个小家伙就一直跟着她，叫她老大。
　　阿五是个没人要的丫头，她爹娘把她扔到大街上就不管了。
　　阿五没啥伤心的，她自己也能过的好。例如，她经常跟隔壁张大婶家的那只大狗抢饭吃。
　　这天照旧，看着那破破烂烂的缺了口儿的小碗，里面黑乎乎的一团，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在阿五眼里已经是无上的美食了。
　　她小心地伸出手，不过还没碰到碗边她就挂了彩，她的胳膊被那条狗咬的鲜血淋漓，她一股子狠劲儿，硬是不撒手，她只知道，要是撒手了，今天就没饭吃了，她这样想着，抓了一把小石子，往那条狗脑袋上狠狠地砸去，那条狗恶狠狠地瞪着她，黑乎乎的大嘴死死地咬着她，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冲着她的脸，准备咬下去。
　　看着大狗凶恶的眼神，阿五头一次害怕了，她觉得今天这条狗格外的凶狠，难道是因为她老抢它的饭，它忍不了了，终于决定和她同归于尽了？
　　她不能放弃，小虎小胖还等着她的饭呢。阿五闭上眼，准备和这条狗决一死战。
　　她闭上眼的那一瞬，视线里似乎看到了个白色边角。
　　这镇上经常有富人家的公子哥儿，这些公子哥儿天天大鱼大肉，她有一天跟小虎小胖在酒楼外看着，淌了一地的哈喇子。
　　她不会看错的，那白色边角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公子哥儿穿的。
　　她觉得那白色边角是能改变她命运的贵人，于是她忍着痛，将胳膊从那狗嘴里拔出来，顾不得血肉模糊，她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白色边角冲过去，嘶哑着嗓子，卯足了劲儿，大喊：“救救我！”
　　那公子哥儿旁边有个胖子，穿的很好，一脸嫌恶地踢了她一脚，扯着破锣嗓子怪叫道：“哪里来的小乞丐，竟敢跑到我家少爷身边，快滚，要不然把你打出去！”说着，又往她身上踢了一脚。
　　她死死地拽着那一片衣角，就是不松手，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只能赌一把。
　　公子哥儿皱着好看的眉头，蹲下身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将她额上的碎发拨开，看了看她，对着那胖子道：“李管家，把她收下吧。”
　　这公子的声音像泉水般动听，他长得那般好看，像画里的人，她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瑟缩着，往旁边躲了躲，自己那么脏，她不想将这好看的公子也弄脏了。
　　李管家不乐意，大胖脸皱成了一团儿，“少爷，您的同情心又泛滥了？两个月前您见着路边的乞丐给了您身上所有的钱，害得我连马车都卖了，前两天救回去只兔子没两天就死了，现在您还要救回去个人，就剩这点钱那咱们还能不能赶回去了？您让我怎么向老爷交待？”
　　公子不理李管家，一把将阿五抱了起来，道：“我不管，我就是要救她，爹那里我自己会去说。”
　　阿五缩在公子的温暖的怀里，开心地想，她真的遇到好人了，这个公子不嫌弃她，还肯救她，真好。
　　公子抱着她进了一家医馆，让大夫给她包扎了胳膊。后来又带着她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公子给她买了漂亮裙子，她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不再是小乞丐，像正常人家的少女，吃得好穿得好。
　　看见换了漂亮裙子的她，公子眼前一亮，少女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两弯黛眉，黑葡萄似的眼，有着亮晶晶的神采，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身段纤细，好像过于瘦了。皮肤还有点黄。
　　小姑娘扭扭捏捏，脸蛋红扑扑的，“公子，你看怎么样啊？我总觉得好别扭。”她从来没穿过裙子，一路上走得歪歪扭扭，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她向前走了一步，又被裙子绊了一下。公子及时扶住了她，公子身上好闻的气息包裹了她，她听到他对她说：“很好看。”
　　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听到公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阿五。”
　　公子继续问：“是哪个五？”
　　“是一二三四五的那个五。”
　　她识字不多，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取的。
　　公子好看的眉皱了起来，略一思索，道：“这个五不好，我来给你取一个妩。是妩媚的妩，我家阿妩是个妩媚的小姑娘。”
　　公子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阿妩”
　　从此以后，她就叫阿妩。
　　“那公子叫什么？”阿妩小心翼翼地问。
　　“顾生离。”公子一边说一边握着她的手写。
　　顾——生——离——
