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自青楼出》林晓夕

9、第 9 章

　　“娘娘，您说秦妃娘娘为何忽然派人叫您到锦园去？”
　　清水一面跟在楚柔身边走，一面不解地挠了挠头。
　　巧雯则一直跟在楚柔侧后方一步之内。
　　清水刚到王府的时候，她曾和娘娘说要教清水学规矩，娘娘却无甚所谓的说不必了，说她们跟着娘娘不用太过拘束。
　　从前娘娘嫁到夏王府之前，府中曾流言四起，说夏王新娶的这位娘娘绝不是什么善类，出身青楼竟还能攀上王爷，还能让王爷娶她做侧妃的女子怎能没有一定高明的手腕？
　　当时府上的人都不愿来伺候这位还不曾过门的娘娘。
　　她亦记得当初，她和娘娘身边的其余侍女，都是王爷亲自挑来侍奉娘娘的，这件事情除了李总管和王爷之外，旁人应当是都不知晓的。
　　那日，王爷只对她们几人严肃道，好好侍奉楚妃娘娘，自会有你们的好处。
　　当时她们只暗暗觉得自己倒霉，可如今看来，娘娘和她们所想的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能侍奉这样的主子，是她们的福分……
　　楚柔听得清水问，只摇了摇头。
　　秦妃的人很好，可她却也知道，秦妃不可能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毕竟秦妃爱他。既然爱，又怎会喜欢他身边的其他女人呢。
　　她自是能理解。
　　若他们还是从前的陆离和夏衍，不曾变过，她只怕也无法接受他身边有其他的女子。
　　其实……直到如今，她还仍然记得那时月光迷离，他曾对她说的，今生只娶一人的誓言。
　　不知道若他们若当真不曾分开过，这誓言还做不做数。
　　只是如今，当初听他说此话时心中有多甜，此时心中便就有多涩。
　　但人还是不回头看比较好，因为这一回头，才清楚自己失去了太多，错过了太多。
　　曾经的我们，亦变成了你和我，最后变成了你们……
　　“妹妹？”
　　轻温含笑的声音打断了楚柔的思绪，楚柔回过神来，对秦竺俯身行了一礼。
　　“妹妹无需多礼。”
　　秦竺笑着扶起了楚柔，打量了一下这个同自己面容相似的女子。
　　自楚柔和秦竺第一次见面后，两个人都未再就容貌的问题提起一个字，只做没有这事一般，对夏衍在那天婚礼上的做法，亦再无旁人提及，秦竺也好，夏衍也罢。
　　“不知姐姐叫楚柔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楚柔出口相问。
　　秦竺忽的一笑，“哪里就有什么要紧之事了？不过是想和妹妹一同赏赏花罢了，难不成……妹妹不喜吗？”秦竺佯作伤心地表情轻嘟了唇。
　　“怎会。”楚柔忙道，“只是刚刚见姐姐身边的侍女来说姐姐找我有事，误以为姐姐有什么要事找楚柔罢了。”
　　“这不懂事的死丫头，不过就是想同妹妹说说话，赏赏花，怎的就被她说成有事了呢？还劳烦妹妹白担心了。”秦竺说着蹙了眉，“秋月。”
　　秋月上前行礼，“娘娘。”
　　“刚刚是哪个婢女去找的楚妃娘娘？”秦竺厉了声音。
　　“姐姐。”楚柔忙开口，“不过是楚柔多心罢了，怎能怪旁人呢？再说了，姐姐不是要赏花的吗，锦园的花开得如此好，不赏岂不是可惜了？”
　　秦竺睨了秋月一眼，扬高了声音，似是要说给那个侍女听，“妹妹既是如此说了，便就饶过那婢子了。”
　　楚柔轻尔一笑，同秦竺并肩走在石子小径。
　　这是她第一次细赏锦园的花花草草，各种常见的罕见的花开得的确很美，每一朵都娇艳欲滴。
　　形形色色，恍若集了天下所有的美艳。
　　看得出，这里是常被人细细打理的，不似紫园那般的花，已是杂草丛生。
　　秦竺笑说，她喜欢牡丹。
　　这锦园里的确开有不少种类的牡丹，单单是颜色便就分出了好多种，还有从西域进贡而来的青色牡丹，美艳得像是婷婷的舞女。这样颜色的牡丹她从前只是听过，却从不曾亲眼见到过。
　　很久之后，她方才知道，这牡丹是他为他心爱的女子特意从西域移植而来，小心加以呵护的。
　　其实鸢尾花也曾被他如此呵护过，只是那已是曾经，如今他心中盛开着的是那娇艳的牡丹。
　　“啊！”
　　“娘娘！”
　　随着秦竺的一声惊叫，楚柔的眸光从路旁的路旁收了回来，下意识地去扶秦竺，自己却也是一个不稳，险些倒在地上，幸好秋月反应敏捷，未让秦竺摔在地上。
　　“娘娘，您没事罢。”清水握着她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她。
　　“我无事。”她简单答了，心思全放在了秦竺身上，焦急道，“姐姐你怎样？”
　　“妹妹放心，我无碍的。”
　　许是受了些许惊吓，秦竺的面色有些发白，由秋月搀扶着，微微弓着身子。
　　“快，抚姐姐到凉亭中歇一下。”
　　“诺。”秋月说着便就扶着秦竺欲要向前走。
　　“嘶……”秦竺不由得锁了眉，面色痛苦。
　　“娘娘您怎么了？”秋月忙问。
　　“我好像扭伤了脚。”秦竺的眉心渐渐舒展了几分，却是再迈不出分毫。
　　楚柔见此忧心地扶在了秦竺的另一边，陪同秋月一同扶着秦竺慢慢地向前走，“巧雯，你快去唤个大夫来。”
