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千里回首

1、余温

　　余温
　　第一次见到余凡是在商贸学院的篮球场上。他打工回来的路上经过篮球场一下子就被场上那个修长的身影吸引住了，那个有着漂亮身形的青年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里。余凡从同伴手里接过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回头一望就看见隔着一层铁丝网呆呆看着他的温靖。余凡看着不远处那个高高大大一脸呆像的男生笑了一下，这是在看什么呢，都快流口水了。
　　直到余凡跟着同伴离开篮球场温靖都没有挪动一步，似乎是生根了。一边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人家和我们不一样，正正经经的太子爷，不是我们可以高攀的，多看一眼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温靖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洗过太多次都已经泛黄的白球鞋低低的笑了。

　　温靖接了很多份工，他不能停下来。没有人会为他承担昂贵的学费，家里还有一个需要化疗的弟弟，弟弟要活下来就需要钱，在以前的日子里让弟弟好起来就是他生活的动力，他想过休学，那样他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弟弟，但是他突然有些舍不得了，因为那个人，那个在球场上白色的身影悄悄的钻进了自己的心里，拔不出来了。他突然不想离开学校了，他很清楚离开学校他和那个青年之间将不会再有交集。

　　温靖开始有意的经过商贸学院，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会再看见那个青年。只是一次一次有意无意的看见，都让温靖更加明白自己与余凡的差距。每次来接他的都是不一样的豪车，有很多温靖连牌子都不知道。余凡对每个人都很温和，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每次温靖只敢站在角落里悄悄的看着余凡，看着他那阳光自信的背影，青春洋溢的面容，温靖是自卑的，他甚至不敢上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哪怕在梦里温靖已经无数次在余凡的面前告诉他，我是温靖。温靖就这么静静的关注了余凡一个学期，他知道余凡喜欢男人，而且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男朋友。在校园里他们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相伴而行，他们之间那温馨的氛围是别人插不进去的。温靖告诉自己就这么看着就好了，只要知道那个人很好就够了。
　　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在你快要放弃的时候，它又给了你一丝希望。

　　温靖的弟弟终究还是熬不过去，死了。温靖看着盖着白布的弟弟那骨瘦如材的身体，掉不出一丝眼泪。他知道弟弟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活着也很痛苦，他不止一次对他说，哥哥，我很痛，你让我死了吧。自杀……这个孩子终究是抵不过病魔的折磨割了腕。温靖慢慢的跪在病床的面前，终究只留下他一个人了……
　　温靖没有想过自己和余凡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为了弟弟的病借了高利贷，那天追债的人追到学校门口，温靖没有抵过那么多人的拳头，浑身是伤的走到寝室的楼下，突然失去了上楼的勇气。他回过头慢慢的朝商贸系的方向走过去，这个时候他只想去看一看余凡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那样他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温靖站在余凡的宿舍楼下看了很久，连下雪了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余凡住在哪间房间，他只是想离余凡近一点只是这样而已，余凡身上有他没有的光芒和希望，只要一点点就能照亮他已经灰暗无光的生活。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手里握着一块纯白的手绢，一道爽朗带着笑意：“同学，你流血了！”
　　温靖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的青年，不知怎么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他，耳边轰鸣听不进去别的一点声音。
　　余凡拿起手帕一点点的擦去他眼角的血：“我认识你，你叫温靖是不是，你一直在偷偷的看我，我知道呢。把手帕接着，有什么过不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温靖永远都记得那个满天飘着大雪的晚上，那个人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他……

　　欠高利贷的钱还了，温靖知道那是谁干的，他手里拿着的是那天余凡递给自己的手帕，早就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但是温靖不舍得还回去。他去找余凡，他想和他道谢，却没有想到他会看见那两个男人在吵架。
　　“余凡，你很清楚我们这样的家庭总要结婚的，再相爱又如何，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
　　“邓源，你知道只要你坚持我会陪着你一起扛下来，我不怕，你为什么要先放弃！”
　　“余凡，不要天真了，你从小到大看的还少吗？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里来的爱情！”
　　男人走了，留下余凡一个人静静的站着。温靖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他不舍得让那个背影就那么孤单单的站着，他舍不得。
　　余凡嘴角扯着苦笑：“我是不是很傻？我这样的出身还想渴望爱情。”
　　温靖很想告诉他，余凡你只是想要一份纯净的爱情，如果你不嫌弃，我的真心你要不要？
　　可惜他还是少了那份勇气……
　　两个人坐在那片小树林里，温靖说很谢谢他帮他还了钱，他会还给他。余凡笑了笑“不用了，我要出国了，你很好，很优秀，每年的奖学金都有你，你那么小心翼翼的努力活着，你比任何人都认真，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活出自己的光彩。温靖，加油！”
　　温靖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的握着，里面是那块洁白的手绢，他始终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余凡，我爱你已经很久了。

