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闲庭》远山木叶

200、生死杏林山（五）

　　犬佑提着刀，杀气腾腾地向她走来，舒落庭眼中满是惊恐地看向来人。突然，她左手的匕首和右手的刀突然从地上挑起，扬起一堆掺着细沙细石的落叶砸向犬佑。犬佑连忙挥刀挡开，舒落庭趁机翻身回砍，削断身旁的两根竹子砸向犬佑，等犬佑挡开竹子，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舒落庭已经慌不择路，似乎跑到了一片从来没有到过的树林里。“啊”，舒落庭脚下好像又勾到什么东西，她抬头一看，一排带着尖头的竹排正迎面向她飞来。她立刻向后躺下，紧紧地贴在地上，竹排底部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飞过去的。舒落庭喘了口气，从地上爬起，估计这是福生老赵他们放在林子里捕野兽的机关。
　　臂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因为后背被踢到，在一阵狂奔后，她的胸口更加闷了。犬佑还在后面不远处追击，她拿着刀的右手已经有些颤抖，明显是脱力了。她突然有点想哭，或许她就要死在这片林子里了，而李云聪可能连她的尸体都见不到。想起李云聪，她后背上似乎又传来了两人告别时他拿着剑的手的温度，“平安回来见我，答应我”，李云聪的话犹在耳畔，他的肩膀是那么可靠……
　　“我不能死，我要回去帮他！”舒落庭自言自语着从地上挣扎爬起：“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犬佑一路追来，却看到舒落庭正瞪着眼睛站在那里等他。
　　犬佑吼叫着举刀向舒落庭砍去，舒落庭右手长刀、左手匕首，一边应对犬佑的攻击，一边防着他随时可能暗中刺来的短刀。但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一个不注意，被犬佑踢中了腹部，向后退去，重重地撞在了后面的树上。犬佑举刀向她的头砍来，她左右闪避，但还是被砍掉了一绺头发，颈侧也被划伤。舒落庭挥刀挡开犬佑的刀，从树前离开，犬佑一个空翻，双脚向舒落庭踢去，她再次被踢倒在地。犬佑攻势不歇，立即劈刀过来，她举刀格挡，犬佑的刀就在她脸的上方，可她现在的力气只能勉强保持僵持状态。舒落庭余光向侧面扫去，这里距离刚才那个竹排机关的触发绳索还有一段距离。突然，她架着刀的左手手腕向后一扭，然后将手中的匕首犬佑的脸甩去，犬佑下意识地后撤躲避，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些。舒落庭右手用力，趁机架开了犬佑的刀。犬佑再次劈刀砍下，舒落庭就地旋身，躲开之后双脚蹬在犬佑的刀上，贴着地向出发机关的绳索处滑去。舒落庭后滑几米，翻身挥刀，砍断了旁边的绳索，竹排机关被触发，而这一切不过都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犬佑早已确定林中的敌人只有舒落庭一个，因此他此时只顾着眼前的敌人，完全忽略了背后可能出现的致命机关。他正欲挥刀再上，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疼痛，整个人好像也突然没了力气。他缓缓低下头去，才发现胸前已经被数根手腕粗细的利竹贯穿，竹尖上正不断滴着鲜红的血液，他的血液。犬佑拼着最后一口气，用生硬的汉话道：“你的同伴即将以更惨烈的方式死在我大日本武士的手中。”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彻底断了气，可是双眼还死死地瞪着地上的舒落庭。
　　舒落庭松了口气，浑身瘫软地躺在地上，透过树叶缝隙照在脸上的阳光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的头昏昏沉沉，眼皮仿佛千斤重，她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睛睡一觉，她几乎已经闭上了眼睛。李云聪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多年前初见的场景，之后再次相遇的场景，他教她写字的场景，为她包扎伤口的场景，离别时把她揽入怀中的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突然这些场景变成了染血的碎片，一个阴惨惨、带着怨毒的声音在她耳畔盘旋“你的同伴即将以更惨烈的方式死在我大日本武士的手中”。
　　“李云聪！”舒落庭惊呼着从地上翻身坐起，头上全是冷汗，眼前还是刚才死去的犬佑，竹尖上的血还没有干，还好，她并没有睡过去很久。水袋和干粮早已经在刚才打斗的过程中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包扎了一下臂伤和颈伤，捡起刚才甩出的匕首重新插回靴中，搜出犬佑的暗器和药瓶装在身上，又割下一条衣摆，把她的长刀紧紧地绑在右手上，然后摇晃着朝山下的杏林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