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闲庭》远山木叶

321、“迟到”引发的血案

　　小西行长接到“沈惟敬”的消息，欣喜万分，想到上次的会面中，“沈惟敬”不停地强调两方都是礼仪之邦、遵守礼制的重要性，他这一次为表尊敬，特意派了一个二十余人的使团前来。
　　接到日本使团到来消息的李如松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对前来通报的人道：“把带头的几个人请到大营里面去，给他们上茶，让胡仁义去招待，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提督这是何意？”坐在旁边的宋应昌不解道。
　　“经略莫急，这是一出好戏。”李如松神神秘秘道，他的打算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宋应昌只是大概了解，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当然，身在他这个位置，也无需知道那么清楚。
　　“倭寇真的派人来了，人好多啊。”舒落庭一直透过大帐门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有几个人被带到大帐里面去了……诶，沈惟敬也被带进去了。”
　　李云聪颇为悠闲地坐在帐内喝茶，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大戏开场。”
　　“什么意思？”舒落庭睁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李云聪。
　　“你猜，倭寇派人来的消息，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传遍整个大营？”李云聪道：“先过来坐会儿，喝口茶。”
　　舒落庭见外面这会儿没什么动静，便坐到李云聪旁边，思考着他刚才的问题：“大营不小，大概需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李云聪递了一杯热茶给她，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确定，一定是在提督前去接见他们之前。”
　　李云聪的回答非常值得玩味，他在暗示什么？舒落庭没有等待很久，便看到了答案，她手中的热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咱们去瞧瞧。”李云聪放下茶杯道。
　　两人站在帐内，将门帘掀开一个小缝隙向外看去，一个粗壮的大汉正提着大刀气势汹汹地向大营跑去，后面还跟着几个看似要拦他但是没成功的士兵。这个提着大刀的人叫李宁，因为性格粗暴简单、蛮力很大、训练时常听到他喊打喊杀的声音，因此舒落庭对他格外印象深刻，此刻见他来者不善地朝大营奔去，她基本上可以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了。
　　在李如松暗地里的授意下，倭寇派使者来到军营讨赏、李如松即将接见他们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大营。李宁既讨厌倭寇、也不喜欢寒冷，早盼着两军开战，他能痛快打一场，然后大胜班师回朝。他对于李如松一直按兵不动的行为虽然不敢表现出不满，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憋气，他刚才正好在离大营不远的地方训练，听到消息后，当即不假思索地提刀向大营冲去，路上虽然有人“阻拦”，但是都没能拦住他，李宁就这样一路冲进了大营。
　　沈惟敬正喝着茶和倭寇来使的领队相谈甚欢，忽见李宁怒目圆睁地提刀而来，当场就懵了。李宁是匹夫之勇，完全没有计划，见到穿着倭寇衣服的人坐在椅子上，二话不说，举刀就砍。倭寇本以为等来的是奖赏，没想到却是毫不留情的大刀，突发事件之下也乱作一团，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大营空间狭小，李宁又堵在出口，倭寇向门口涌去，反而等于将自己送到了李宁的刀口上。沈惟敬见李宁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当即被吓得瘫软在地，他还做着和谈的春秋大梦呢。不过沈惟敬很快回过神来，他没有像倭寇一样向外面跑去，而是趁乱躲到大营一个角落的椅子后面，用椅子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李宁只有一个人，倭寇来人也不尽是无能之徒，因此，还是有两个人浑身是血地冲出了大营，让等在营外的同伴赶紧逃走。李宁追出来才发现原来外面还有倭寇，于是继续一通追杀。守在外面的人见自己的领队这样，也被吓住了，这一反应迟钝，又有几人倒在李宁刀下。当李如松最终赶到的时候，只见满地血迹尸体，这一算，除了七个逃出大营的、一个受伤未死留在大营中的，剩下的人全部命丧黄泉。
　　李如松当然暴跳如雷：“来人，把这个混人给我绑了！通知全营里所有能喘气儿的，一炷香以后，军法场上集合！谁敢迟到，军法伺候！”
　　大家都观望着整件事，他们知道，这一次大事不妙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所有人就齐齐集合在了军法场上，军法场上黑压压一片，而高台上除了站着以李如松、宋应昌为首的一群高级将领，还跪着被五花大绑的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