　　温靖从师兄手里接了一份活，师兄问他你最需要钱的时候都没有接这份活，现在你是怎么了，这么拼命干什么？
　　温靖没有回答师兄的话，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只要我觉得值得就够了。”
　　一个月的时间，温靖拿着手里的那叠钱走进那家商场，柜台前的售货小姐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青年很坚定的指着柜台里面的一串链子，淡淡的说着：“就要这个吧。”
　　余凡要走了，温靖远远的看着被一圈人包围着的余凡，终究没有勇气走上去，手里装着链子的盒子已经被温靖的手抓的温热。直到余凡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温靖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天温靖一个人坐在小树林里，还是那个相同的位子，只是那个温柔的青年已经不在了。温靖第一次抽烟，被呛得不行，呛得咳嗽不止，不知道是咳嗽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情不自禁。温靖拿着那个盒子，那是他没有勇气送去的表白。
　　我与你终究是云壤之别……

　　多少年来你一直就是我心里的一个梦，我想伸手抓住你，但是我没有勇气，你太美好，我怕自己的这份爱配不上你，但是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试试，我想试着让你知道曾经有个人是那么的爱你！

　　已经十年了，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十年里的每个夜里，温靖都能梦见余凡的样子，还是青年的模样温润漂亮，笑着对着温靖说，你比任何人都认真的活着，你一定可以活出光彩，请相信我……
　　温靖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回头看着床头柜上那块纯白的手绢，十年过去了手绢已经有些发黄，余凡你的身影在我的记忆里渐渐的淡去，但是我对你的爱却没有一丝消减，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好吗。
　　律师事务所的师兄吩咐温靖今天去趟医院，有人要立遗嘱。温靖不明白，立遗嘱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师兄笑的别有深意，你去了就知道。
　　温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医院了，自从他弟弟死了之后，消毒药水的味道总能让他有不好的回忆。
　　他推开病房，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温靖的手搭在门把上收不回来了，他就那么看着那个背影很久很久……直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转过身，笑着看着他：“很久不见了温靖！”

　　温靖推着轮椅，两个人走在医院里。温靖不敢问他，他的腿怎么了？什么时候回的国，为什么要立遗嘱？为什么回来找他？
　　余凡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笑了笑：“我爸死了，他一死他们就盯上我了，我只能坐在轮椅上，这样他们才不会那么着急想弄死我。而我可以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温靖停了下来，走到余凡的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余凡瘦了很多，但是他和自己梦里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余凡轻轻的笑着：“我是不是老了？”
　　温靖憋红了眼眶，但还是忍不住，一滴泪水滴在余凡的病服上。一双冰凉的手抹去那已经滑落在嘴角的泪水：“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那么爱哭？”
　　温靖浑身颤抖，为什么十年过去了你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以为你会过的很好，我以为你很好所以不敢去找你，甚至不敢知道你的消息，现在我后悔了，后悔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去找你，你那故作坚强的样子让我心疼的无法呼吸。
　　每次都是你找到我，下次你留在原地让我来找你好不好？

　　那天温靖去病房看余凡，余凡躺在病床上，看着温靖将自己种的已经开花的风信子放在自己的床头。他看着那朵蓝色的风信子轻轻的说了一句：“真漂亮。”
　　余凡说想出去走走，他想去看看大山。
　　温靖将余凡抱进副驾驶座上，替他绑好安全带，用毯子将他盖严实了。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温靖背着余凡爬到了山顶，余凡扶着栏杆艰难的站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舒服！”
　　温靖看着余凡那惨□□致的侧脸，要是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停下来该有多好。
　　余凡回过头看着他：“你看够了吗？我记得大学那会你就喜欢偷看我，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看够吗？”
　　温靖的脸红了，刚开始还是耳朵，不一会整张脸都通红了，余凡看着温靖的样子突然笑了，那么开心爽朗的笑声，温靖曾经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听到了。
　　余凡笑着，呛着了，咳嗽不止，脸涨得通红了。温靖急得小心的拍着他那单薄了不少的后背。
　　余凡抓着温靖的手，淡淡的笑着：“你是不是喜欢我？”询问的语气却问的肯定无比。
　　拍着余凡后背的手停了下来，温靖就像是自己藏了好多年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尴尬莫名，连看都不敢看他。
　　身边响起一声轻笑，余凡的话里带着笑意：“我早就知道了，你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吃了，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其实早就被人看了个透彻，你说你有多傻！”
　　余凡将自己双手搭在温靖的肩膀上，微微的抬着头看着温靖那精亮的眼睛，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上去：“如果，你还喜欢我，和我结婚好吗？”

