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闪开，放着我来》二十K

2、【清扬婉兮美人篇】政道异同

　　武周元授年六九二年，洛阳神都，天下第一品珍楼。
　　精致风雅的厢房里，一老一少长得极为相似气质却极为迥异的两名男子，正面江临窗对饮，此时正值深秋初夜。
　　“今夜星辰，灿若银河，你我兄弟不醉不归。来，干！”年纪稍长的男子，发丝有些鬓白，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一脸的红润，口舌有些不灵活了。
　　他将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酒杯，无不叹息：“唉，你我今日同醉，他日若朝堂上争锋相对，可别怪为兄手下不留情啊！”
　　端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身穿雪白裘衣的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二十有五光景。
　　男子好看的俊脸上，狭长的丹凤眼微张着，斜了对面兄长一眼，不点自朱的双唇往上一扬，讥笑着道：“柬之兄，你年纪尚未古来稀啊，怎滴这般老糊涂了？你说，你啥时候对我手下留情过啊？！哪次到了最后，不都是姨母来替你求情？！”
　　手下留情？他还真敢说呢？！身为当朝宰相，他的脸皮厚没关系，但厚到对自家兄弟睁眼说瞎话，就要不得了！
　　被弟弟张晋之揭了短，张柬之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涨红得历害。他指着张晋之，舌头打结地抗议：“晋之，你……你……你这是对兄长该有的态度吗？”
　　张晋之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看着眼前说话都吃力的兄长，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他伸出手端起白玉羊脂杯，放在嘴巴，抿了一口，然后重重放在桌上，拉扯着长宽衣袖往嘴角边优雅一抹：“正是敬你为兄长，才要提醒你，做人莫太顽固太迂腐！”
　　“你……你说谁迂腐？想我大唐泱泱大国，威风八面。自古以来，男尊女卑，从无女子当上帝王，既然身外朝廷重臣，自当不应在我们这一代坏了老祖宗的规矩啊！”
　　张柬之想站起来辩解。不料，醉醺醺地没站稳，身体一倾，失去了平衡，重重跌坐在席榻上，慌乱中衣袖往桌子上一拂，将桌子上的酒杯打翻在地。一时间，席间狼狈不堪。
　　张晋之见状，哈哈大笑：“哈哈哈……兄长，瞧你的话没说对吧！？这不，遭天谴了啊！！你莫忘了女帝为何人？！若不是早前狄仁杰狄大人推荐你入朝为相，你至今还在合州任刺史呢！况且，女帝自高宗时期以来，垂帘听政由来已久，对大唐江山社稷的作为你我有目共睹，为何总因性别来弹劾女帝的能力呢？”
　　还说他一大把年纪不迂腐，也不用脑子想想，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位置是怎么得来的？靠他这顽固又迂腐的脑子，还没说出半句反对的话，恐怕就被女帝给削了脑袋了，哪还有什么机会让他在这里吐槽啊？！
　　真正与狄仁杰有交情的是他张晋之，若非他在背后帮自己兄长一把，估计他还得在台州悲叹世间无正道呢！
　　张晋之半醉半醒，看着自己兄长一脸懊恼地坐在地上，心里觉得颇为有趣。想他张柬之平日沉厚有谋，今日酒后却如此狼狈，想想，真是大快人心。
　　张柬之挣扎着起来，已经醉醺醺的他自是看不到自己弟弟眼中的嘲弄，他爬起来坐好，对自己兄弟好眼相劝：“晋之啊，为兄有一事至今未能想明白，可否赐教？”
　　张晋之一听，这迂腐的老哥居然还有事没看透彻，当下好奇地接下话：“兄长请说！”
　　“晋之，你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八岁在正殿上舌战群儒，最后荣登科考之首。正所谓别人胸怀宝剑，你手有笔如刀。在所有人看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为何成年之后，却甘愿当一个女人背后的影子？！” 张柬之无不痛心地说起自家兄弟的优点，却为他作出甘当背后影子的堕落行为愤愤不平。
　　张晋之一挑凤眉，对他这样的愤慨早已习以为常。他灿笑着：“哦？小弟只能说，人各有志，兄长无需为小弟烦恼忧愁！这么爱操心伤神，会衰老得更快哦！”说完，故意做出妩媚妖娆之态。
　　张柬之醉眼一看，顿时鼻血横飞：“都说女帝好男色，后宫养男宠数十。晋之啊，作为同族宗亲兄弟，为兄不得不提醒弟弟一句，你这副尊容，到底是祸害！”他言下之意，就是弟弟长得太好看了。
　　且不见那一双眼光射寒星，螓首娥眉，唇红齿白，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娇倩，美目流盼，这活脱脱的潘安在世啊！
　　如此容颜，再配上绝世才华，举世无双啊！怕是早已引起女帝的觊觎了吧！张柬之心里冷冷一笑，嘲讽的意味不觉浮现那张因酒涨红的老脸上。
　　张晋之见自家兄长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深深的嘲讽意味，轻轻撩动肩上青丝，好看的薄唇往上一扬，反唇相讥：“兄长，长得帅并不是我的过错呀！也不见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肤浅只看表面！唉，你这般迂腐短见，姨母可知道！？”遗传这东西，真是奇怪，明明姨母这般精明，为何生出的儿子却这样冥顽不灵？！
　　张柬之见自己劝诫不了，而且酒劲太大，脑袋发沉，还想着要说些什么，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他指着张晋之，有点搞不清东南西北了：“我是她生的，她当然知道！不过晋之，你还是当心了！朝中派系错综复杂，不管是哪一派，都不是你能招惹得了的，你还是明哲保身，早日抽身而去吧！呃——”
　　他打了一个酒嗝，伸出手指着张晋之，懵懂地重复着一句话：“今日兄弟交心一醉，他日庙堂上政道异同，为兄可当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张晋之将他乱指一通的手指一把拨开，妩媚一笑：“兄长，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这般食古不化又一根筋的人，女帝怎么会容得下他长期留在庙堂之上？！可惜他这位作派守旧的兄长，总是看不清现实。
　　“呃——”张柬之抓起身边的酒杯，已经说不上话了，只对着张晋之晃着身子说了最后一句：“干杯！”
　　“干！”张晋之自然不推辞，也抓起酒杯，再次一干而尽。放下杯子，刚一抬头，他便看见临江窗外，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好看的轨迹，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