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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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华丽的女人给我站住！”迹部景吾紧紧跟在小原栗子身后。
听见迹部景吾带着命令的语气，小原栗子真的停下了脚步，刚想转身时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自己不应该听他的话。
“哎呀！”小原栗子有些懊恼地锤着自己的脑袋，继续朝天台上跑。
习惯性地听迹部景吾的话，竟然已经成了习惯。
看着小原栗子的一举一动，迹部景吾原本有些阴郁不愉快的心情突然变成气急和无奈。这个不华丽的女人。
医院的天台晒满了白色的床单，床单在风中扬起，很有意境但带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又不那么美妙。
“我说，你要逃跑也应该往下跑！”迹部景吾反手把天台的门锁上，看着消失在床单阵中，看不见身影的小原栗子。
“不管，你不要过来，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小原栗子藏匿在一大堆床单的深处，入眼的世界大片雪白。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暂时告别，害怕再见到他的脸，会越发地想要活下去，可是如果最后事与愿违呢，那不是让人失望甚至绝望吗。
失望和绝望，对于一个死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小原栗子心疼迹部景吾。
“你出来。”迹部景吾的声音有些冷硬。
“我不，你想听什么就这么问就好了，我都告诉你。”小原栗子绞着手指，努力地通过迹部景吾声音去辨别他所在的方向，然后尽力避开他。
“自己坦白，从头到尾！”迹部景吾看着面前一大片的白色床单，不朝里走，他等着小原栗子自己把一切都说给他听。
“唔，那好吧，你先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小原栗子蹙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
“好。”迹部景吾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静静站在原地等着。
“那就从我小时候开始说吧，这样说起来比较有条理，如果你觉得很长不想继续听了的话就打断我，要是中间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打断问我。”
风吹着床单，小原栗子的声音因为隔着的距离有些远而显得缥缈，带着一点点乐观，却又能听出些无奈的哀伤。
“那么，我开始说了…”小原栗子蹲下，抱着膝盖，这样子好像比较省力一些不会那么累，“玫瑰花你大概知道了吧，我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是小时候查出来的，但是一直没做手术，妈妈和爸爸都知道，可能有一天我会死掉。所以呢，妈妈对我撒了一个谎，一个我相信了十年的谎。”
小原栗子顿了顿，觉得迹部景吾并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才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天啊，妈妈告诉我，我是来自栗子星球的公主，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其实都是来自别的星球的贵族，终有一天，在地球攒足了生活经验的所有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自己的星球。那时候我还小，所以相信了。她还告诉我啊，医院其实就像是每个人的星球和地球之间的空间中转站，当一个人可能要回到自己星球的时候呢，就需要去医院查看一下自己的经验是不是足够了，如果足够了，那么你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星球。如果没到的话，就还需要在地球上多生活几年。呐，玫瑰花，你说啊，这个故事好不好，说得很好对吧？”小原栗子觉得一直是自己在说话，有点没意思，于是也想要听迹部景吾说些什么。
“啊，很梦幻很美。”迹部景吾望向天空的眼神悠远，表情淡淡的。
太阳落在西方，从淡黄色渐渐变成橘色，连带着周边的云彩，也变得绚烂起来，迹部景吾突然觉得，自己和小原栗子比较深刻的回忆似乎都在这样的时刻。
夕阳垂垂欲落，人的情绪会变得柔软的这样的时刻。
所以只要相信了这个故事，面对死亡的时候就也不会害怕不会悲伤了吧？
“恩，是啊，很美对吧。”小原栗子蹲久了有点累，于是吹了吹地面上的尘土，给自己开辟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下巴抵在膝盖上。
“这些年，我经常需要来医院。妈妈害怕我察觉到什么，就和爸爸还有心脏科的医生们继续编造了另一个谎言。那就是，每个人来医院的时候都需要戴眼罩。因为，每个人来到医院之后就会变成自己原来的样子，就像小原栗子会变成一个栗子，迹部景吾会变成玫瑰花这样。我也相信了，这么多年来，每次来医院我都是带着眼罩，由爸爸抱着或者背着进医院的。”
“笨蛋。”迹部景吾笑着小声说，可以想象出她满脸认真地去相信这样一个蹩脚的谎言的样子。
“对吧，确实很笨啊。”小原栗子点点头。
虽然迹部景吾的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两鬓落下的发丝被风扬起，有几根跑进了嘴里，小原栗子伸手把乱发挽到耳朵后面。
搓了搓鼻尖，床单上消毒水的味道是真的很刺鼻啊，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很不喜欢医院呢。