　　两个人从美国回来，温靖问余凡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余凡拉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你那一副快要被人抛弃的小狗表情，我看着难受。”
　　从美国回来，余凡又住进了病房，温靖坐在他的身边看着透明的液体顺着针头一点一点的流进余凡的身体里。
　　而他只能静静的坐着没有一点办法。
　　余凡不肯动手术，他说也许他上去了就下不来了，不上去他也许还能活三个月，但是一旦上去也许他连这三个月都没有了。
　　温靖握着那双惨白冰凉的双手，十年前这双手拍着篮球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余凡慢慢的张开眼睛看着温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我不想呆在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们出院了，余凡跟着温靖回了他的家，很小的空间，跟着温靖去卧室收拾行李，却眼尖的看见床头柜上那已经泛黄的手帕。余凡拿起那块手帕，看了很久，抬头看着那低头收拾行李的宽厚背影，步子不稳的慢慢走过去，他抱着温靖的腰，那温暖的感觉突然让他觉得有些不舍得，生死他早就已经看得明白，但是这一瞬间他舍不得了，舍不得放开眼前的这个人。湿润的感觉慢慢的渗透进了温靖的腰部，温靖知道余凡哭了，和最爱的人分手的时候他没有哭，被亲戚众叛亲离的时候他没有哭，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的时候他没有哭。却在看见这块破旧的手绢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温靖回身将人紧紧的抱紧怀里，他舍不得，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苦。
　　“余凡，我爱你，很爱你！你能不能为了我，好好地活下来，我求你了！余凡！”
　　余凡将抱着温靖的手缓缓地收紧，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温靖跟着余凡回了那幢清冷的别墅。这么好的房子温靖连想都没有想过，他站在那豪华的客厅里还有一丝不相信。别墅里的佣人对他有着疏离的冷漠，不过温靖不在意，只要他在余凡的身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别墅里有个小花园，没事的时候余凡特别喜欢呆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温靖就在他身边安静的看着，听着他说着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说着他的母亲，这个小花园是他母亲最喜欢的地方，说着他母亲的死，心脏病，他爸爸用了很多办法还是救不回他母亲的命，他也是一样，他的病遗传了他的母亲。
　　说到这里的时候，余凡坐在温靖的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两个人额头碰着额头。
　　外头那些人都盼着我早点死，等我死了他们就能拿走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我不是圣人，我没有那么好心。几年前我就开始转移资产了。我父亲和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在美国，温靖我们结婚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一切就是你的，遗嘱里面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我有了婚姻关系，那群老头子很难为难你，我知道的，我的温靖，一直都很强。
　　“温靖，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本来想用我自己来赔你这么多年的深情，但是我这个破烂身体连这个都做不到了，我能拿的出手的只有我的钱了，温靖，不要嫌弃好吗？”
　　温靖红着眼睛：“余凡，我只想要你，我不想离开你，你会没事的一定可以没事的。”
　　余凡笑了，只是那笑里面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老天我只是想多陪这个傻子一些时间，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余凡的亲戚们来了，温靖不知道余凡和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他们出来的时候那眼神看着自己，像刀子。温靖不在意别人如何看自己，他只在乎余凡。
　　书房里的余凡，面色苍白，他的秘书一脸忧色的看着他。余凡看着温靖进来，勉强的扯着一抹笑：“温靖，带我出去走走好吗？”
　　余凡回去换衣服了，他的秘书欲言又止，看着温靖还是说了出口，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徘徊很久了：“余先生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温先生您劝劝他吧。”