　　“诺。”巧雯闻言忙走了去。
　　大夫说秦竺的脚伤并没有什么大碍，给了一小瓶药膏，说过不了几日便就能行走自如。
　　只是因此，秦竺便无法去赴明日的宫宴了。
　　秦竺派侍女向夏衍禀告的时候，夏衍正于书房同王跃等人商讨什么，秦竺的侍女也因此被挡夏王身边的暗卫挡在了门外。
　　“外面好像有什么人。”王跃好奇地向门口望了望。
　　王硕睨了王跃一眼，并未曾理睬。
　　“王爷，好像是秦妃娘娘身边的人。”
　　王跃见那侍女来得到也是时候，他们的事情已经商讨完了，便就无聊地开了口。
　　“秦妃？”
　　李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看向了夏衍。
　　秦妃娘娘平日极少遣侍女前来。
　　“让她进来罢。”
　　夏衍说罢，王跃就前去将门打了开，又一跃站回了王硕的身边。
　　“见过王爷。”
　　进来的侍女行礼。
　　“何事？”夏衍淡声而问。
　　“禀王爷，我家娘娘她不慎扭伤了脚，让奴婢前来告诉王爷，明日的宫宴，娘娘她怕是参加不了了。”
　　王跃双手插在胸前，面上是惯有的不羁的笑，对那侍女道，“娘娘她怎的就把脚扭伤了呢？定是你们服侍不周，该罚。”
　　侍女听候一惊，一脸的焦急，王跃见那侍女惊慌失措的模样，竟是弯了唇角，笑了出来。
　　“你下去罢。”
　　侍女听见夏衍如此说悬着的心方才算放了下来，忙行礼告退。
　　“王爷，秦妃娘娘无法赴宴，您是打算带哪位娘娘前去？”
　　王跃微微向前探了身子，试探着问，却被王硕一眼瞪了回去，“这是王爷的家事，无需你管。”
　　王跃吃瘪，忙道，“我这，我这不就是随口一问吗，王爷尚且未出言责备，哥你未免太小气了。”
　　“你们先回去罢，本王去看看秦妃。”
　　夏衍说罢，便举步而去，王跃下意识地微微张了张唇，终是没有说话，将手重新插在了胸前，一跃坐在了桌子上。
　　“哥你非不让我问，要是王爷他带那楚柔去该怎么办？”
　　“楚妃娘娘是王爷侧妃，若王爷要带楚妃娘娘前去，也未尝不可。”李英道。
　　“李英，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楚柔她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若咱们王爷带她去岂不是要让满朝文武笑掉大牙啊？”
　　“那是楚妃娘娘，直呼娘娘名讳乃是不敬。”
　　李英并未就着王跃的话继续下说，只是不急不缓地纠正。
　　王跃皱了皱鼻子，嘴里嘟囔了句楚柔的不是。
　　李英乃是他们生死之交的兄弟，却不知怎的，今日竟为了一个楚柔同他认真，王跃心有不快，看向了王硕。
　　王硕知道王跃的意思，冷酷的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王爷他自由分寸。”
　　王跃听后心里更是窝了火，王爷娶楚柔本身就是荒唐，可为何李英和他哥却从不曾说一个不字。
　　他哥他自是了解，万年不变的一个表情，对王爷娶楚柔不加过问他理解，可李英他就不明白了，他怎觉得李英有些袒护那个女人呢……
　　夏衍来到秦竺房间时并未让人通报，只见水晶帘内秋月正替秦竺擦药。
　　“王爷？”
　　秦竺看到夏衍后稍稍一怔，秋月闻言亦忙俯身行礼。
　　“竺儿不必多礼。”
　　夏衍忙将欲要起身行礼的秦竺扶了下。
　　“可有好些？”夏衍坐到了床边，声音温和。
　　“嗯，好些了，大夫说了，擦了药过不了几日便就好了。”秦竺浅笑道。
　　“这便好。”夏衍点了点头，拿过了秋月手中的药膏，“本王来。”
　　秋月稍怔了片刻，秦竺亦是未回过神来，直到脚踝处传来一阵清凉方才伸手去拂男子的手，“不必了，让秋月来就可以了。”
　　“乖，别动。”
　　夏衍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轻温浅润的声音让秦竺心里一暖。
　　夏衍看向了秋月，轻锁了眉心，“怎么不服侍好王妃？”
　　秋月一惊，忙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还望王爷恕罪！”
　　“王爷。”秦竺装作不大高兴地神情，声音娇柔，“同秋月她们没有关系，今日我和楚妃妹妹赏花，她们只是在一旁陪着，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怎能平白怎怪了旁人去。”
　　“楚柔？”
　　夏衍下意识出口，眸光中一抹怅然的情绪一闪而过。
　　“王爷。”跪在地上的秋月小心的开口。
　　“你起来罢。”
　　秋月并未动弹，只是将头低紧了几分，“王爷，奴婢有一言，不知……不知该说不该说。”
　　“秋月！”秦竺的面上立刻现了怒，声音也厉了起来。
　　秋月看了秦竺一眼，不甘心地住了声。
　　“你且说来听听。”
　　“王爷，娘娘今日摔倒，奴婢分明看到……看到是楚妃娘娘她有意绊了娘娘，只是娘娘她……”
　　“秋月，住口！”秦竺厉声打断了秋月。
　　秋月下意识地看了夏衍一眼，只见夏王眸光幽深，替娘娘上药的动作一僵，停了下来。