“这些就是他们对我说下的谎言了。其实这些年间，我也不是完全的深信不疑，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和大家都不一样，可是我没有想明白。有一天我开始觉得，长大可能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于是本能地抗拒长高长大。小时候，我很爱喝牛奶，可是后来我不喝了，因为喝牛奶可以长高。我也不想运动，不完全是因为身体素质不够好这样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想长高。我以为，只要自己矮矮小小的就不算长大。”
“所以，这也是你放弃学习网球的理由？”迹部景吾的嗓音低沉得好听。
小原栗子笑了笑点点头，然后意识到迹部景吾看不见才有补上说了句“是”。
“接下来呢，你自己是怎么发现的？”迹部景吾问。
“啊，其实就是上次和冥户来医院那次。那天我和冥户进医院之前，我问他有没有多出来的眼罩，我以为大家进医院都是要戴眼罩的，可是他告诉我不用。我还有些疑惑呢，然后进了医院之后，我发现啊，原来真的不要眼罩的，”小原栗子低垂着眼眸，回想着就在前不久发生的事情，“而且啊，没有什么所谓的大家原来的样子。大家原来的样子就是平常表现出来的样子啊，只是在医院里的大家似乎都是悲伤的，不愉快的，因为身体有疾病是件很让人困扰的事情嘛，对吧？”
“恩，无论什么样的疾病，大家都是不喜欢的。”迹部景吾回应。
“恩，所以那天呢，我就没有陪冥户去打针，而是凭借着记忆里的走法，走到了每次爸爸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就是三楼的心脏科啦。在那里，我遇见了经常护理我的温柔护士姐姐，认出她之后，她跟我说了些当时听来有些奇怪的话。之后我就更加确定自己，一定是患有什么很严重的疾病。”
所以开始患得患失，所以开始希望和失望，所以想要做点什么来当做告别却不明说。
“所以你那天跟我说，你害怕自己死掉。”回想起那天有些不正常的小原栗子，迹部景吾此刻心里已经是一片明了。
包括她的晕倒，包括她吃的那些药丸。
“恩，是真的很害怕啊！如果是以前的话，大概因为坚信栗子星球所以不会悲伤也不会害怕。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啊，如果回到栗子星球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天真地觉得爸爸妈妈也会为我开心。但是不行啊，我有了牵绊，我想在这个星球多待一些时间，所以忍不住去寻找真相，试图找到多让自己活几年的方法。渐渐了解到真相之后，越来越害怕。因为我还是有可能会死掉呢，可是我不想啊…”说着说着，小原栗子开始哽咽。
“你不会死掉。”听着小原栗子渐渐带上悲伤和哭腔的嗓音，迹部景吾坚定地说。
先天性心脏病治愈的机会还是有的，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可怕，只是因为想活下去的意识太强烈，所以紧张。
“啊，我知道，玫瑰花一定不希望我死掉对不对啊，”小原栗子仰着头，看着玫瑰色的云彩，眼泪从眼尾缓缓流下，“玫瑰花，你喜欢我吗？”
小原栗子第一次问得这么直接，她原本一向害羞的。
“啊恩，我表现的不明显么？”如果坦诚一点能安抚她，迹部景吾愿意这么做。
仰着头却还是止不住掉眼泪的小原栗子笑了，发自内心的。
“啊好开心啊，玫瑰花你喜欢我诶…”小原栗子抬手蹭了蹭眼角，想了想原本亮起来的眼神重新黯淡下去，眼泪更加汹涌，“我也很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可是最后你要娶回家当迹部夫人的肯定不是我这样的女孩儿，就像经常你经常说的，我确实是个不华丽的女人。大家都说，迹部景吾这样的啊人，将来要娶的一定是个家世很好，长相很好，很有教养总之什么都很棒的女孩子。完全不是我这样的人啊…”
“胡说！”迹部景吾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恼怒，“除了我自己，没有别人能左右我的事情。我是帝王，走到哪里都是帝王，只有我决定的事情，没有能决定我的！”
天台上一时静静的，小原栗子没有回答。
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迹部景吾走动，掀开一块块床单，开始寻找小原栗子的身影。
一块又一块，就是见不着小原栗子那个小小的身子，迹部景吾的心头泛上一些不耐烦的情绪，就快达到失控的零界点。
终于，在已经完全不知道绕到了什么方位的地方，迹部景吾看见了坐在地上仰头偷偷掉眼泪的小原栗子。
你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可是看见她的软弱悲伤你却心疼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陪她哭陪她笑。
原本有点躁乱的情绪一瞬间柔软下来，他蹲下身，用力地抱紧小原栗子，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里。
“我说，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未来！一切只有我自己能决定！我喜欢你，所以你就是我未来想要娶得人，谁也别想干涉！”迹部景吾一字一顿地在小原栗子耳边说出这些话，“所以说，我不会让你死，你也不准死！”
“呜…”咬着自己嘴唇的小原栗子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剧烈喘息了几口之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伸手抱住迹部景吾，拼了命地撞在他怀里。
一下子受力不稳坐在了地上，迹部景吾仍旧把小原栗子抱得紧紧的。
“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迹部景吾皱着眉，轻声说，“你信我吗？”
小原栗子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害怕，委屈，最后点点头。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说什么……无论什么，我都坚定不移地相信。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