　　还是那座小山头，余凡依偎在温靖的怀里淡淡的说着：“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傻，满眼的喜欢也不懂得遮一遮，我以为你总会挑明的对我说的，没想到直到我出国那天，你都没有对我说出你喜欢我，我那天还在机场等了很久，我以为你会来。我一直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的脸？我暗地里让人查过你，知道你家的事情，你那么认真活着，我很羡慕你。”
　　余凡说着，慢慢的闭着眼睛：“我没想到十年后你还爱我，这十年里我一直让人调查你把你的消息告诉我，当年邓源和我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得不到真正的爱情，我想知道你可以爱我多久，如果你能爱我十年我就和你在一起。十年了，我们在一起了，而我却陪不了你多少时间了。”
　　温靖紧紧的抱着他，手指因为用力已经变得青白，双手不受控制的抖着，他不能放手，似乎只要自己一放手怀里的人就会不见了。
　　“那天我去机场了，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但是我还是不敢，余凡你能接受我的礼物吗？”
　　余凡有些吃力的张开眼睛，看着温靖手里那带着心型挂坠的手链。
　　“我一看见这条手链就知道他很适合你，售货员告诉我这个链子叫余温，你看和我们多有缘分。余凡，你就是我心里唯一的一丝温度，没有你，我没有勇气独自生活下去。”
　　余凡闭着眼睛，他听得见温靖的声音，拼命的想张开眼睛，但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再次醒过来是在病房里，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旁边胡子拉渣，一脸憔悴的男人。
　　温靖紧紧地拉着余凡的手，余凡吃力的说着：“温靖，把你的礼物给我戴上吧，我怕来不及了。”
　　温靖死死的瞪着他，狠狠的摇着头：“不！不行！余凡如果你没了，我就跟着你一起走，我求你了，动手术吧，你活着我陪你活，你死了我和你一起死，这辈子你休想抛下我。我们已经浪费一个十年了，我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余凡的眼角划出一道泪痕：“温靖，你的人生还长路还远，不要耗在我的身上了好不好！”
　　温靖双眼血红，眼泪却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余凡，你就是我所有的路，遇上你早已经把我的路都堵死了，我没有路了，只有你了。既然你想死，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为什么，余凡你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这么自私！”
　　站在一边的秘书早已眼眶通红，她默默地离开病房，终于忍不住蹲在一边失声大哭。
　　“就是因为得到了所以我不舍得放手了，温靖我想陪你多一点的时间，我怕死，我怕见不到你。以前我告诉自己死算什么，但是遇见你我突然不想死了。温靖，我不想死在手术台上，我想陪着你！”
　　温靖伏在病床前，床单湿了一大块。
　　“不要怕，余凡，有我都有我！我等你出来，我还没有对你求婚，我还欠你一个婚礼，让我亲手将手链给你戴上，余凡请你给我这个机会！余凡！”

　　主刀医生的办公室里，温靖跪在医生面前，一脸白头的老医生无奈的扶起他：“实在是拖得太久了。真的没有把握，也许上去就下不来了，年轻人，你要有思想准备吧！”
　　温靖跪在冰冷的地面：“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想放弃，张教授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他才三十二岁，我求求你！”
　　老教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手术那天，温靖看着余凡躺在推车上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余凡用口型说着：“我等你给我戴上手链。”
　　温靖没有呆在手术室的门口，他开着车，到了寺院门口，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他跪在佛前，在医院死死憋着的泪水突然之间决堤而出。温靖不信佛，但是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
　　宗教上。只要余凡能活，只要他能活，用我一半的命换他可好，给我留下一些让我陪他，让我能再次听见他那爽朗的笑声。
　　温靖将头伏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抠进水泥地里。
　　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出他和余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投篮，他递过来的那块干净的手帕，他对他说，温靖，你一定可以活出属于你的光彩。十年后，他说温靖好久不见，他说温靖我们结婚吧，他说温靖，我不想死了，我舍不得你。
　　温靖在佛前嚎啕大哭，余凡，我靠着你给我的一点余温活了十年，没有你，我哪里能有光彩，余凡……

　　病房前，老教授拍着温靖的肩头：“手术成功了，待会他就能醒过来。”
　　温靖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木然的回应着，说着谢谢。老教授叹了一口气：“你们好好过吧。”
　　说完离开了病房。
　　秘书默默地带上了病房的门，教授的下一句话，没忍心说出口，秘书却是心里明白，手术是成功了，但是余凡终究还是活不过五年……

　　余凡醒过来的时候，他看着伏在自己床前的黑色头颅，他忍不住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但是手却没有力气，氧气罩还没有摘下来，余凡看着自己左手上那明晃晃的手链，嘴角扯了扯。
　　温靖被那微小的动作弄醒了，他猛然抬起头，看着微笑的看着自己的余凡。温靖抓着他的手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谢谢你，谢谢你余凡！”

　　六年后的春天，在那个小山头上，温靖拿着一小盆的风信子，那蓝色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摆着，带着阵阵的花香。他将那盆风信子放在一个精致的小墓碑面前。
　　他俯下身子，整个人躺在那片冰冷的土地上。余凡曾经说过，他最喜欢风信子，因为那是重生的爱，他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得到了温靖的爱，那是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温靖摸着那冰冷的墓碑：“余凡，谢谢你陪了我六年，以后都让我陪着你吧。”
　　红色的液体染红了棕色的土地，温靖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小墓碑上照片里，那个男人安静的看着他。

　　“同学，你流血了！”
　　“温靖，好久不见！”
　　“温靖，我不想死了，我舍不得你！”
　　温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余凡，还是十六年前的的样子，那么温润的笑着，他摸着温靖的头发淡淡的笑着，叫他傻子。
　　那残留在温靖发间的余温，让他留恋。一滴泪水滴进泥土里，慢慢的渗透了进去，慢慢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