　　几个漂亮的大字一挥而就，公子的眼像静潭的湖水，有波光在闪耀。
　　她生生看痴了去。
　　顾生离，是他的名字。
　　阿妩小小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他为她取了个大名，顾月妩。
　　他依然叫她阿妩，她叫他公子，他是她的公子。
　　顾生离的母亲早早地去世了，顾府里是顾老爷在做主。
　　顾生离为了她在顾老爷房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央着老爷收下了她。
　　阿妩扶着顾生离一步一步走回房间，顾生离却一直看着她笑，问她：“阿妩，我厉不厉害？”
　　阿妩的眼角湿润了，“公子你怎么这么傻？”
　　顾生离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傻丫头，别哭了。”
　　她看着他温柔的脸庞，心中忽然一动，大着胆子问：“公子，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她喜欢公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不光是他救了她，他的温柔，他的善良，他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弹琴吹箫，让她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女子应该拥有的一切美好，他为她做的一切，都让她感动。
　　她不明白，她一个小乞丐，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知道报恩有很多种方法，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
　　她喜欢公子，她想嫁给他。
　　顾生离笑了，本就俊美的面容随着这一笑更加神采四溢了。
　　他说：“好啊，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
　　顾生离的家世很好，他爹是这一带的县官，所谓山高皇帝远的，在这一片，他爹说一，没人敢说二。但是也有人不服顾老爹的管辖，经常在这一带制造骚动，弄得人心惶惶，所以顾县令派出自家儿子去平乱。
　　出发前准备时，
　　阿妩蹦蹦跳跳地问：“公子，你会武功么？”
　　顾生离答：“不会。”
　　“那你也打不过那群山贼啊，公子你害怕么？阿妩跟着你，阿妩会保护你的，阿妩以前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阿妩挥着小拳头兴冲冲地道。
　　顾生离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夸奖道：“我家阿妩是最厉害的。”
　　当山贼再一次骚扰民宅的时候，顾生离带着一队衙役出现在宅院里，顾生离冷静地指挥着。
　　阿妩在一旁托腮看着她家公子迷人的风姿，她家公子百忙之中还不忘分出人手来保护她，公子真贴心啊。
　　随着衙役们卖力地打斗和顾生离有条不紊的指挥，山贼很快散去。
　　衙役头子询问顾生离是否要追，顾生离在山贼逃跑的路上已设下埋伏，当下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追。
　　孰料这衙役头子竟是个奸细，假意与顾生离周旋，实际上闪电般出手，击退了阿妩身边护卫的两人，挟持了她。
　　阿妩受了惊，忙叫道：“公子！”
　　衙役头子哈哈大笑，变了声音，露出本来面孔，竟是个女子，这女子浓眉大眼，长的甚是英武，朗声道：“顾少爷，本姑娘听说你对这个小丫头很着紧，今儿本姑娘想看看你究竟能为这小丫头做到什么地步。”
　　衙役头子盯着顾生离，眼珠转得飞快，“顾少爷的美貌本姑娘倾慕已久，不如顾少爷就跟本姑娘回去当个压寨相公如何？”
　　是了，这衙役头子正是近日作乱为首的女山贼。这女山贼武功高强，而且山寨也极为难找，顾县令抓了几次都扑了个空。
　　“呸，就你这样子还敢觊觎公子，别做梦了！”阿妩身子被制住，不屑地看着女山贼，又冲顾生离叫道：“公子，别答应她！”
　　“你这小丫头真碍事，看本姑娘不教训你！”女山贼一怒，手上力道收紧，阿妩顿时呼吸不顺，大口大口的喘气。
　　顾生离见状，当下道：“你别伤害她，我跟你走。”
　　女山贼松了力道，对顾生离道：“你叫你身边的人都退下，你自己过来。”
　　顾生离散开身边的人，依言走了过去。
　　阿妩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都是我害了你，公子。”
　　“呦，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你的公子今晚就做本姑娘的相公啦，你再哭也没用啊。索性就让你这小丫头死了心，你今晚就服侍本姑娘，看本姑娘如何跟你家公子洞房如何？”女山贼调笑着，带了两人飞快地掠过房梁，直奔山头而去。
　　这是一个荒废的山头，杂草丛生，平时鲜有人烟，平常人根本不会注意。
　　顾生离看了看周围，确定是山贼的老窝，回头对那女山贼道：“我跟她单独说两句话如何？”
　　那女山贼点头，不置可否，当即退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